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实在抵不过,回去了。结果呢?等待他的是风波亭之死!
    难道这场战事是穆远在今世的死劫吗?前世他死于她手,这世她重活,她拨乱反正,于是命运就在其他地方等着杀掉穆远吗?
    “不能回!不用理!”她拍案而起。
    “公主别急,穆大将军根本没理会。”阿米连忙说。
    “就是不要理会才对!”但赵平安的心还是提得紧紧的,“去找人传讯给穆远,告诉他抗旨不尊也没什么,万事有我顶着呢。就算将来回到京中,我看谁敢以此事来攻歼他!”
    再说只要能赢了这场战事,一切纷扰的人和事,她就会赐给他们一个字:滚!
    阿鹏应了声,跑了。
    “京中恐怕很是不太平,甚至危机重重了。”想了想,赵平安重新坐下,脸上的神情没有放松,反而更凝重了,“九哥儿是傀儡小皇帝,手里根本没有亲政权。但别说金牌,就算圣旨也必要他点头。哪怕是面子上,程序上,也会有这样的一环。可小九虽不聪明,可我走之前嘱咐过他,这种危及到我与穆大将军的事,他断不能点头的。”
    虽人心难测,但小九还小,目前这点事她还能保证得了。而小九不点头,圣旨就无法下达,金牌也无法发出。何况,还是十二道这么紧急,这么多!
    惟一的可能就是:小九是被迫的。
    而什么事能威胁到皇帝,又是什么情形令皇帝的玉玺大印不保?小九身边,不还有宋衍大学士做老师呢吗?那位宋大人有点门道,不可能放任不理的。所以……
    妈呀,事情大条了!
    但愿京中的花三能顶得住,刘指挥和杨计相能撑得下来。她现在真是鞭长莫及,虽考虑过形势会十分紧急,却没料到最坏的情况这么快就出现了。
    “公主,那要怎么办?”阿英看到赵平安目光闪烁,显然是形势不乐观,连忙问。
    赵平安沉吟半晌,最后却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就算天塌了,也得等穆远打完这一仗再说。你们派人,一定要护紧军需供给的通路,就算穆远有安排专人负责,你们也要暗中加以保护。毕竟,大军不能断了粮草。而后,要把京中来的所有消息都拦住。我过了,才能到穆大将军那里。别的什么也不要管,就让他安心上战场,不为后方的琐事分心。”
    “真的天塌了呢?”秋香在旁边小声问,十分忧心。
    “真塌了?”赵平安心神剧荡之后忽然冷静了下来。
    或者说,横下一条心,胸中升起一股豪气和狠意,你死我活的狠意,“那我们就把这天再支上去,补回来。切,多大点事啊,还能比大江国的生死重要吗?”
    而她坚定的样子,给了身边人极大的信心,纷纷下去办事了。
    赵平安这才缓缓坐下,喃喃自语道,“只不知京中到底如何了?花三,你可给我顶住呀。”
    因为东京城和西北之地路途遥远,哪怕有专门的官道,军路,人力传递消息也是极其缓慢的,和现代根本无法相比。
    这是坏处,但也是好处。
    好处是,赵平安这边的决定和穆远对朝廷命令的拒绝,暂时没有传回去。
    坏处是,京中发生的巨变,赵平安也是过了好多天之后才知情。
    率先感到不对的是杨计相,因为在上朝的时候,以穆定之和苏意为首的保守派,提出要以金牌令召回穆远。哪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不皇帝态度强硬,说什么对战之时,怎可轻易言退,那岂不是自毁长城吗?
    在场的大臣没一个看是起小皇帝的,都觉得他是个吃货,平时连功课都不怎么好,哪懂得国家大战,战争对决?铁定是他背后的赵平安势力在作祟。
    为此,他们更要对着干才能压制公主的势力。
    第494章 国不可一日无君
    于是,朝堂上连着吵吵嚷嚷了好几天。
    奇怪的是,这回软糯包子样的小皇帝格外的强硬。任大臣们怎么威逼利诱,还有吵着要死谏的,统统不理会。
    就是咬定了一句话:大战在即,穆大将军不能召回。大长公主也不能问责。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等穆大将军和大长公主凯旋归来再说。
    这情形让很大一部分臣子心里嘀咕了,尤其权利很大的那种。
    本以为小皇帝是个好拿捏的,又没了外家的势力,在“德行”上还有些亏欠。可是没想到,硬项起来简直让人无从下嘴。甚至,可以说是混横了。
    这种皇帝最难相处,因为他不讲理,只拿皇权压人。偏偏在明面儿上,内阁再有权利也不能越过皇帝做决定。
    难不成他们之前和稀泥似的认同了赵宸即位是做错了吗?本来看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属意十四儿哥赵昊的,可他们怕大长公主有私心,在四哥儿憨傻的情况下,只能选了赵宸。
    当时还以为是对上大长公主的重大胜利,可现在想想……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大长公主的计策,本就有心赵宸,却故意倾向赵昊,让他们做了那推舟的顺水?
    一念及此,不知多少人捶胸顿足,恨不能时光能倒流。
    却恰在此时,小皇帝赵宸忽然病了。
    有人不信,因为正是关键时候,皇上怎么说病就病,这也太巧了吧?结果枢密使穆大人和隐形内阁首辅苏意苏老大人,毫无私心地带领群臣一并去内宫探望病中的皇上。这下大家心明眼亮,发现小皇帝是真的病了。上吐下泻,浑身抽搐,甚至有点神智不清了。
    这可是大事!
    国难当头,皇上倒下了,恐非国之福也。
    而且看小皇帝那样子,始终昏迷不醒,若说很快就要大行也不是没有可能。
    据说是吃了红了心的甘蔗。
    谁不知道,红心蔗,毒过蛇?
    现今东京城还不到供应新鲜甘蔗的时候,得从极南的地方运过来。偏偏东北和西北两地都在打仗,国家没有人力物力向京城运送吃食。所以,皇帝吃的是宫里去年储存的甘蔗,还是偷偷亲自去拿的,怨不得别人。
    赵宸性喜饮食,特别是甜的东西。甜的东西里,又最爱甘蔗。
    从小到大,他不知因为吃东西闹出多少笑话,因嘴生病也不是一回半回的了。能出这样的事,一点也不稀奇,特别的顺其自然。但像这回这么严重,却也是从未有过的事。
    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吊着赵宸的命。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
    赵宸这样小,连亲也没成,自然没有子嗣。再者,这时候又有有心人把赵宸外家叶氏的事拿出来说道了,证明赵宸本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
    于是事急从权,尽管大长公主没在,但有太皇太后田氏坐阵,内阁的成员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商量,根据兄终弟及的原则,由十四哥赵昊暂代天子之职。
    其他的,等皇上的病有个明确说法再说。
    当然,也有不少臣子反对的,但有穆定之和苏意牵头,其他几位大佬也不反对,这样重于泰山的国事,就儿戏似的达成了。于是毫无君上经验的赵昊还一脸懵圈,玉玺大印已经盖上,十二道金牌就这样下了。
    可紧接着,代行天子之职的皇弟,平王赵昊也病了,说是年纪太小,受不住这阵势,病得昏昏沉沉的。
    只能请出太皇太后田氏,以及赵昊的生母阎氏一起垂帘听政。
    “简直是胡闹!国之蛀虫!疯了吧这群老匹夫!”刘指挥暴跳如雷,“谁都看得出,皇上不肯背弃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大长公主和穆大将军,这是为君的品格与责任,何错之有?不仅无错,我还要感叹皇上长进了,明智了。可他们怎么能因为达不到目的就借此架空皇权,挟天子以令诸侯?君再弱也是君!这可是谋逆的大罪,必将酿出国之大祸!”
    “你在这里嚷嚷有什么用?”杨计相抿了口酒,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的报国之心就好像埋在冻土里,不管多努力也无法钻出泥土,生根发芽,而后发展壮大,以余荫天下万民。
    “既然能从宫里下手,太皇太后,以及背后的田家就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杨计相继续道,“穆定之真够狠的,穆远那样优秀的儿子也能舍弃。自断臂膀的事他都做得出,已经丧心病狂了。”
    “大长公主走的时候,可把京里的安定,还有皇上的安危交给我们了。如今这样,待大长公主得胜归来,我们要如何交待?”刘指挥急得跺脚。
    “这样下去,大长公主未必能回得来。”杨计相声音凉透,“他们就是想借机达到这个目的,最后还能把失败之责加在大长公主身上。即打消了大长公主的好名声和人心人望,又立了一位可摆布的新皇帝。这大江国,怕是要易主呀。呵呵,真是一箭双雕的好毒计。”
    “没想到田家如此,他们家有太皇太后,一直超然物外……”
    “那是因为没看到机会。”杨计相冷笑,“现在大江国内忧外患,正好乱中取胜,浑水摸鱼。好多没看到的野心,那些表面上的清高就都能扔下,咬到一块肉就是一块肉。更多的人明哲保身,吃不到肉就等着喝汤。如此,更令人不耻,还不如明抢的强盗。”
    “他们就不想想,若大江有亡国之忧,之耻,他们还争权夺利还有个屁用!”刘指挥再爆粗口。
    “一叶障目,不见南山,权势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能迷了人的眼。他们若想得到你我之所想,大江国也不会从上到下,烂成这个样子。”杨计相叹了口气,“从前读书之时,只怕也有报国之念。可惜在这权利的染缸中久了,从里到外都黑了呢。”
    “现在说这个没有用,得想个办法。”刘指挥大手一挥,“难不成面对困局,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第495章 垂帘听政
    “去找花三。”杨计相胸中似乎早有成计,因而直接道。
    见刘指挥犹豫了下,就又说,“穆家父子,离心离德。穆大将军既然是国之栋梁,能与他爹分庭抗礼,花三也未必就和穆定之一条心。再者说,大长公主信花三,你我在此刻既然别无他法,也只有信了大长公主的相信。”
    刘指挥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前些日子花三被投入大牢,还曾派人拿了大长公主的信物递消息于我们。我看,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又商量了下细节,而后小心安排,第二天晚上就去了大牢,面见穆耀。
    刘指挥负责着京城的治安和防卫,刘家在军中也是树大根深,就算强势如穆定之都要避讳几分。因此,他要安排自已和好友到刑部大牢和人会面,倒还不至于走漏风声。
    而听他们讲了如今的朝局形势,穆耀很吃惊,同时又感慨。
    他万想不到,他爹的底限已经低到如此,简直算是没有底限了。也已经从暗中对抗变成明的,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他爹和平安,必须要死一个吗?他本以为到了这种时刻,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让他爹去死,结果发现他真是比不上那老家伙。
    因为他没他狠,居然会不忍心。
    然而起来想去,权衡利弊,还是硬起了心肠。
    如果平安赢了,他爹还有活路,穆家也不会覆灭。可若是他爹赢了,平安以及很多忠直之臣就没命了。他爹虽不至于亲手杀了他哥,但失去平安,他那二哥怕也活不成。
    不,修正!谁说虎毒不食子,上辈子,他爹不是把他宰了吗?从后面下刀,扎个透心凉。
    “找个人,去之前野利花花住的那间驿馆房间。右后边墙上,从下往上数第八块砖,里面有一只锦囊。取出来,有大长公主定下的计策。她说过,生死关头可打开第三个。我琢磨现在这情形,已经是非生即死了。”
    刘指挥点了点头,立即派心腹前去。
    野利花花惊得张大了嘴巴,“花三哥,你到底在我屋里放了多少秘密东西?上回是从下往上数第四块砖,今回又是第八块。”
    “放心,再没有了。”穆耀摸摸野利花花的狗头,“我必须要保证那些锦囊安全,而大部分人会认为我埋了第一次,就不会在同一地方埋第二次,所以你那儿最安全,不过我动过手脚的砖块位置不同而已。”
    野利花花,以及旁听的刘指挥和杨计相都默默的扬起眉梢,只觉得穆耀异想天开,但确实洞悉人心,很是有用。
    也幸好此人不是敌人,否则倒是很难搞啊。
    穆耀却借此机会再详细问了些情况,越是听,眉头皱得越是紧。
    “皇上病了,平王殿下也病了吗?”他问。
    “皇上的病,我们是亲眼所见。至于真的是自已误食还是如何,如今也查不清楚。”杨计相眉头皱紧,看起来很是心疼和怜悯赵宸,“至于皇弟平王殿下,倒是并没有去看。并不是我们疏忽了,只是不敢。”
    “怎么?”穆耀挑眉。
    “我们怕逼之过甚,他们狗急跳墙,对皇上和平王殿下都不利。”刘指挥沉声道。
    穆耀秒懂。
    能架空皇上,自然就敢弑君。臣子如果一定要面圣或者面见代天子之行的平王殿下,为了怕露出端倪,谁知道这两个还是孩子的赵氏子弟,会不会真的一病不起,久之而亡呢。
    “得想办法保住他们的安危,不然还是太险了。”穆耀发愁。
    刘指挥和杨计相也发愁。
    他们虽然也是重臣,可在某些方面却实力不足,更不能手长到伸进宫中。再想想那二位学是孩子呢?父母均不在,亲姑姑还在外头生死未卜。遇到狼子野心之臣,也不过就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他们暂时没有办法,能做的就是不刺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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