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梨嫣然一笑,轻轻道:“赵小哥还在睡,我先走了!”
    说罢,她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轻捷地走过甲板,跃上码头,直接沿着河边的小径往南去了。
    阿保:“......”
    阿长歪着脑袋赞叹:“秦姑娘看起来好潇洒啊!”
    素梨离开后,赵舒睁开了眼睛,怔怔看着舱房顶棚上的描漆花纹,心里满是甜蜜与欢喜,甜蜜与欢喜中却又带着些淡淡的遗憾。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素梨应该算是他的人了,她不是该害羞地流泪求负责么?
    她居然就这样溜走了!!!
    不过他和素梨都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着呢!
    一想到自己已经和素梨同床共枕,差不多算是夫妻了,只剩最后一步洞房花烛了,赵舒嘴角不由自主就翘了起来。
    等回了京城,他就去见父皇谈迎娶素梨的事。
    阿保和阿长轻手轻脚走了进来,见赵舒醒着,当下行动起来,侍候赵舒起身。
    见赵舒白皙的脸透着层红晕,眼睛亮亮的,阿保担心他,忙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赵舒垂下眼帘,声音沙哑:“没事。”
    心里却道:素梨那里怎么那么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平坦得很,一点起伏都没有。
    男女的差别可真大啊!
    阿保拿了件月白绵袍过来,服侍赵舒穿上,口中絮絮道:“王爷,阿全提前带了人过来布置,已经拾掇好了,您直接住进去就行。地龙已经点着了,屋子里暖和得很。秦姑娘送的那盆盆景,也随船带了过来,还摆在暖室里么?金大人得知您过来,已经带着相关官员在候见室内候着了......”
    阿保的絮叨成功地转移了赵舒的注意力,他当即吩咐道:“让刘兴隆去见金云岭,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心里有些乱,想独自呆一会儿。
    赵舒刚起身,阿保整理锦被,却发现被下居然放着两本书,拿起来一看,发现一本是《汉书》,一本是《杜工部集》,心中纳罕:《汉书》和《杜工部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薄了?
    阿保正要拿起来看看,赵舒也看到了,想起是素梨的书,便伸手自己拿了起来。
    他心中觉得不对,随意翻开《汉书》看了看,却见右边是文字,左边是配图。
    配图直接便是花木掩映的拔步床,有一男一女正裸身居于其中。
    赵舒:“......”
    阿保见赵舒一动不动捧着书立在那里,忙探头过来:“王爷,这书有问题?”
    赵舒闪电般合上了手上的书,紧紧攥在手里:“没事。”
    他把两本书都收了起来。
    阿保瞥见王爷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心里觉得奇怪,却不敢再问,忙和阿长一起服侍王爷裹上貂裘,坐了暖轿下了船,往临河别业去了。
    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候,陈老爹带着春颖在灶屋做午饭,陈老太和陈氏抱着小婴儿二白在廊下晒太阳。
    素梨进了院子,顾不得许多,快步走到廊下,笑吟吟屈膝行了礼:“姥姥,娘,我回来了!”
    陈老太原本正和陈氏说素梨呢,见她回来,欢喜得很:“素梨,快过来让姥姥看看!”
    素梨笑嘻嘻凑过去让姥姥看:“姥姥,我是不是更高了,也更漂亮了?”
    陈老太笑着打量素梨,发现素梨的确比先前胖了些,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气色好得很,当下道:“高倒是没高,似乎脸圆了些,气色更好了。”
    陈氏抱着二白打量女儿,发现素梨的确是丰润了不少,胸鼓了起来,腰肢却依旧纤细,分明是大姑娘的模样了,不禁欣慰道:“素梨是大姑娘了......”
    素梨蹲下来看二白,见二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脸颊和小手肥白可爱,简直是爱得不得了,先凑过去在二白脸颊上左左右右亲了好多下,心犹未足,又凑到二白身上用力吸了好几下,然后一脸陶醉:“哎呀,二白小美男真的好好闻!”
    二白被姐姐亲得咯咯直笑,抬手去摸素梨的脸,却又被素梨捉住小胖手亲了好几下。
    素梨索性接过二白抱在怀里。
    二白刚满月没多久,却沉甸甸的直坠手,素梨抱着这可爱的胖婴儿,觉得一本满足,成功地把方才在船上抱了赵舒产生的尴尬驱逐到了九霄云外。
    陈老爹已经听到素梨的声音了,苦于正在挥动锅铲炒菜,没法过去,这会儿见素梨抱了二白来看自己,心中欢喜,笑容满面道:“素梨,这里油烟味大,仔细熏了你和二白,快出去吧!”
    素梨笑嘻嘻答应了一声,抱着二白立在灶屋门外:“姥爷,我舅呢?”
    陈老爹用白瓷调羹舀了些盐放到了炒菜锅里,一边用锅铲翻炒,一边道:“你舅舅和四儿一起进城送盆景了,回来时顺路去碧青瓷行把你定的瓷器运回来。”
    素梨闻言,一边抱着二白,一边把自己在祥符县买庄园一事说了。
    陈老爹听了甚是欢喜:“你和你娘带着二白去祥符县住也好,上次你舅舅进城送货,听人说了秦家近来的事,很是不堪,你们娘们留在这里,没得恶心得慌!”
    他拿了盘子,把炒好的蒜蓉青菜装盘,口中道:“上次赵小哥让人送来的绫罗绸缎都还留着呢,你们全带走布置新家,我再给你娘三十两银子安家,若是不够,尽管我和说......”
    素梨抱着二白听着姥爷絮叨,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那些绫罗绸缎她挑选了几样,其余都留下来,将来舅舅成亲也用得着。
    至于银子,她刚买了庄园,银子是有些紧张,不过待兰亭集那边交了货,就会有一大笔银子进账,倒也不缺银子。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早些把给兰亭集的货给备好,待及笄礼办罢就送到京城去,早日交货。
    用罢午饭,素梨便去后院一楼的作坊开始忙碌。
    她一直忙到了傍晚时分,待陈三郎和王四儿赶着马车回来,素梨又出去帮着卸货。
    这天晚上,素梨和王四儿在作坊外面的露天大灶上支起大锅,煮了一大锅开水,把从碧青瓷行取回来的瓷瓶瓷盒一一煮了一遍,预备晾干就开始装香膏、香脂和香油。
    这晚他们两个一直忙到了夜间子时,这才各自回房洗漱睡觉。
    素梨累到了极点,一躺下便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一河之隔的临河别业里,赵舒却又失眠了。
    今夜轮值的阿保见赵舒一直在锦榻上翻来覆去,便悄悄拿出了素梨送来的香草香油和碧青瓷香薰炉。
    他记得秦姑娘说这种香草香油有清心助眠之效。
    微苦的清香在卧室内氤氲开来,赵舒却依旧睡不着。
    他躺在锦榻上,想起每次和素梨在一起,他就睡得特别香,素梨身上似乎有一种令他觉得安定温暖的气息,当下便吩咐阿保:“把我在船上用的那个枕头取来。”
    那枕头今日白日被素梨枕过,应该还遗有素梨身上的气息。
    枕头拿了过来。
    赵舒把柔软的枕头抱在怀里,待阿保离开了,这才凑过去轻轻嗅了嗅——枕头上果真有素梨的气息,香香的,似乎是玫瑰香......
    在熟悉的素梨的气息中,赵舒很快就睡着了。
    阿保早上进来侍候,见王爷居然抱着那个月白绫软枕睡觉,心中暗笑——王爷每临大事镇定自若,可是私下里却还是个小孩子,睡觉都要抱着熟悉的枕头睡......
    赵舒洗漱罢起身,按照素梨的叮嘱,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阿保和阿寿立在一旁,为赵舒处理书信文书,若有重要的书信文书,就读给赵舒听。
    其中有一封密信来自甘州军中,阿寿看了后递给了阿保,轻轻道:“是霍将军给王爷的密信!”
    阿保迅速浏览了一边,心中大惊,忙起身拿着密信走过去:“王爷,霍将军的密信!”
    霍将军正是镇守甘州的甘州卫指挥佥事霍扬。
    霍扬是普通士兵出身,因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赵舒暗中着人提拔,一直做到了甘州卫指挥佥事一职,镇守与西夏毗邻的边城甘州。
    赵舒接过信纸看了,沉吟片刻,吩咐阿寿:“你和阿乐现在出发回京。你把从三月到现在和西夏有关的奏章,全都抄录下来送过来。让阿乐去兵部,把西夏二十年内气候状况的记述都抄下来。”
    西夏与大周两年前签订了和平协议,如今已经两年没有战事发生,霍扬现在断言西夏今年可能要入侵大周,朝中众臣如何会信一个区区正四品甘州卫指挥佥事的预判?
    阿寿离开之后,阿保低声问道:“王爷,霍将军的信怎么回?”
    赵舒低声道:“让他加强战备,西夏随时可能入侵。十二月之前,新调拨的军饷、棉衣和军粮就会运到甘州前线。”
    阿保正要书写,赵舒却道:“我来写回信。”
    这件事太重要了,若是耽搁了军情,西北边境的甘州、肃州和凉州三州百姓便要遭受西夏铁骑的践踏,必须做好预备。
    接下来这两天,赵舒身居临河别业后花园书斋,却把触角一一探出,亲信幕僚和贴身小厮分别被派向京城、江南和西北。
    到了十月十六日中午,赵舒终于接到了京城方向的飞鸽传书,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朝廷已经下令,在兰州储存的战备物资——战马、军粮、绵衣和火!药全都秘密运往甘州。
    阿保见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忙笑着提醒赵舒:“王爷,今日是十月十六。”
    见赵舒还有些迷茫,阿保忙又提醒了一句:“今日是秦姑娘十五岁生辰,陈家在给她办及笄礼......”
    赵舒这才想了起来——今日是素梨的及笄礼,他居然给忘记了!
    阿保自然知道赵舒这两日在忙西北的大事,连饭都没吃几口,自然也把秦姑娘的及笄礼给忘记了,忙道:“王爷,小的已经让人把您安排的及笄礼送了过去!”
    赵舒松了一口气,刚在锦榻上坐下,却觉得头目森然,差点一头栽倒。
    阿保知道他是累得狠了,忙过来服侍他躺下,口中絮絮道:“王爷,您别担心,先歇息一番,晚上小的让人备了酒席,再把秦姑娘请过来,您再给秦姑娘过十五岁生辰......”
    在阿保的絮叨声中,赵舒进入了黑甜乡。
    陈家为素梨举办及笄礼,把关系好的亲朋都请了过来,大大地热闹了半日。
    到了午后,酒足饭饱,客人散去,陈家人也都有了酒,便关上大门歇下了。
    素梨也饮了几杯桂花暖酒,有些熏熏然,索性陪着娘亲和弟弟二白回后院小楼睡午觉去了。
    她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娘亲和弟弟都不在房里,便也起身洗漱梳头,换上家常衣服去了前院。
    一进前院,素梨就看到了正候在正房廊下的胡杨,不由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胡杨一见到素梨,就回想起了那夜被捆绑了扔进黑屋子的痛苦记忆,忙道:“不是我要来,是大爷自己要过来!”
    素梨这下子明白了,原来是她亲爹来了。
    对待秦义成这个爹,她一向的原则是爹不烦我,我不烦爹;爹若是烦我,我必拾掇爹。
    心中计议已定,素梨捋了捋衣袖,叫上王四儿,拿起靠在墙边的捣衣棒,快步走到了正房明间门口。
    胡杨见状,忙悄悄溜了出去,牵着马就去了村口,免得自己又被秦素梨欺负。
    原先为了前程抛弃怀着身孕的陈氏的时候,在秦义成看来,陈氏的肚子盛的不过是一块肉罢了。
    如今被柳翎一脚踢开,被李雪玲各种侮辱,又被秦老太和李雪玲的婆媳矛盾弄得痛苦不堪的秦义成,这才想起陈氏怕是已经生了。
    他悄悄躲在书房里,叫来小厮胡杨询问,这才得知陈氏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得知这个好消息,秦义成欢喜得很,当即趁着李雪玲在和秦老太秦四姐嚷闹,没空理会自己,悄悄带着胡杨溜了出去,寻胡大官人借了两匹马,主仆二人一起骑了马就出城去了陈家庄,趁陈老爹和陈三郎不在,直接闯进了陈家。
    秦义成在明间内赖着不走,一双眼睛黏在了陈氏怀里的二白身上,恨不能把二白抢过来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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