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长清下意识抬首,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位面貌相熟的妇人,身旁坐着一位青年男子,该是她的夫君秦勉,只是她一直低头,也看不清神色,“师父,你觉得这二人是不是不愿与我有关系?”
    几人关系并不太好,且不说嫡庶之分,单看如今的形势,是人都会想着避开她。
    卫凌词实言道:“王妃失踪,你又是其嫡女,自然不愿与你有何牵连,以免惹祸上身。”
    “那你为何与我这般近,”旬长清转首凝视她,又以手托腮,好似卫凌词脸上多了些东西,眸色脉脉,唇畔浮现微笑,“其实她们如何做,我不会管,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血缘这个东西信不得。”
    “是啊,如你这般凉薄的人,自己父亲都不会相信,如何会信这些同父异母的庶出姐姐, ”卫凌词也露出笑意,她早已查过平南王府两位庶女,嫁了人便相夫教子,虽不争不抢,但过于自私,于自己无益的事情不会出手帮助,好比此时的旬长清,人人避之不及,她二人亦是。
    如此,不相往来也是好事。
    旬长清忽而伸手掐住她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气,不屑道:“我凉薄,怎比得上您一分。”
    二人动静过大,卫凌词瞥她一眼收回自己的手腕,恰好此时旬亦然进殿,杏眸流转,又微微垂首。
    旬亦然一身华锦,大步踏入,对着高座上的帝后,跪地叩首,“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来晚了望父皇母后恕罪。”
    皇帝不悦,身旁皇后观其面色,便忙道:“你去了何处,襄安公主可是来了很久了,家宴你都可迟到,底下人也不提醒你,当真是无用。”
    殿内无声,收到皇后示意的旬亦然,忙再叩首,对皇帝说道:“父皇不知,是小四染了风寒,儿臣来时听闻后,便赶去看望,并非底下人不提醒儿臣,儿臣下次会注意。”
    兄友弟恭的景象,旬长清是主角,自然得说话,顺口道:“二哥,你这关怀人的性子未变,长清应该和你学习一二才是。”
    皇帝摆手示意旬亦然起来,神色稍稍舒缓,他岂会不知,旬亦然不过是做戏,小四不是染风寒,他虽不曾去看望,但早有人来报禀病情了。
    贤贵妃一直默然不说话,但此时稍稍抬眸,望着皇后的眼神陡然添了几分厉色,旬长清恰好触及,但不待她心惊,贤贵妃就已经低头品酒了。
    她陡生一个想法,或许贤贵妃知道杀人者便是皇后以及身后的邵家,只是无力对抗罢了。
    酒过三巡,旬亦然握着酒杯信步而来,旬长清机智地站起身,同样端起酒杯,忽略他眼中暗暗涌动的情意,笑道:“二哥,听闻你即将大婚,长清得提前恭喜您,虽未见过恒国公家的闺女,但二哥看中的必定是天仙儿般的人物,一定会是好的贤内助。”
    一句话说出来满殿皆惊,旬亦然俊秀的脸色微变,不顾旬长清的直视,将目光置于卫凌词身上,似是解释:“我未曾订亲。”
    旬长清饮了杯中酒,弯了弯嘴角,话中依旧不依不饶,“二哥,您未曾订亲?还是订的不是恒国公家的闺女?”
    旬亦然不答话,可一旁的皇后早已亟不可待,插话道:“订的自是恒国家的嫡女蔡梦卿,本宫与陛下已商量过了,不日将下旨赐婚。”
    众人的视线转向皇帝,二皇子的正妃之位亦可算是太子妃,如此大的诱惑,定是人人都想插一脚。
    皇帝停箸,望着皇后,竟开口附和:“朕见过蔡卿府上的嫡女,端庄秀丽,不错,嫁予然儿,亦不会可委屈了人家。”
    金口玉言,皇帝发话,算是口头上的圣旨了。
    旬长清望着失神落魄的旬亦然,提醒道:“二哥,你该谢恩才是。”
    婚事定下,最开心应该是皇后,她选的姑娘,自是合她心意,只是不知旬亦然娶回府,如何对待。
    娶不到袁谩,娶其表妹,也是皇后的谋算。
    期间,众人自是举杯向旬亦然庆贺,旬长清坐回原位,依旧巴巴地望着卫凌词,心情愉悦,后者自斟自饮很是惬意,眼眸里无波无澜,淡淡道:“你很开心?”
    “师父,您可知,对于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痴痴望着,巴巴想着,磨人心思,您说对吗?”
    卫凌词睨她一眼,打趣道:“你不过十三岁,想嫁人还有些早了。”
    “我不嫁人!”旬长清低低哼哧一声,侧身望着外面,烛影摇曳,风雪大了些,她不禁想着,皇后到现在未出手试探,会不会想着将她们二人留在宫中居住一晚,明日才让回府。
    戏目至此刻都未唱,再不摆台可就晚了,旬长清瞅了一眼气定神闲的皇后,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真的好心为她接风洗尘?
    她是主角,自是有人来频频敬酒,推却不得,只好一一饮下,轮到旬洛时,她执起酒盏而来,面色和煦,笑道:“长清,昨日回京,阿姐未来得及回府,眼下祝贺你晋为公主,阿爹知道了定然开心。”
    旬长清温和一笑,不言,只仰首喝下这杯酒。
    她与旬洛已无话可说,客套话都不需开口。
    旬洛亲自从宫人手中接过酒壶,敛袖,想为卫凌词斟酒,旬长清眉眼一蹙,似是明白了戏在何处,在酒盏倾斜之时,快速地夺了酒杯,酒汁喷洒在袖口,立时染了一层污渍。
    旬长清不以为意,执起手中的酒盏,面色如故,嗔怪道:“阿姐,师父是我的长辈,斟酒也该我来才是,怎可让阿姐代劳,师父,您说是不是?”
    “自是应该你做的事,秦夫人怎可让你代劳,如此,凌词先敬你,”卫凌词同样起身仰首饮尽。
    旬洛望着她手中空了的酒杯,怔忪了须臾,才随着饮了酒,才退下时,不经意间向上首的皇后投去忐忑的目光。
    旬长清捏紧了手中的酒盏,力气过甚,酒水似翻滚的热浪一般来回滚动,低首间,眸色发红,旬洛这是为皇后所用了,她难道不知皇后与平南王府的嫌隙,为何还要听她的话,趁机试探。
    就算我为你不喜,可也该想想整个平南王府,想想父亲才是。
    主戏结束,皇帝政务缠身,先离开,并唤走了旬亦然。
    风雪已至,殿内不慎间刮入了风雪,卷起了衣袍,掀翻了桌上酒水,宫人忙跪地收拾,整座宫殿内的烛火因着大风而变得异常妖娆,筵席上的人散得所剩无几。
    卫凌词借机离去,谁知皇后出言挽留,道:“襄安公主似是饮多了,风雪又大,你们又是两个女儿家,不如歇在宫中,明日再回去。”
    贤贵妃起身时,恰好言道:“皇后娘娘所言也是,毕竟不太方便,若公主不嫌弃不如虽随本宫去昭仁宫安歇一晚。”
    突然出言相邀,让皇后始料未及,原以为旬长清会拒绝,可卫凌词未加思索便同意了,她只能看着三人回了昭仁宫。
    ………………………………
    昭仁宫,侧殿。
    二人来时皆带了侍女,紫缙和纤云接替了宫人,送水奉茶。
    旬长清歪靠在软榻上,眼睛盯着门口,眸色迷离,青丝散落在肩膀左侧,素净的容颜上两颊微红,望着她人似带了重影。
    紫缙唤她几声也作未闻,卫凌词换了身衣裳闻声而来,见她似酒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她:“来者不拒,我以为你酒量多好,此时装奶猫了?”
    旬长清看着眼前修长的五指,面露不解,怪道:“贵妃娘娘为何让你我同寝一殿,只有一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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