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谢幺爷心情又畅快了起来,杜家倒下,那就是他们谢家的好机会。只可惜谢瑶无用,没能嫁给太子,不然谢家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势力发展到京城这边。
    马车直接赶到乐阳公主府,谢幺爷年事已高,为了赶路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他扶着小厮的手臂,浑身僵硬地走下马车,还没靠近公主府大门,就被禁卫军拦了下来。
    “老先生,此乃公主府,不可擅闯。”
    “老朽乃南方谢家的人,听闻家主病重,特来探望。”
    “你是谢家人?”看守的护卫看了眼谢幺爷,态度冷漠,“抱歉,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公主府。老先生若真是谢家人,可以奏请陛下,拿陛下手令进去。”
    “多谢小兄弟告知。”谢幺爷客气地拱手,转身回到马车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昌隆帝竟然把家主跟乐阳公主软禁在了府中,看来陛下对谢家的厌恶之情,已经超越了他跟乐阳公主的兄妹之情。
    谢幺爷又去了一趟大理寺,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大理寺不让他探望谢瑶。
    他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下人们在客栈里住下,然后拜托以前的同僚,希望他们能想办法,让自己面见陛下。
    只可惜他三十年没来京城,以前交好的朋友,老的老,病的病,死的死,能够帮他说话的,竟是寥寥无几。
    人走茶凉,他早就不在朝里做官,这些人分明是怕跟他们谢家扯上关系,受到刺杀太子案的牵连。
    谢幺爷只好四处送礼求人,舍下了老脸,才与户部尚书曹进伯搭上了关系。
    曹进伯当年参加科举的时候,谢幺爷是那届科举的副考官,勉强算得上有“师生之谊”。
    听谢幺爷说明来意,曹进伯道:“谢老先生的奏折,晚辈愿意替您送进去,只是陛下愿不愿意见您,晚辈无法保证。”
    “曹大人愿意替老朽把奏折送到陛下面前,老朽已是感激不已。”谢幺爷心头松了口气,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就算对谢家有怨,看到奏折以后,也会见他一面。
    出了尚书府,谢幺爷看着繁华得不像记忆里的那个京城,摆手让扶他上马车的小厮退开:“老夫想四处走走看,你们让马车在后面跟着。”
    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陛下刚登基不到一年,由于先帝偏宠妖妃,为妖妃修建行宫,弄得京城乌烟瘴气,百姓们人人自危,很是小心。
    现在的这个京城,人来人往,时不时还能见到头发肤色有异的外族人,老百姓们穿的衣服也鲜亮,四处都是欢声笑语,热闹得很。
    与南方不同的是,这边的女子更加豪放,就连穿衣打扮也比南方女子开放。临近初夏,一些女子穿着漂亮的纱衣,胳膊的形状在纱衣下若隐若现。
    谢幺爷皱了皱眉,女子还是温婉些好看。
    “杜姐姐,你这么天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对,杜表姐,这边茶楼风景独好,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楼下的景致一览无余,看到漂亮的少年郎,还能往他头上丢一块手帕,或是扔下几朵花,看到他们手足无措的模样,也很好玩。”
    这是哪家姑娘,竟如此随性无礼?
    谢幺爷眉头皱得更紧,就见几个打扮精致的少女,围着一个身穿素色衣服,头戴银簪的女子,说说笑笑毫不避讳四周有外男经过。
    不过三十年而已,京城里的这些女子,都这样了?
    他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老太爷,您没事吧?”花琉璃正劝着杜琇莹出来散心,见路边一个老爷子捂着胸口喘个不停,连忙叫来会一些医术的鸢尾:“鸢尾,替这位老爷子看看。”
    “急怒攻心,肝火太旺。”鸢尾看了两眼,取了一粒药丸递给老太爷:“老太爷,人到了您这个年纪,就要讲究不怒、不喜,您要放宽心神。”
    瞧着老太爷穿着绫罗绸缎,也不像是缺吃少穿的人家,怎么脾气还这么大?
    谢幺爷捏着来历不明的药丸,一口气没上来,仰着头翻了几下白眼。
    “哎,你这老人家脾气也太大了。”鸢尾干脆把药丸直接喂到老爷子嘴里,见他面色渐渐好下来后,才道,“老爷子,有什么事慢慢来,气出病来可无人替。”
    谢幺爷板着脸道:“多谢。”说完,看了眼方才说说笑笑的几个华服少女,转身坐进马车。
    他不能再看京城里这些女子的豪放行为,怕再看下去,他眼睛受不了。
    谢幺爷又在客栈里等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陛下愿意召见他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他换上干净衣服,匆匆进了宫。
    可惜他去得太早,昌隆帝还没有下朝。
    “谢老爷,您已经很多年没进宫了,老奴陪你在四周走走。”赵三财殷勤地招待着谢幺爷,若不是他在乐阳公主府门口碰壁,恐怕不会相信,软禁家主的人会是陛下。
    “那就有劳公公了。”谢幺爷不敢得罪昌隆帝身边的太监,只有顺着他的话来说。
    “您太客气了。”赵三财叫来几个宫女太监,与他一起陪谢幺爷去往御花园。
    京城里繁华了很多,皇宫却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高高的宫墙,恭敬谨慎的宫人,还有彩蝶飞舞的御花园。
    先帝在世时,因妖妃独爱牡丹,所以整个御花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牡丹花。三十年过去,御花园里的牡丹少了很多,多了一些其他的花。
    谢幺爷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了一对男女亲密的说笑声。
    “殿下,这朵花是整个御花园最美的花,送给你了。”
    “你骗人,这根本不是最好看的,我分明看到了一朵更美的,你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在哪?”
    “就在我眼里。”
    谢幺爷停下脚步,扭头看赵三财,这是哪位皇子,竟敢在御花园与女子如此轻浮地说话?
    赵三财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殿下今天又没去上朝!
    “殿下说错了,最漂亮的花明明在我眼里。”
    “那我送给你,你送给我,好不好?”
    “好呀……”
    “咳咳咳。”谢幺爷实在听不下去,他干咳几声,提醒这对在御花园里谈情说爱的年轻人,旁边还有其他人。
    “赵三财?”太子从假山后探出头,玉冠上还戴着一支半开的牡丹花,“你今天怎么没在父皇身边伺候?”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福寿郡主。”赵三财笑眯眯道,“陛下今天召见谢家老爷子,老奴奉命在宫中等候。”
    “谢家的老爷子?”太子取下玉冠上的牡丹,转身牵住花琉璃的手,把牡丹戴在了她的鬓边,随后满意地点头,“我家琉璃果真国色天香,这花不及你。”
    这个轻浮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太子?
    谢幺爷再看太子牵着的少女,这不是两天前,他在大街上看到的那群少女之一?
    赵三财唤她为福寿郡主,难道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小明的爷爷活到了一百岁。
    花琉璃:雨女无瓜,懂的伐?
    谢幺爷:……
    第116章 温柔善良
    “老朽见过太子殿下, 福寿郡主。”谢幺爷不敢得罪最受帝王宠爱的太子,压下心头所有的情绪, 给太子行礼。
    “谢老不用多礼。”太子语气淡淡, 态度更是冷淡,就差在脸上写“我不想多理你”几个字:“谢老不远千里来到京城, 是有什么事?”
    谢幺爷面色有些尴尬, 越是讲究的人,说话越是迂回。太子忽然开门见山地把话题直接揭开, 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见谢幺爷不说话,太子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谢老是来京城游玩的?”
    “游玩好呀。”花琉璃笑得一脸天真, “这些年在陛下的治理下, 咱们大晋安居乐业, 百姓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谢老多年没来京城,多走走多看看,也挺有意思的。”
    听着太子与他的未婚妻, 一唱一和地把他此行说成游山玩水,谢幺爷只好开口辩解:“殿下, 老朽此次进京,除了观赏陛下治理下的盛世江山外,还有一事相求。”
    “哎呀, 殿下。”花琉璃忽然捂住了胸口,“臣女胸口好疼。”
    “孤送你回去休息,是不是旧疾犯了?”太子心疼地扶住花琉璃,对谢幺爷道, “前些日子孤在宫外遇到刺客,福寿郡主为了保护孤,身受重伤,旧疾也犯了。谢老请随意,孤先送郡主回寿康宫休息。”
    在宫外遇到刺客……
    谢幺爷面色更加尴尬,他当然知道太子说的是哪件事,身为谢家辈分最高的长辈,他面色十分难看。
    “恭送太子。”
    “谢老,太子殿下与福寿郡主感情极好,如有怠慢之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赵三财目送太子与福寿郡主远去,转头对谢幺爷道,“您是不知道,太子殿下遇刺那一日,禁卫军在山下找到太子与福寿郡主时,福寿郡主浑身是血,差点连命都救不回来,太后娘娘心疼得都落泪了。”
    “老朽教导后辈无方,让太子殿下与福寿郡主受苦了。”除了谢罪,谢幺爷还能说什么?
    什么都不能说。
    他总不能说,谢瑶虽然姓谢,但身上也有一半的皇家血统吧?
    如果他真敢这么说,也许家族就不用被软禁了,因为昌隆帝会直接把他推到菜市口斩首。
    自知不占理,谢幺爷除了对一个看不上的老太监,露出讨好的微笑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赵三财仿佛没有看出他的难看,微笑道:“谢老,请往这边走。”
    谢幺爷很快就发现,御花园比自己记忆里要大很多,他走得气喘吁吁,却不敢让人来搀扶。
    “陛下应该快要下朝了。”赵三财一甩拂尘,皮笑肉不笑道:“谢老,请随老奴来。”
    “多谢。”谢幺爷打起精神,跟赵三财回了宸阳宫。
    “赵公公。”守门的太监见赵三财回来,小声道,“陛下在正殿与曹尚书、花将军议事。”
    “那可真是不巧。”赵三财对谢幺爷道,“谢老,老奴带您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吧。近来礼部事忙,由户部曹大人协理恩科之事,怕是还要商议一会儿呢。”
    “公公客气了。”谢幺爷忽然忆起了当年,那时候他与杜颂闻平起平坐,进宫面见陛下时,也不会在外面等这么久。
    谢幺爷心里越来越不安,总觉得此行不会太顺利。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谢幺爷终于得到了昌隆帝召见。他踏进正殿大门,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谢老请坐。”昌隆帝让人把谢幺爷从地上扶起来,给他赐了座:“多年未见,谢老的身子可还硬朗?”
    “托陛下的福,老朽一切都还好。”谢幺爷小心地在椅子上坐下,观察着昌隆帝的脸色。
    几十年不见,昌隆帝看起来沉稳成熟了许多,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昌隆帝没有问谢幺爷的来意,亲切地与他聊了一些家常,仿佛在关心一位普通的老人。
    谢幺爷心里着急,可陛不露半点情绪,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直接开口道:“陛下,老朽厚颜,想向您求一个恩典。”
    “哦?”昌隆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盯着谢幺爷,让人看不出息怒。
    谢幺爷头皮有些发麻,可是为了谢家,他只能硬着头皮求情:“陛下,驸马病重,老朽想接驸马回南方养病。”
    “谢老放心,谢驸马乃是朕的妹婿,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他的。”
    “老朽并无他意,只是驸马的病情复杂,接回南方休养,更有利于他的病情。”谢幺爷看出昌隆帝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豁出老脸哭道,“陛下,老朽膝下无子,待驸马如亲子。得知他患了癔症,老朽怕得一夜未睡,连夜赶到京城,唯盼他平安。”
    谢幺爷年纪已经大了,伤心哭泣的样子,分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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