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哥:这个……不好说。
    蔺北行(拔刀):你想干什么?!
    醋哥:救命!
    第56章
    萧阮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神情真挚、情意切切,半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和慕呈青以文相交,谈古论今、趣味相投,她把慕呈青视为好友、师兄,对他的才华景仰不已,但却从来没有往男女之情上多想。
    此时慕呈青突然的一番表白,让她猝不及防,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慕师兄……我……”她迟疑着道,“我……一直把你当成知己……至于其他……我没有想过……”
    慕呈青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迂回地问了一句:“那你有喜欢的男子吗?”
    萧阮摇了摇头。
    “那你讨厌我吗?”慕呈青再接再厉。
    萧阮断然摇头。
    “那你喜欢和我在一起赏花作诗、谈古论今吗?”慕呈青屏息看着她。
    萧阮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慕长青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柔声道:“师妹,以后你嫁了我,我们俩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会敬你爱你,绝不会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的确没什么不好。
    放眼京城中的男子,慕呈青是其中的佼佼者,两人都对彼此的品性十分熟悉,相处和睦、志趣相投,以后也一定能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唯一的阴影,就是日后三皇子和太子之争,宁国公府有可能会被牵连。但这一世,慕呈青并没有落入周卫熹的圈套,以他之能、加以周荇宜之力,想要从这桩宫变中全身而退并不难。
    萧阮犹豫了一下:“这……只是你母亲……”
    “我母亲那里你放心,”慕呈青高兴地道,“她虽然有时说话厉害了些,但还是讲理的,平常对我也不错,师妹,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让我母亲再来提亲,你等我!”
    萧阮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妥,不安地道:“慕师兄,不如再等等?你看我现在被陛下禁足,到时候连累你被陛下不喜了……”
    慕呈青痴痴地盯着萧阮看了片刻,低声道:“师妹,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像周小王爷之类的男子在觊觎你的,我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陛下不喜那就不喜吧,我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萧阮心里感动,终于不忍心再劝阻,目送着慕呈青兴冲冲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晌,她忽然笑了。
    她想这么多干什么?就将她的姻缘托给老天爷做决定吧。
    听那日慕王氏的口气,慕呈青要想顺利求亲,只怕并不容易,如果他真的能为了她冲破重重障碍,那么她也必定不会辜负他的一片真情,安心和这位光风霁月般的男子成就一段良缘。
    绿肥红瘦间,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
    萧阮依然在家修身养性,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只是,说好了要立刻前来求亲的慕呈青,却迟迟不见人影。
    和萧阮预想的一样,慕呈青的求亲之路步履维艰。
    梅贵妃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坚决不同意慕家和萧家结亲,将慕呈青特意叫到宫里安抚了一番,偏偏慕呈青倔犟得很,两人不欢而散;随后慕王氏替慕呈青相看了慕家的表亲、兵部俞尚书家的五姑娘,慕呈青称病五日没有上朝,慕俞两家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连启元帝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把梅贵妃、宁国公世子、慕呈青都叫在一起斥责了一番,让他们要“以忠孝为先、摒弃杂念、国事为重”,最后两边各退了一步,慕呈青的亲事被暂时搁置了。
    慕呈青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了十几日。
    “唉,你可没瞧见呈青的模样,瘦了一大圈,看了真是让人心酸。”萧亦珩长吁短叹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喏,二妹,呈青托我带过来的,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你看了之后便烧了吧。”
    萧阮拆开来一看,上面的字迹毅然潇洒不羁,仿佛初见时站在书院神采飞扬、舌战群儒的慕呈青,只是细看之下,笔划间的转换稍稍有些凌乱,透露了主人郁郁的心境。
    纵有万般难,难阻心中意。盼到春意浓,再见春花绽。
    萧阮把这首诗在心里读了两遍,轻叹了一声:“大哥,你多劝劝他,这样下去反倒会误了他。”
    萧亦珩一脸的心有戚戚焉:“怎么不劝?该劝的都劝过了,可人要是钻了牛角尖,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别人怎么劝,都是隔靴搔痒。”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这样抑郁下去吗?”萧阮有点着急了。
    “没事,依我看,说不定他家里拗不过他,”萧亦珩笑着道,“而且,他现在深受陛下的宠幸,等他择机求了陛下的恩典,到时候梅贵妃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今年的夏天特别闷热,连蝉鸣声都不复从前的中气十足,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禁足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萧阮在书房中抄着经文,外面忽然一阵阵电闪雷鸣,那雷雨却迟迟下不下来,平白让人心头多了几分浮躁。
    “二姑娘,我们先去膳房吧,迟了怕有暴雨。”禾蕙细心地提醒。
    萧阮放下了手中的笔,出门一看,西边的乌云黑沉沉的,把整座皇城都压在了下面。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禾蕙,现在是什么日子了?”这阵子被关在公主府,每天都按部就班,她也懒得去记日子。
    “今天五月十八,”禾蕙可掰着手指头算着呢,“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姑娘结束禁足的日子了,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五月十八。
    听起来好像是个吉利的日子。
    萧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好暂时把这个预感抛到脑后,缓步去了膳房。
    快吃完饭的时候,外面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压了一个下午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了足足一个晚上,一直到凌晨都还没有停歇。
    一早起来,几个侍女和嬷嬷都在外面唠嗑:“这天气可太不寻常了。”
    “是啊,只怕要出什么大事,天好像都要漏了。”
    ……
    门被推开了,周荇宜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萧阮霍地站了起来:“祖母,怎么了?”
    “阮儿……”周荇宜扶住了门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宫里出了事了!”
    梅贵妃巫咒帝后被废入冷宫,三皇子意图谋害太子,罪证确凿,被圈禁于宗人府。至于具体内情如何,皇家讳莫如深,周荇宜也不知道细节。
    三皇子一党树倒猢狲散,贬职的贬职、收监的收监,曾经风光无限,现如今沦落成泥。
    宁国公府也被牵连,虽然免于刑罚,却被夺了国公的头衔,贬为庶民。幸好,慕呈青和三皇子并没有走得太近,又因为启元帝的喜爱和惜才逃过一劫,官阶品级未变,职位则从吏部下放到了秦中沣州,担任别驾一职。
    物是人非,短短一个月,慕家从高高在上的勋贵变为平民,尝尽了世态炎凉。宁国公都已经六十多了,经此打击,卧床不起,慕王氏则整日里以泪洗面,躲在房间里不肯出门。
    幸好,慕呈青没有倒。
    他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钢刀,在外奔波,在内抚慰,反而一个人撑起了慕家的大梁,成为了慕家最后的希望。
    临走去沣州的那一天,慕王氏和家人一起把他送出了城门,慕王氏一边抹泪,一边后悔着道:“都怪我……那时候要是把和萧家的亲事定下来,说不定萧家还能保你一保,把你留在京城……”
    慕呈青肃然道:“母亲千万可别这么说,幸好我和萧家的亲事没成,要不然我可真是要害死萧师妹了。”
    “那你怎么办?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慕王氏放声痛哭,也不知道是在哭慕呈青的凄凉,还是在哭她自己未来的境遇。
    慕呈青笑了笑:“母亲不用担心,我能去沣州,那是陛下对我的磨练,以后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就是。”
    慕王氏看了看四周,哽咽着道:“以前成日里围在我们身旁,今天你要走了,那些势利眼连人影都不见,连你舅舅一家都没来,可气死……”
    “呈青兄!”
    几声呼唤传来,慕呈青愣了一下,猛地转头一看,只见城门口几辆马车飞奔而至,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萧亦珩、周卫哲、秦臻等几个平常交好的玩伴从上面下来了,一个个亲热地过来锤他的肩膀。
    “一路顺风。”
    “哪天回来了,别忘了到时候给我们带点秦中的特产。”
    “在那边要是有什么难事,尽管托人捎个信来。”
    ……
    慕呈青的胸口酸胀酸胀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多谢。”
    萧亦珩轻咳了一声:“呈青,你就没话要问我吗?”
    慕呈青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师妹她还好吗?”
    “你不如亲口问问她?”萧亦珩朝他眨了眨眼。
    慕呈青呆了一呆,猛然之间,胸口仿佛被重力撞了一下,“砰砰”乱跳了起来,他屏息朝后一看,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帘挑了起来,一张熟悉的脸庞从里面探出头来,笑吟吟地叫了他一声:“慕师兄。”
    “师妹……”他喃喃地叫了一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马车前,贪婪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佳人。
    “慕师兄,我出来破费了些周折,所以来晚了,”萧阮解释道。
    慕呈青一看,驾着马车的居然是公主府的副侍卫长杨泽冲,他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焦灼地道:“你还在禁足中怎么就出来了?被陛下知道了,那就是欺君大罪,快回去!”
    “后日就到期了,早出来两日,而且马上就回去了,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这么小气。”萧阮莞尔一笑,从窗口递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出来,“你此去沣州,路途遥远,那边又人生地不熟的,我二叔曾在沣州任职,对那里很熟悉,我托他写了一些事项,你收着,路上慢慢看。还有,若是在那边碰上了什么难处,可以去找我二叔的几位好友,名帖也都在里面了。”
    慕呈青的心情激荡:“多谢师妹。”
    “慕师兄,你乃人中龙凤,未来必定前途无量,此种小小挫折,不必放在心上。”
    刚才在家人面前一派云淡风轻,但慕呈青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沮丧和失落。而此刻看着佳人的笑颜,所有的沮丧和失落一扫而空,他傲然地道:“我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师妹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就是。”
    慕呈青的傲骨还没有被磨平,精神看起来也不错,萧阮总算放下心来。她想了一下,郑重叮嘱:“慕师兄,来之前我算了一卦,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听我的。”
    “师妹尽管吩咐,我无有不从。”
    “秦中那一代旱涝多发,百姓苦不堪言,你若是得空,多看看如何治理,”萧阮认真地道,“若是实在避免不了有了什么大灾,你行事之前一定要多想想京城的父母亲友,才能再做决定。”
    虽然一切还是按照前世的走向发展,但是结果却好了很多,最起码,慕呈青并没有带着满腹的怨恨被流放,而是去秦中出任地方官员。
    萧阮希望,再也不要有秦中的大灾和百姓的流离失所,也不要有秦中的叛乱,就算有,也希望慕呈青不要参与到里面和朝廷为敌,成为一名叛贼,将大乾带入四分五裂的深渊。
    慕呈青凝视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算再恋恋不舍,离别也终于来临了。
    慕呈青清瘦的身影上了马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着他们挥着手。
    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萧阮的视线里。
    眼底有些湿漉漉的。
    萧阮闭上了眼,在心中默默祈祷:慕师兄,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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