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向一旁一直擦泪不语的春草,轻声道:“傻丫头,还为他难过吗?”
    “奴婢怎会为那个无情无义禽兽不如的狗东西难过?奴婢难过的是娘娘,因为我连累,您都受了伤。”
    “我这点内伤不算什么。”宁溪月摇摇头,就听素云沉声道:“春草说的没错,那真是个禽兽不如的。我还记着当日在晚晴阁,御膳房送了西瓜来,春草现拿了一个去给他,我那会儿就怀疑他们两个有什么事,但后来说是为了从他那里打听消息,且春草也和我保证,与他清清白白,我也就没说什么。哪成想他竟做出这样事来?春草一条命险些都被他要去,更不用提娘娘还为此受了伤。”
    一旁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杯的薛答应忽然抬眼,疑惑道:“说起来,这事儿怎么忽然就被人揭露开来?该不会是又有人针对姐姐,所以听了这样消息,指使那小林子诬告的吧?”
    宁溪月沉声道:“这太有可能了。不行,这事儿得好好查查。”
    素云叹息道:“娘娘昏迷的时候,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有人高声道:“咦?这人都哪儿去了?太不像话,青天白日的,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众人听了声音,姜德海忙带着李庄等太监迎了出去,看见于得禄正上台阶,他连忙躬身陪笑道:“竟然是于公公亲自过来了。那个……您老见谅,我们娘娘刚从慈宁宫回来,奴才们担心她,所以都聚在屋子里。”
    于得禄点头道:“我也是刚刚去慈宁宫,听说萱嫔娘娘回来了,这才紧赶着过来的。不是我说,娘娘平日里纵容你们,如此厚待,后宫里你们是独一份儿,你们就更该严守本分认真负责才是。你就说吧,这大白天的,院子里一个人没有,管它什么理由,这也不像话。”
    “是是是,小的们知道了,这就出来,这就出来。”姜德海陪着笑,一面让几个小太监各自散开做事,亲自将于得禄请到屋里。
    宁溪月面前,先前还严肃认真的大内总管立刻就堆上了满脸笑容,躬身道:“皇上让奴才过来禀报娘娘一声。小林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原来是这厮采买中收受贿赂,以次充好,却不料这一次出了差错,竟把次等胭脂和内务府特供娘娘们的胭脂搞混了,又恰好送去了洛嫔娘娘那里,洛嫔娘娘在这方面可是行家,一看脂粉的模样就知道不对,命人一查就查到了这小子头上,当即禀报皇贵妃,就把他抓去了慎刑司。这厮因为对春草行凶不遂,怀恨在心,如今罪行暴露,自知难逃,竟不知怎么想的,就攀咬了春草,当真是丧心病狂了。”
    “原来如此。”宁溪月点点头,忽听身旁秋桂赌气道:“于公公,请问真是调查清楚了吗?这其中,该不会又有人暗示了什么吧?就好像上一次我进慎刑司……”
    “行了秋桂。这是皇上下令彻查的事,必定是最仔细的,你饶的什么舌。”
    “是,娘娘。”
    秋桂福了福身,宁溪月就向于得禄笑道:“这些丫头平日里让我惯得不像话,今儿我又带了伤,她们一个个就都发毛了,俗语说,关心则乱,还请于公公见谅。”
    “哎哟不敢不敢。”于得禄连连摆手,笑着道:“娘娘不必多想,今儿这事,娘娘受了伤,那是真触了皇上的逆鳞,派去调查的人压根儿不敢不谨慎。委实就是那小林子自知必死,丧心病狂。当然,洛嫔娘娘也有些不谨慎,听见这事儿,就急着去禀报皇贵妃,结果惊动了太后。”
    第九十五章 感动后宫
    宁溪月点头微笑道:“洛嫔娘娘许是听说我照月轩的宫女和人有染,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想趁机给我添点堵,这是有的。但若说这么大的事,她就敢指使小林子诬告,我想她做不出来,她自己和曹贵人的前车之鉴,怎么也能吸取些教训。倒也不用将所有事情都和阴谋诡计陷害诬告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像小林子这样的人,平日里必定是个欺软怕硬心胸狭隘的小人,对春草行凶不遂,便怀恨在心,罪行被揭露后,无论是想临死拖个垫背的,还是妄想戴罪立功攀咬春草,也都正常,他看见了春草的那颗红痣,自以为掌握了关键证据,却忘了还有验身这回事。”
    素云道:“别说是他,就是奴婢,都没想起来,分明许多年前也听过老嬷嬷们说过这样事的。却不料娘娘竟然能记得起,合该春草命不该绝。”
    宁溪月微笑不语,心道我为什么能记得起?因为影视剧小说中很多这种情节好吗?之前是太紧张,后来才猛地想起。
    于得禄竖起大拇指道:“这也罢了,只是娘娘为了救春草,竟跑去柱子前挡着……这……这……奴才在宫里三十多年了,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做梦都没敢做过这样离谱的梦……”
    一面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大内总管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喃喃道:“都说咱们奴才是蝼蚁,可娘娘……娘娘却说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命,这个……这个……”
    “于公公,你不至于吧?你可是大内总管,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就这么一点子事,便把你眼泪招下来了?至于吗?让皇上知道,必定笑话你没出息。”
    宁溪月哈哈一笑,于得禄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忙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对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道:“什么话都不说了,很多事情,你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真不知你们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这一世虽做了奴才,可能落在这照月轩中,已经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务必要记着萱嫔娘娘的恩德,用心服侍,忠心不二,不然老天也饶不过你们。”
    太监宫女们齐齐答应,于得禄笑着道:“行了,杂家就是来禀报一声,如今完事儿,也该回去了,娘娘且安心休养,素云你带着人好好收拾预备一下,这两日皇上晚间必定过来的。”
    “是,我知道了。”素云一福身,和姜德海两个亲自送了于得禄出去。
    “娘娘,这事儿明摆着还是洛嫔娘娘使坏……”
    秋桂仍觉得不服气,就听宁溪月淡淡道:“不管是不是洛嫔故意使坏,既然皇上查到的结果是这样,那便是这样了。”
    说完从宛儿手里接过茶杯,轻声道:“皇上也不容易,那么大一个天下,那么多百姓要顾念着,还要在一群老狐狸般的大臣中周旋,后宫也没有几天消停。更何况,这事儿我还真觉着不是洛嫔指使,她害春草没有假,或许也会暗示几句,但应该不会指使小林子诬陷,毕竟曹贵人的教训在前。这一切,恐怕还是那个小林子立功心切,又自以为有了证据,所以才有恃无恐污蔑陷害。”
    薛答应点头道:“姐姐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且说姜德海和素云,送于得禄出门后两人便转身回屋,姜德海就悄悄埋怨道:“你在身边,竟然还能让娘娘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就不拉住她?向来我还说你办事儿最牢靠,比我还好呢。”
    素云没好气道:“那我也得反应过来啊。我拉了春草一下,没拉住,谁知道娘娘就冲过去了。幸好我还拉了一下呢,不然娘娘必定伤得更重。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娘娘,春草真死定了,你看娘娘被她撞得,可见是死意已决。”
    “那个傻瓜,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怎么就非要走这条道儿?你平日也该好好教育教育她们。”
    素云冷哼一声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说教育,咱们娘娘教育的还不够多?实在是当时那情形,你是没亲眼瞧见,各宫的主子们都联手了,连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暂时联手针对咱们娘娘。春草也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不如一死自证清白,才能不连累娘娘。谁知……幸亏娘娘聪明,让她想出了验身这一招,这事情我倒知道,但当时心慌意乱的,压根儿没想起来。若非如此,此事还不知要闹到怎样呢?”
    “皇上就那么看着?”
    姜德海倒吸一口冷气,就听素云无奈道:“不那么看着,难道还能摆明了偏袒娘娘不成?这不更是为娘娘树敌吗?再说这又不是娘娘犯了事儿,死一个宫女,别说皇上,就是那些太监首领各房的尚宫女史,谁还会皱一下眉头怎的?”
    “这还真是。”姜德海感叹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娘娘这样的人?我们做奴才的,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怎么她竟看的这样重?”
    素云忍不住就笑了,轻声道:“所以在这照月轩,我真觉着就是在蜜罐里一般。”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屋里,只听宁溪月正在那里拉着薛答应畅想:“你说我今儿都受了伤,皇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姜德海:……
    素云:……
    薛答应含笑道:“皇上这样宠爱姐姐,赏赐是必不可少的,姐姐放心。”
    “承你吉言。”宁溪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等皇上赏了银子下来,分给妹妹一半。你家和我家一样,也不显赫,薛大人又是个出了名方正严肃的人,想必也是两袖清风。你在这宫里,不能得家里一点助力,可这日常生活,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太监宫女来报个信儿,还要赏几百钱呢。”
    薛答应用手绢擦擦眼角泪水,柔声道:“姐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生活艰难,其实也还好。您快别说话,歇一会儿吧。”
    “歇什么啊?我这会儿也就隐隐有一点疼了,说话不碍事的。只要一想起接下来半个月都得躺在这床上,我的悲伤啊,就已经逆流成河……”
    “娘娘,您记错了,肖太医说的是您要静养一个月。”
    素云走过来“好心”提醒了一句,就见宁溪月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般,张牙舞爪道:“他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皇上一定不会相信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素云一笑,却没有再戳穿,就听宁溪月在那里喃喃道:“哼!竟然和太医串通一气,必须要三百两……不,五百两银子才能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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