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样恰好,她担心师千缕那边是遇到了司马焦。若真是司马焦,她去了还能帮师千缕周旋一二,现在廖停雁可是在他们手里。
    “切记,千万看好廖停雁。”
    师千度到时,司马焦与师千缕两人各有损伤,师千缕明显落于下风,看上去比司马焦狼狈许多。
    师千缕知晓自己敌不过司马焦,只是在尽力拖延时间,他知道师千度去抓人了,既然司马焦在这里,要抓另一个自然容易。只要师千度回来,就表示他们成功了,到时候就能再与司马焦好好谈一谈。
    而司马焦也在等,他比师千缕更有恃无恐。
    他原本打算在几日后祭礼上点燃之前埋下的灵火,将师氏一族聚居的中心和三圣山,以及主峰太玄连同周围十几座属于各宫宫主的灵山,全部变成炼狱。可与司马莳的会面,让他决定提前动手。
    司马莳那朵新生灵火已经被他吞噬,留在那里的是他分出的一朵小火苗。这一簇火苗就是即将点燃庚辰仙府内府中心的源头。
    他之前点燃了那些山脉底部的灵池,等到这一簇火焰浸入地下,灵火原本的力量和那些山脉灵池一瞬间全部爆发的力量,还有司马莳所在血河的力量,会把地上和地下的一切烧成灰。
    有了司马莳的帮助,这个计划的威力更加大了。
    他之所以在这里拖住师千缕,就是在等灵火浸入地下。
    司马焦拿出了砍凶兽的那把长刀,师千缕用的是琴,他的琴音能惑人,扰乱心神,却对司马焦没有任何用处,他不得不用出其他手段。司马焦感觉时间差不多,也不再和师千缕纠缠,一刀将他那把碎玉长琴砍断了弦,还在琴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刀痕。
    师千缕急退,本命灵琴被断了弦,他压抑不住口吐鲜血。恰在此时,他听到师千度的声音。
    “兄长!我来助你!”师千度飞身上前。
    师千缕见她过来,面上一喜,刚想说什么,瞬间面色大变,他盯着下面的结界,猛然睁大了眼睛。
    火焰,金红色的流浆喷溅出来,轰然的巨响几乎能震碎神魂。原本寻常的山脉之景如镜子般碎裂,露出底下猩红的血河与黑莲,只是没等她们看个清楚,那一切就被席卷的火浆吞噬。
    师千缕与师千度同时神色大变,他们、他们的黑玉莲池,他们培养的灵火!
    “不!”师千缕立刻想要上前阻止,只是那火是从血河里燃烧起来的,火浆是司马氏的血点燃后烧起,不同于一般凡火,所到之处,不论什么都变成飞灰,连大地都被侵吞了百尺不止。
    那场景看在师千缕和师千度眼中,不异于天崩地裂,他们甚至都没去管自己带来的那些弟子,那些弟子离得太近避之不及,也被这火浆卷入,瞬间变成火浆河流上的一缕青烟。
    “哈哈哈哈哈!”司马焦勾着那把长刀大笑,他俯视下方血河,卷曲冲天的炙热气流将他的长发和衣摆卷起,他伸手指了指几乎疯过去的师千缕,尤不放过他,道:“师千缕,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师千缕仇恨的目光终于射向他,咬着牙,仿佛要将身体里的内脏全都吐出来一般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什么意思。”
    司马焦微微抬起下巴,睥睨着他,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讽笑,“你们师氏一族所在的那一片灵山,你们的祭神庙祖墓,包括你的掌门太玄峰,马上都会和这里一样,变成一片火海,今天过后,这些灵山,还有你们那偌大的师氏一族,都将不复存在了。”
    他的笑容里满是恶意,看的师千缕浑身发冷,他颤抖着看向司马焦,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司马焦!你会后悔的!”师千度尖叫起来。她的修为还比不上师千缕,在这炙热的灵火烧灼中勉力支持,她浑身通红,法衣开始燃烧起来,眼睛里映照着下方的火光,满是仇恨与扭曲。
    司马焦不以为意,把玩着那把长刀。他不畏惧灵火,这样的温度对他来说也只是寻常,因此他只是淡淡看着面前挣扎的两人,微微挑了挑眉。
    师千度的嗓音因为愤怒与怨恨变得无比尖细,在热风中扭曲,“太玄峰,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在太玄峰上,我们死,她也要陪着一起死!”
    司马焦的手指停在了刀刃上,微微一重,那锋利的刀刃就割开了他的手指,一滴金红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滑下刃身。
    他猝然投过去一个满是戾气的眼神,“你说什么。”
    轰——
    就在这时,好像有什么爆开了,惊天动地的声响,哪怕在这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也显得那么可怕。
    司马焦曾经想过祭礼上将要发生的那一幕,那一定是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美妙场景,无数灵山在奉山灵火的驱使中自爆,那样的灾难,足以保证那一片范围内没有任何人能逃离。
    那确实是很盛大的场景,灵气四溢的葱笼灵山,眨眼变成另一个模样,它们一同炸开,翻卷而起的火海与火浆淹没所见一切。
    这片结界空间难以负荷这内外力量的挤压,彻底碎裂,同时,司马焦感觉到了一阵难言的心悸,不由伸手捂住了心口。
    透过破碎的结界碎片,他豁然回首,看到远处的太玄主峰。就在他回望的这一眼,太玄主峰在他眼底崩塌,冲天而起的火浆将他的双眼也染成一片红色。
    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凝固,像是一面斑驳的白墙,碎裂剥落了一层。
    他的神情太可怕,师千缕也看出了什么,他疯了般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司马焦,任你千算万算,又怎么算到,你会亲手杀死在乎的人。你狂妄至此,终得报应。”
    他疯疯癫癫,又哭又笑。
    司马焦看也没看他,飞向那已经面目全非的主峰太玄。
    ……
    师千度匆匆离去,师真绪果然就走到廖停雁身边,不敢有丝毫懈怠。
    廖停雁:“……”你们真的看得太严了吧,我是真跑不掉。
    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其他都被限制住,连动一下都难。她瘫在那,心想,祖宗半天应该能找过来吧?
    这一次过去后,她还是研究一下电话,下次才好远程联系,要不然次次都像现在这样的阵势,还怪吓人的。
    许多人在太玄峰上忙碌,廖停雁看到外面黑下来的天色,莫名觉得有些热。
    好像,是从地下传来的热度。她忍不住盯着地面看。
    她都感觉得到,其他比她修为更高的人自然也能察觉,众人停下谈论,那些不明所以的弟子们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轰——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震动,廖停雁看到弟子们惊恐的脸,看到一瞬间翻飞而起的地面,还有火红的火浆,炽热的温度裹挟着爆裂的炎气与灵气,冲天而起。
    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扑向自己的火浆,吓到炸毛。他娘的是火山喷发啊!!!可这周围哪里有火山!!!
    ……
    夜幕下的火浆河流像人体的血管一样,连接成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脉络,在天上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司马焦踩在还未熄灭火焰的大地上,一时竟然还有些茫然。他的灵府里刺痛,绵绵密密的刺痛让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太玄主峰没了,他站在一片平地上,举目望去,除了火与焦黑的土,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手动了动,有什么被他从灰烬和焦土底下翻了出来。
    勉强看得出是圆形的东西飘浮在他面前。
    有着强大防御能力的璎珞项圈完全没用了,变成眼前这个样子,而戴着它的人,或许就在他的脚下,变成了一片焦土,或者灰烬,甚至无法被鞠起。
    他一手抓住浮在眼前的项圈残骸,用力一捏,将之捏成灰。
    然后他低声捏了句决,伸手往前一抓,无数莹亮光点从地下涌出。这些都是刚才死在这里的人魂魄,若是无人拘住,他们很快就会散去,或者重新投入轮回。
    司马焦曾对廖停雁说过,只要自己不想她死,她就不会死。
    所以他要把她的魂魄拘回来,死了一具身体没关系,只要魂还在,总能复活的,她还可以继续懒洋洋地瘫在自己身边,什么都不做。她应该被吓到了,复活后可能会哭,但没关系,他可以跟她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他发了狠似得以一己之力拘住了这一片天地的魂魄,惹得天雷都在隐隐炸响。
    司马焦毫不顾忌这些,分辨着每一个被拘住的魂魄。
    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在这里,有一些神魂不稳,脆弱的,在刚才那场浩劫里,会被冲散破碎。
    司马焦想,廖停雁的魂魄不会那么脆弱,她肯定还在这里,就在这里某个角落里。
    他不可能找不到。
    可他确实没能找到。
    第53章
    往南过一座连绵起伏的红色都焉山, 再过一条水质浑浊碧绿的支岐河,就到了魔域境内。
    虽说正道修仙门派与大小灵山, 都对魔域很有些仇恨, 时常表现得对那种“偏远山区”不屑一顾,但事实上, 魔域与外界相比, 除了地方没那么大,灵山福地没有那么多, 物产也不太丰富外,是没什么差别的。
    魔域内不是只有一群丧心病狂杀人放火的魔修, 还生活着不少普通人, 在这里的人虽然没有外界多, 但修炼的总体人数特别多,几乎全民修炼,能与外面辽阔的修真界与凡人界的修士人数持平。
    据说魔域之地最早是另一块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大陆, 突兀出现与这个世界接壤融合,在这里修炼的人天生灵力逆流, 与外界不同,而他们的行事作风又更加狠辣不折手段,先前还曾与修仙正道发生过大战, 于是魔域这个名字就应运而生,被打成了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邪魔外道。
    那些魔域之人也没糟蹋这个名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不少魔修就喜欢搞些什么童男童女双修大法,什么母子炼蛊,魂魄入药,听着就吓人得很。
    外界之人闻魔域而色变,但是一旦在魔域生活久了,就知道,这里就是个管理更加混乱,更加开放随便,偶尔还有些危险的普通城池。
    魔域范围内的大小城池地界,都被不同的强大魔修划分,这些城池与外界凡人城池很像。
    师雁在魔域住了差不多十年了,先前两年跟一个病歪歪的老爹和一个老哥一起在魔域外围住了两年,之后搬到这个鹤仙城,一住就是八年。
    鹤仙城名字听上去仙气飘飘,不像是魔域里的城,倒像是外面那些正道修士的地方,但它只有个名字光鲜,实际上和魔域其他城没什么区别。
    这城又大又乱糟糟,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杀人抢劫的命案,卫生状况也堪忧,街头巷尾经常能看到些不和谐的东西,大滩鲜血还好,就怕是残肢断臂,这城里也没什么环卫人员,经常十天半个月没人收拾,一旦发臭了,往那过都能闻到一股味。
    “这又是哪来的傻逼,杀人不知道处理尸体吗,丢在人家门口,人家不用出门的是吗?”师雁出了院门看到门外不远地方的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和稀巴烂的内脏,忍不住头疼。
    她捏了个决把那颗头颅烧了,又用水把一滩血迹擦了擦,收拾好了之后觉得自己真是比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坚强了许多。至少那时候她看到尸体想吐,而现在只会用这种出门遇到乱扔垃圾现象的语气吐槽。
    她出了这一片还算整洁的住宅区,走进主街,那才叫一个乱。
    行色匆匆的人横冲直撞,时不时就要爆发争执,魔域的人大多脾气都不好,师雁怀疑这是气候问题,魔域这边的气候真的燥,不好好补水难免火大干燥。
    街边当街炼尸的人天天都有,就像她从前楼下卖早餐和豆浆的小摊子一样,那炼尸的炉子和鼎都快摆到街心去了。这些没有公德心的炼尸魔修摊子上那味道,简直毒气,师雁每次经过都要下意识捂鼻子。
    最烦的还是那些搞偷鸡摸狗产业的魔修,小偷和抢劫犯多的能自成一派,以前在这条街上偷东西的是个能驱使影子的魔修,一不注意身上东西就给摸走了。
    师雁也曾经遇上过,被偷了一袋魔石,当时她刚发工资就被偷了,气的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影子魔修,把他狠揍了一顿,给他揍掉了级,眼睛都锤爆一颗。
    那家伙被她打的浑身是血,哭爹喊娘屁滚尿流,立马收拾东西滚蛋了,不过走了他一个,又有其他人来,只要不偷摸到自己身上,师雁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一去管。
    在这里,修为高的人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性命,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就是打打杀杀,谁强谁有理。
    师雁过得还行,因为她的修为在这里算是很不错了,化神期。据她那个老爹说,要不是当初受了伤,她原本该是炼虚期的,不过现在的化神期也够用了。
    走过主街,拐一个弯,师雁就来到了鹤仙城里最大的娱乐场所胭脂台。胭脂台集黄赌毒于一体,是魔域里的合法产业——魔域里就没有不合法的产业,只要有人敢开,不管什么店都有人敢消费。
    胭脂台的营业时间大部分是晚上,到了晚上,这里灯火通明,彻夜狂欢,那时候胭脂台无数连廊都挂上了红灯,火树银花,看着当真是极乐仙境一般。白日的胭脂台就显得安静许多,她是上的白班,每日来看到的都是这个在朝阳下慢慢沉睡的胭脂台。
    师雁在这里工作,她是胭脂台聘用的众多打手其中一个,用她从前那个世界的职业定位,她是这里的保安团成员,感谢这具身体原本的武力值,不然她还真混不到这个工作。
    在这里工作久了,前台和打扫卫生处理尸体的工作人员也熟悉了,师雁从后门进去,正看到负责打扫卫生的人把扫出来的尸体统一处理,准备运出去回收利用。对,胭脂台里狂欢一晚,最多的垃圾就是尸体,实在是魔域特色。
    跟每天处理尸体,搞得自己也一张死人脸的大叔点头打过招呼,师雁先进去报道,然后巡逻一圈。接着她就可以开始划水摸鱼了,一般这个时间胭脂台没什么事,她不摸鱼也是蹲在屋顶发呆看天。
    她早餐还没吃,准备先溜号去吃个早餐。在这一点上魔域比外界修士好多了,外界正道修士不流行一日三餐,魔修就不一样了,大多爱满足口腹之欲。
    “唉,吕雁,走走走,我下班了,陪我去吃点东西!”红楼走出来个花容月貌的红衣姑娘,见到她就熟稔地招呼,师雁欣然应邀。
    在外工作,师雁用的是吕雁这个名字,因为她那个神神道道好像脑子有毛病的老爹说他们师家有个大仇人,还在追杀他们,所以不能用师这个姓。师雁是无所谓,不管姓师还是姓吕,对她都没区别,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姓邹,名叫邹雁。
    “娘的真的是累死老娘了,早知道当初修风月道要这么累,连个好觉都睡不到,当初我就是去修炼尸也不修风月道。”红衣姑娘揉着胳膊骂骂咧咧往外走,和师雁一起走到胭脂台外面的早市,选了常去的一家店坐下来点菜。
    红衣姑娘名叫红螺,是艺名,真名不知。她是胭脂台的工作人员,卖肉的,但她这个不是主业,她的主业是修风月道,就是魔修里面吸人阳气用来修炼的一道,修这一道的男男女女要么成为资深强奸犯,要么就是在各个风月场所挂牌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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