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抱着喜欢的人迎来清晨的感觉这么美好。
    苏霓锦转了个身,再次投入温暖,忽然像是梦中发生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看见祁昶的胸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安下心来。
    抬头一看,对上一双如渊如墨的眼睛,正痴痴的看着自己,苏霓锦难得俏脸一红:“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没多久。”祁昶将脑袋撑起,横卧着抬起自己被帮着桃花带的手问:“这是做什么的?”
    看见他腕上的那条桃花带,苏霓锦才想起来自己昨天灵光一闪的聪明办法,坐起身兴高采烈的说:
    “我这个办法不错吧?想来想去,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祁昶挑眉:“你就真打算跟我这病死磕到底了?夜里我起,你起?”
    “是啊。”苏霓锦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你起,我起,有我看着你,你总能少走些弯路,早点睡嘛。”
    其实苏霓锦很早就想这么办了,睡觉之前,在祁昶手腕上拴条绳子,这样他一起身,苏霓锦就知道了,这就省的她没晚等着听他的动静,没着没落,还总担心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
    苏霓锦说完之后,就见祁昶盯着自己,目光狡黠一动,凑到他面前,故作娇柔的问:
    “是不是觉得很感动?是不是觉得这个世上,没有比我更好的女人了?”
    祁昶被她一边撩头发一边卖弄风情的样子给逗笑了,没好气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苏霓锦眨巴两下眼,想立刻捂着脸跑下床,扑到梳妆镜前去看看,谁知刚跑到床下没走两步,手腕就一紧。
    “哎哎哎,绑着呢。”祁昶喊她。
    “……”
    苏霓锦一边手忙脚乱的解开桃花带,一边急急忙忙的跑向了梳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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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努力,祁昶终于向苏霓锦坦白了他的病情,并且还比较配合苏霓锦的干预,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沈氏派人给苏霓锦送了个消息,说是苏霓锦的外祖母玉氏来京了,想见一见她。
    苏霓锦对于外祖母的印象不是很深,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来过一回京城看她和母亲,后来就一直没见过,母亲往年回过江南几回探望她,苏霓锦没跟着去。
    外祖母来了京城,苏霓锦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拜见的。
    怕直接选她入宫,外祖母会不自在,苏霓锦干脆自己收拾收拾出宫去见她,反正她前阵子几乎日日出宫,宫里守卫都见怪不怪了。
    沈家在京城的宅子虽然已经完工,下人们都已经入住打扫,但玉氏觉得新建的屋舍,气味不好,于是就先在洒金巷落脚。
    苏霓锦急急忙忙赶回来,沈氏还吓了一跳: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出宫这么方便吗?”
    苏霓锦不好意思说就是这么方便,打了个哈哈:“外祖母呢?我急着见她老人家嘛。”
    沈氏笑着催了她一口:“呸呸呸,你外祖母最讨厌人家喊她老人家了。”
    “啊?为什么?”苏霓锦着实不解。
    但这个疑问,在她看见外祖母玉氏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
    玉氏是苏霓锦的母亲沈氏的亲妈,今年快五十岁了,可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多岁,若非眼角确实有点难以遮掩的纹路,说她跟沈氏是姐妹都有人信。
    快五十岁的外祖母竟然这么美貌,苏霓锦终于知道自己这美得冒泡的容颜到底是遗传的谁了。
    玉氏一身翠色衣裳,带着一拢江南烟雨,清新美丽,妆容十分年轻,叫谁见了都不免夸赞一声岁月对她太过优厚,沈氏在站在门口发呆的苏霓锦背后推了一把:
    “愣着干什么?”
    苏霓锦被沈氏推着进门,玉氏赶忙上前护着:“别推她别推她,快来,让我好生瞧瞧我的绵儿。”
    苏霓锦看着眼前与自己生的有些相似的女人,羞涩的喊了声:“外祖母。”
    “哈哈哈哈哈,哎!”
    客厅中响起了外祖母豪爽的笑,玉氏拉着苏霓锦的手,将她拉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对苏霓锦俏皮的眨了眨眼,说道:
    “绵儿都这么大了。人真是不得不服老啊。”玉氏说:“不过啊,绵儿还是别叫我外祖母了。”
    苏霓锦一愣:“啊?不叫外祖母,那叫什么?”
    “叫我绣娘。”玉氏直爽道。
    玉绣,是外祖母玉氏的闺名,这是把她当平辈了?不得不说,这个外祖母实在是有点出乎苏霓锦的预料,太开朗了。
    “哪有这么称呼的,这像什么样子?”
    跟玉氏比起来,沈氏还算是比较重规矩的,当即提出这么叫不妥。
    玉氏眉眼一横,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不像样子的。不管称呼什么,我总确实是她的外祖母,既如此,何必拘泥呢?”
    “唉,娘。京中不比江南,若让别人听见,绵儿要受非议的。”沈氏也是处处为女儿着想。
    玉氏见她搬出‘规矩’两个字,顿觉无趣,苏霓锦见状,脆生生的喊了声:
    “绣娘莫怪,我娘她嫁了我爹,人就古板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我心中敬爱外祖母,口中称呼又有什么要紧?旁人爱说让她们说去,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家的日子,又不必仰他们鼻息过活,何必在意那些!”
    一声‘绣娘’让玉氏看出了外孙女和女儿的不同,满意的连连点头:
    “嗯嗯嗯,正是这个道理!叫名字好,叫名字显得我多年轻!”玉氏说,见沈氏还不释怀,又道:
    “好了!你这性子真不像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若真要讲规矩,如今绵儿是太子妃,那按照规矩,咱们现在是不是都得给她跪下磕头行礼?做事情要懂得变通,退一步海阔天空,认死理儿可做不成大事!”
    到现在,苏霓锦终于明白,为什么外祖母能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里,凭借一介女流之身,在外祖父去世之后,还能独自一人撑起沈家门庭,尽管沈家的富有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可实际上却是在蒸蒸日上的发展,外祖母这不拘小节的性格,也许就是成功的关键。
    沈氏从来就是犟不过玉氏的,如今又多了个苏霓锦从旁附和,她就更说不过这对祖孙俩了,只好放弃,由着她们去。
    苏霓锦和玉氏一见如故,跟玉氏说了大半天的话也不觉厌倦,若非惦记着回宫,苏霓锦还能继续和她秉烛夜谈。
    谈话间,苏霓锦提起了玉氏给她做嫁妆的那些鸽子蛋大小的珍珠,问玉氏是如何养殖的,玉氏是个爽快人,又是自己的亲外孙女相问,当即便说要教苏霓锦,并且邀请苏霓锦两日后去一趟庆阳,庆阳离京城大约一个时辰的车程。
    玉氏说,她离京城最近的庆阳城外,有好大一片鱼庄,每年那里也能产不少成色亮眼的珍珠,问苏霓锦愿不愿意随她去看一看,苏霓锦很感兴趣,便一口答应下来。
    夜里,她一边替祁昶针灸,一边把两天后要随外祖母去一趟庆阳的事情说给他听了,祁昶听后点点头:
    “嗯,去可以。不过庆阳那儿闹水匪,你们需得轻装简行,护卫一定得多带点。”
    只要答应让她去,苏霓锦什么条件都答应。
    “你知道下个月是父皇的生辰吧?”祁昶闭着眼睛问。
    “嗯,知道。”苏霓锦说。
    后宫事宜都是贵妃在主持,苏霓锦不管事,但东宫里有专门记录后宫大事的司仪姑姑,宫中有任何需要苏霓锦出席的典礼,她们都会提前告知苏霓锦知晓。
    下个月二十七是熙元帝的生日,苏霓锦早在两个月前就听说了。
    “我打算给父皇亲手写一副百寿图,就是用一百个寿字拼成一个大寿的那种图,你觉得怎么样?”苏霓锦问祁昶,这礼物她想了很久,但合不合适还得听听祁昶的意见。
    “行,既是你特意准备的,父皇定会喜欢。”祁昶对苏霓锦的创意给予肯定。
    “父皇的寿宴,每年都是内务府督办,今年也是,不过今年镇国公与安南王会携眷回朝,宫宴或许有所不同吧。”
    祁昶闭着眼睛说。
    苏霓锦听的云里雾里:“安南王是嘉和郡主的父亲吗?镇国公不就是……”
    “嗯,我的舅舅。”
    苏霓锦想起来好像是这样,她入宫前恶补过祁昶的事情,他的母亲是已故皇后岳氏,出身镇国公府,据说年轻时还曾随父兄上过战场,是个英姿飒踏的女子。
    老镇国公去世后,祁昶的大舅舅,当时的镇国公世子岳擎功袭爵,代替父亲镇守漠北,凭着岳家军的威名赫赫,守得一方百姓平安,不叫胡虏进犯。
    “舅舅是回朝恭贺父皇生辰吗?”苏霓锦问。
    岳家军镇守漠北,轻易不会离开,应该不会只是为了恭贺皇帝生辰而回朝。
    “与回纥的战役平了,舅舅此番回京是受赏,顺便押送回纥质子回京。”祁昶的精神越来越松散,不得不说,小狐狸的针灸还真挺舒服。
    “哦,将军得胜回朝,可喜可贺。回纥质子就是人质的意思吗?是回纥王的儿子?”苏霓锦问。
    祁昶的意识有些悠远:“不是儿子……”
    苏霓锦还在认真的听,谁知祁昶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后半句苏霓锦根本就没听见。
    “殿下?祁昶?”
    苏霓锦小声唤了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将最后一针扎好了便下床,拖了张毯子盖在祁昶身上,针要在他身上停留两盏茶的时间,苏霓锦用这段时间去泡杯茶,喝完了正好回来给祁昶拔针。
    自从开始给祁昶针灸,东宫清殿的时间就提早了两个时辰,所以,尽管现在外面才七八点钟的样子,但已经没有其他宫人在了。
    苏霓锦要喝茶就得自己动手,殿外有个抱夏,抱夏里生着银丝炭的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只小茶壶,苏霓锦将炭火点燃之后,便坐在那里等水开。
    今天天不是很好,风有点大,看来一会儿该打雷下雨了。
    苏霓锦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道惊雷声,密集的雨点,撒豆子般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哇,暴雨啊。”
    苏霓锦站在窗前看向花园里,又一道惊雷夹杂着霹雳般的闪电,将天空照亮,苏霓锦怕祁昶被雷声吵醒,特地回去看了一眼,见祁昶仍好端端的趴在床上睡着,才放心回来继续烧水。
    一小壶水很快烧好,苏霓锦倒了一杯,边喝边趴在窗前赏雨景,一年到头,也很难看见这么大的暴雨,这雨要下一夜的话,估计不少良田都要被淹了。
    良田被淹,收成不好,百姓就不得安宁,百姓不安宁,朝廷就不安宁,朝廷不安宁了,祁昶就不会安宁……
    “老天爷,这雨随便下下就得了,见好就收吧。”苏霓锦自言自语着喝完了杯中茶,将壶里剩余的茶水提着回殿,想着待会儿若祁昶醒来,说不定也会想喝水,她温在篮子里,等他想喝的时候,直接取了喝便是。
    苏霓锦这般想着,来到主殿外,看着敞开的殿门愣了片刻,她刚才好像是把殿门关上的吧……
    糟了!
    脑中警铃大作,苏霓锦三步并作两步跑入殿中,果然,刚才她特地来看时还在床上趴着的祁昶居然不见了,偌大的床铺之上,除了一张凌乱的毯子之外,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苏霓锦再次来到廊下,左右环顾也不见祁昶的人影,她又往书房找去,书房里也是空无一人,外面惊雷阵阵,电闪嚯嚯,这么个鬼天气,祁昶能跑去哪里?
    花园吗?
    苏霓锦站在廊下看着外面几乎下出烟雾的大雨,来不及去找雨伞,就直接埋头冲进了雨里,她在花园里四处找寻,想要找到祁昶的身影,可她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冰凉的雨直往她脖子里灌,可苏霓锦却丝毫感觉不到冷般,焦急的指向找到祁昶。
    目光落在池塘边的假山上,她记得那里是有个假山洞的,怀着希望苏霓锦很快来到洞口,探身往里看去,果真看见了抱膝坐在地上的祁昶。
    “殿下?”苏霓锦喊了一声,祁昶没有回答。
    她探身进去,试着抓住祁昶的手腕,谁知她的手刚碰到祁昶,就被他一把抱入怀里,紧紧抱住,苏霓锦虽然是被抱住的那个,但明显能感觉到抱着她的祁昶身体在微微发抖。
    没有光线,她看不清祁昶是在梦游,还是清醒着,苏霓锦感觉小腿一阵发烫,低头一看,原来她刚才烧好的水壶一直拎在手上,自己都没发觉,祁昶搂她过去的时候,壶里的水全倒在她小腿上了,好烫好烫。
    不过,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最关键是把祁昶带回去。
    苏霓锦轻轻的拍着祁昶的后背,说道:
    “没事没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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