原来苦恼这个,旬长清歪着脑袋看他,敛住了笑意,“好事啊,帝京内多少大家闺秀,都是美人,而且性子温顺,比这里师姐妹好多了,不会动不动拳打脚踢。”
    江南儿女与帝京大家闺秀自是不同,赵阳看多了‘不讲理’的师姐妹,怕遇上姑娘家了。旬长清觉得他愈发有趣,不免又笑道:“其实你现在不过议亲罢了,又不会娶亲,不用这么急。”
    好似是这般道理,他不过十五罢了,赵阳低头吃着瓜子,静默了片刻,看着旬长清略带笑意的眼睛,忽而道:“长清,你可会入仕?宗内弟子的课业数你最好,而且你愿意去学,不如去考科举,这样更有前途。”
    入仕?她的父亲是平南王,自己更是皇室子弟,考科举不是她的路,但这点不能告诉赵阳,随意编造了一个理由:“不考,官场上的路艰险,不如江湖上来得痛快,其实你可以考的,朝中有父亲做靠山,多好。”
    赵阳摇头,“我又不喜欢那套,我打算回去开酒楼,做生意。”
    旬长清愕然,士农工商,他爹知道了指不定要气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时辰,赵阳心思放开后,便说着趣事,说起了二师叔收的弟子,道:“周满别看是一个女儿家,力气好大,而且马术很好,好像是自小便骑马了,真厉害。”
    “那是她勤快罢了,”旬长清盯着他手背上的肉,伸手捏了一把,逗笑道:“你如果和她一样勤快,你这身肉就没有了。”
    赵阳理亏,不说话,又伸手抓了一把桂圆,继续吃着。
    二人不说话,便显得屋内寂静,门外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楚,扒着门缝,赵阳识得那一抹粉衣,低低道:“那是周满,她来做什么,二师叔不在山上,应该不是来传话的。”
    那么大的身子扒着门缝,着实不太雅观,旬长清将人拉至窗户旁,稍稍打开了几寸缝隙,让他去看,怪道:“你怎么那么盯着人家姑娘,难不成喜欢人家了,不过人家才十一二岁呢,你的主意打得太早了。”
    “不是啊,是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挺怪得,住在清自苑的师姐也说她不喜与别人同行,我就是好奇罢了,”赵阳回身望着容颜淡淡的旬长清,咧嘴一笑,“有件事你定然不知,周满是想拜卫师叔为师的,只是卫师叔不收,掌门没办法才让二师叔收了,听说她还哭了好久。只是好奇卫师叔为何不收,你看我师父好多弟子,真搞不懂卫师叔怎么想的。”
    他这是为周满打抱不平了,旬长清瞪了他一眼,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师父不收便不收,你那么多话做什么,喜欢人家姑娘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赵阳肥胖的身子往一旁躲去,不乐意道:“才不是喜欢她,她脾气不好,娶回家得天天打架,小师弟,你脾气也不好,娶媳妇一定要娶一个温顺的,不然你们也天天打架。”
    怎地就扯到她的身上去了,再说她脾气很好,卫凌词说一不二,她何时反驳过,多好……不对,怎么又想到卫凌词了,旬长清拍了拍自己乱想的脑袋,摈弃杂念后,又望着书房的门口。
    门是开着的,周满抱着几本书,欢呼雀跃地模样,爱不释手,朝着卫凌词行礼,出来时,警惕地瞧了一眼四下,才敛衣离开。
    那双眼睛望着四周,不过是一瞬,赵阳不曾在意,是因为他未曾盯着周满,而她在意是因为周满不经意间的抬眸,那不是刻意,因为紫英阁中清寂无人,四下空阔,无人担心有人会在意她。
    如此说明,那一瞬的抬眸是惯性,她习惯了出门后,周遭看一眼。
    她这般的举措与紫缙很像,紫缙是暗卫,见不得人,警觉性很高,可周满又是为了什么?
    吃完了满桌子的坚果后,赵阳才离去。旬长清一人坐在桌边想着方才的事,猜测周满也是暗卫?可谁会花这么大的手笔将暗卫送入凌云宗掌门亲传弟子座下,太怪了。
    刚刚赵阳说,周满来时的目的便是卫凌词,难不成是旬亦然的人,皇家才会花这么大手笔将人送进来,旬亦然只为了感情才将周满送至卫凌词身旁?
    真是奇怪,她真的很好奇,前世卫凌词有没有嫁给他。如此深情厚谊,不知让后宫的女人撕碎了多少块手帕。她心里乱糟糟的,重重叹息了一声后,眼前光线陡然亮了很多。
    “门外几里路都听到你的叹息声了,是不是听说为师把你的烤鸡给拦下了,心里不舒服?”
    旬长清猛地站起来,望着门口心情看似不错的卫凌词,嘟囔道:“我又不是赵师兄总惦记吃的。”
    跨进屋子便看清了桌上空了的坚果壳子,卫凌词勾了勾唇角,“你也快了。”
    “才不是,”旬长清咬着嘴唇,欲辩驳,额头上一冷,卫凌词的手背触上了自己的脑袋,肌肤相碰让她心神一动,眸光微闪,她没有往后退去。
    “头还疼?”卫凌词说着便收回了手,早晨时热度灼人,确实吓到了她,旬长清自打与她在一起后,几乎未曾染过风寒,体质尚可,一夜过来,高热头疼实在有些吓人。
    旬长清摇首,午时醒来便不再头疼了。
    上午精神萎靡的人,喝了药便活蹦乱跳的,想来也无大事,卫凌词也稍稍放心,侧眸看到了半开着的窗户,无奈摇首,“幼时挺乖顺的,怎地大了就愈发不听话,午时就与你说过,记得关窗户,眼下又开了,如此阳奉阴违。”
    卫凌词最近好似很是在意这些细节,旬长清淡眸紧致,痴痴地盯着她,惹得卫凌词蹙眉,提醒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师父,徒儿觉得您最近有些怪异。”
    “如何怪异?”
    “您今日为何在意这些细节,您平时不让人进您书房,可您今日让周满进去了。”
    绕来绕去,竟是为了这个,卫凌词吃惊地盯着她,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这该是吃醋了,片刻怔忪后,眸中寒冰淡化些许,“她来借书,自是该引去书房。”
    旬长清立时反驳:“山中灵渊阁内书籍汗牛充栋,为何来寻您了,您就不曾怀疑她别有用心。”
    她的态度因急迫失去了平时的敬意,卫凌词也未恼,许是将她当作了不懂事的孩子,徐徐道:“,灵渊阁都不曾有,难道你不知?”
    这是不怀疑周满了,旬长清侧眸,避开她的视线,“当然不知,您又未准许我进去。”
    “我可曾不让你进去?不懂之处,你自己宁愿去灵渊阁,也不愿进我书房,愈大愈发疏远我了,如今还怨怪我,你这个徒弟做的真有些不讲理。”
    卫凌词笑着拍拍她的后脑,带笑离开了屋子。半刻钟的变化,让旬长清心中骇人,卫凌词竟察觉出自己在渐渐疏远她。可是,她不过在保持距离,不想让自己再沦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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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草原,长风脉脉,晨气如雾。
    无数顶帐篷立在了草原之上,大帐内,香炉熏着淡淡的木槿花香味,掩盖了冷冷草色。
    阿那暄进帐,望着稳坐在毡垫上闲暇看书的旬亦素,眼中的恨意如烈酒般浓厚,几欲喷薄而出,自己最大的秘密竟被她得知,想杀又不敢杀,还得命人日日保护她,窝囊极了。
    她为女子之事,除了自己的母亲外,无人知晓,可就偏偏被千里之外的人得知,握紧了拳头也散不去心中恶气。
    她在旬亦素对面坐下,冷声道:“平南王妃失踪了,你父皇在派人找她。”
    旬亦素倏尔抬首,狭长的双眸凝结成冰,娇娇楚楚的人儿却不存半分柔弱之态,她嫁过来数载,与阿那暄不过存了面上之情罢了。
    阿那暄是嫡子不假,但边疆不分嫡长,有能力便成王。因此阿那暄并无优势,但她的野心很大,女儿家想登基,不过学了大齐凝元女帝罢了,可她没有女帝的魄力和手段。娶她,不过是想夺位时,大齐能够出力罢了。一方面,大齐边疆联姻是国主的想法,阿那暄亦是想讨好国主,博得好印象。
    可来了此地,她隐隐感知边疆早已不服大齐管制了,只怕开战是早晚的事。
    当然,阿那暄是希望晚些开战,等她获得了大齐的支撑,登基为帝,再反过来攻打大齐。首鼠两端,邪恶之极。
    第25章 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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