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少奶奶不走,该不是还想让我帮忙看向晚的尸体吧?”陆言岑嗤了一声,“我大伯母叮嘱我好好照顾向小姐不假,可我都被向少奶奶这么误会了,断没有继续看护向小姐尸体的道理。”
    林娜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刚才都是我的错,我再跟陆医生郑重道个歉。那我……先走了。”
    她刚才那么质问陆医生,现在不管怎么解释道歉,对方心里肯定有疙瘩。
    只能过段时间,再上门道歉了。
    陆言岑没有说话,只是开门,淡漠地示意她离开。
    林娜璐再次冲他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开。
    不管陆医生现在怎么想吧,她也不能在这里耗着了,晚晚就一个人,她得去陪她……
    陆言岑站在门口,看着她进了‘向晚’在的那间病房后,才进了病房,把门关上了。
    “向小姐?”他扫视了病房一圈,压着声音喊了一句。
    她身上那么重的伤,不可能出了病房。
    哒哒
    床头摆放着的小柜子里发出很小的敲击声。
    陆言岑赶紧走过去,把柜子门打开了。
    小柜子也就半米高,成年人蜷缩在里面,会挤得满满当当的。
    而此刻,向晚艰难地蜷缩在里面,有血液和淡黄色的脓水顺着她焦黑的皮肤渗出来,看着恶心,闻着也很恶心。
    可陆言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不是恶心,而是心疼。
    伤口崩裂成这样,她该有多疼?
    他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向晚抱出来,放到了病床上。他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可向晚还是疼得额头冒汗,身体止不住颤抖。
    “你现在这里待着,我去拿医药箱。”陆言岑站了起来,她伤口都成这样了,必须赶紧处理。
    “不……用……”向晚每说一个字,都会拉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痛入骨。
    可她必须拦住他,她嫂子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如果陆医生现在去拿医药箱,万一被她嫂子看到了,她嫂子一定会顺藤摸瓜,发现她没死这件事。
    陆言岑停下脚步,眉头微皱,“可你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她身上的麻醉剂止疼剂效果应该早就过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我……能……撑会儿……”向晚艰难地说出一句话,紧咬牙硬撑着。
    对上她眼底的乞求,陆言岑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的伤很严重,这样硬撑也不是办法。”
    向晚疼得实在说不出话了,只是努力冲他摇了摇头。
    她还能撑一会儿,不能被嫂子发现她还活着的事情。
    倒不是怕嫂子嘴不严实,出去乱说,而是姚淑芬那群人无孔不入,一直监视着他们。
    若是被嫂子发现她没死,态度肯定跟她死了不一样,到时候姚淑芬他们肯定会发现异常。
    要是姚淑芬他们知道她还活着,肯定会想办法再来害她的,她的计划也不能顺利实行
    陆言岑低头看着她,几番犹豫,还是说道:“向小姐,你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严重感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我作为一个医生,不能看着你送死。”
    他说完,直接大步出了病房。
    值得庆幸的是,林娜璐不在门口,他来回路上都没有看到她。
    只是向晚的情况很不好,陆言岑拎着医药箱匆匆赶回病房时,她已经紧闭着双眼,不省人事。
    他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高烧,大概是感染引起的。对于严重烧伤的病人来说,要是不能及时给他们降温,处理感染情况,死亡率会很高。
    陆言岑不擅长这方面,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看了眼像是在做噩梦的向晚,犹豫了下,拿出手机,给陆母打了个电话。
    “妈,我一个朋友严重烧伤,现在感染了,就在1206病房,您能不能调个人过来……全身烧伤,这会儿正在发高烧,嗯,好,我现在就给她量下体温,麻烦您那边也快点。”
    陆母动作很快,三分钟后,她便和几个医生护士匆匆赶了过来。
    “这是你哪个朋友?怎么突然烧成这样?”陆母看了眼病床上的向晚,分明烧得男女老少都分不清楚了,可她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陆言岑怕说太多被她怀疑,又担心耽误治疗时间,干脆没理会她,而是跟几个医生护士说道:“麻烦几位了。”
    “儿子,”陆母越看,越觉得向晚有些熟悉,“你这个朋友我以前见过吗?怎么总觉得好像见过?”
    ☆、第四百三十二章 你先跟我出来一趟
    陆言岑心里咯噔了一下,顿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在美国那边进修时,遇到的一个留学生,您以前没有见过她。”
    “……我真的没见过?”陆母还是觉得这人看着眼熟,到底哪儿眼熟也说不上来,但她就是觉得以前见过这个人。
    女人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
    陆言岑干咳一声,说道:“不管什么人,烧伤以后都是这个样子。就算她父母站这里,也未必能认得出她,更别说您了。”
    “也对,我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烧……”陆母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皱眉看着陆言岑。
    听说晚晚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而现在小岑突然对这个严重烧伤的人这么上心,这些未免太巧合了些
    陆言岑对上她的目光,便知道她已经猜出了什么。
    “小岑,你先跟我出来一趟。”陆母叮嘱几个医生护士好好救人,然后示意陆言岑跟她一起出去。
    陆言岑跟在她身后,出门时,轻轻把门带上了。
    陆母原本背对着他,听到声音后,她转身看着他,压低声音嘶吼道:“小岑,你是疯了吗?!”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要是被贺总他们知道,向晚还活着,被你藏起来了,你有想过后果吗?”
    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陆言岑还有些忐忑,此刻说开了,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
    “妈不说,我不说,贺总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
    见他没有半分后悔的样子,陆母心急道:“那你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别告诉我……”
    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往下压了压,“别告诉我,你喜欢上晚晚了,正面抢不过贺总,就开始想这些馊主意!”
    陆言岑前一秒还在他妈认真讨论事情,结果她突然来这么一句……
    “太后,您以后少看点都市言情剧。”陆言岑说道:“我这么做,是向小姐自己要求的,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想要夺人所爱。”
    后半句话,他哽了一下才说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不大好受就是了。
    听此,陆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晚晚跟贺总两情相悦,就算你横插一脚,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江小姐那么聪明缜密的一个人,最后……”
    陆言岑伸手,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做第三者的,这是底线,妈放宽心就好。”
    他不想再谈这个问题。
    “嗯。”陆母点头,瞥了一眼病房后,小声说道:“这次你帮晚晚,我没什么可说的,后面办理新身份什么的,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
    “但是有一点,”她停下来,郑重地看着他,“这次要搞贺家的那位,我们都惹不起,你给晚晚办好新身份后,就要跟她保持距离。明白了吗?”
    陆言岑垂眸看着她,没有出声。
    “小岑?”陆母皱了皱眉。
    陆言岑抬头看着她,“如果我跟向小姐的处境换一下,您觉得她应该帮我吗?”
    向小姐把这件事托付给他,就是信任他,他不想辜负了这份信任。
    陆母一滞,绕开这个话题,“你做这样的假设根本没有意义,你不是晚晚,她也不是你。你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说出来后,才觉得沦落这个词用的过于微妙,“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少有人会像晚晚这样坎坷。”
    “那您能保证您一辈子不遇到点困难?”陆言岑问道。
    陆母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谁一辈子还没有个困难的时候?难道您希望您遇到困难的时候,所有朋友都离你远远的?”陆言岑说道。
    当然不希望,可成年人的世界,向来是趋利避害。陆母也习惯了遇到事情时,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做不到,也不会这么做。这件事您不用再劝我了,如果连累到您,我先说声抱歉,不过我会尽量不连累到您的。”陆言岑冲她鞠了个躬,没再多说,开门进去了。
    陆母神色复杂地看着紧闭的门,重重叹了口气
    贺寒川被带到了监狱,关在一个单间里面。
    他环视了眼监狱光秃秃的墙壁,染着鲜血的手颤了颤,幽深的眸底染上了浓浓的悲恸。
    以前向晚就在这种地方,待了整整两年
    “向晚……”
    他手上染了鲜血,没有日夜地工作,终于爬到了最高位。
    可现在向晚跟孩子都没了,他还要这些有什么用?
    砰
    贺寒川攥着拳头,猛地砸在墙上。血液顺着他的手背流下来,蜿蜒而行,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两年前送她进监狱时,他就发过誓,以后他一定不会给任何人威胁他的机会,可是……
    贺寒川痛苦地捂住脸,喉咙里发出压抑而艰难的嘶吼声。
    他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只要再等一两个月,就可以抓住后面布局的那个人的。到时候,没有人能再威胁他们。
    谁知道半路上却出了岔子
    如果他不答应向晚的计划,直接把那几个保镖赶走,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贺寒川双手捂着脸,额头抵在墙壁上,有些凉,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冷……他害了她,要不是他,她这辈子本该过得逍遥自在
    “向晚、向晚,向晚……”胸口闷得根本无法呼吸,他一下下用力撞着墙,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那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为什么要让向晚去死?
    外面的狱警听到动静,打开门,走了进来,见此,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狼狈的萎靡的狠戾的男人,就是叱咤商场的贺寒川?
    “滚出去!”贺寒川抬头,泪水混合着血水在他脸上蔓延,他眼底一片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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