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裴闹春没和儿子箭弩拔张,很快和好,一心培养,可如上辈子一般的弹劾,还是引起了。
    裴闹春倒不是觉得弹劾不正常,或是认为那些御史之流是礼亲王的人,只是这时间点,还有事情的进展速度,实在快得惊人了吧?不说别的,就说发生在裴祐之身上这些,有的事情,甚至还没完全落到实地,就被告了上来,如果御史台的御史有这种敏锐本事,早就可以转行做什么暗卫了,京都消息,尽在手中。
    不过这一回,礼亲王周边的人,恐怕是算错了,裴闹春可不会因此就生儿子的气,除非裴祐之真的搞出什么与民争利,鱼肉百姓之类的大是大非之错,否则什么都可以慢慢改正。
    这次的事情,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做的这些,反倒是帮着裴闹春提前察觉了裴祐之身边的隐患。
    “父皇,儿臣……”裴祐之看着父皇包容的眼神,心中也慢慢坚定,“儿臣定能好好处理此事。”
    “父皇自是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父皇,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处理不了的,那就让我来陪你好好解决。”
    “好。”裴祐之郑重点头,然后拿着摘录好的罪证,到东宫传唤起了众人。
    诸石建左右看了眼,众人还未想好如何发言,毕竟有的人家中牵涉实在有些多,像是那位吴姓伴读,他那位弟弟,听说还收了人家送上的扬州瘦马,挂出太子的名号,替人摆平了一个关系;其中牵涉最浅的,大概也就是何海,毕竟他们家早就是皇亲国戚,真要拿好处也拿的差不多了,这回牵扯到的,是他叔叔的一个宠妾家人,不算难解决。
    “殿下,请您放心,臣等定当将事情解决。”诸石建已经想好,那张纸张上记载的他的事情也不算严重,只说他的父亲应了几场酒席,花费奢靡,列宴的有不少都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人士,不过既然陛下知道,父亲今年估计也不会参与科考出卷,主考,事情便也消弭于无形,“事实上这一切也是因为臣等不够仔细,不知现下朝中情况今非昔比,倒也一时疏忽,没有叮嘱家人,反倒拖累了殿下。”
    “臣打算劝说父亲先上一封请罪折子……至于当日列席名单,臣也会劝说父亲仔细写下,交予殿下定夺。”诸石建率先发言,众人便也纷纷跟随。
    总之就是来得及上请罪折的就先上请罪折,不行的也会好好交代,要自己顶罪;那先已经挂着太子的名号出去为非作歹的,若是不是伴读的嫡亲兄弟、父母的,那就只能大义面亲,让裴祐之顶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之后裴祐之估计也得写一封请罪折,朝会时寻个机会念出,刷一波好感度,立一个知罪就改的形象。
    “不过殿下,太子妃、几位侧妃那,要如何是好?”何海拍着胸膛,“您请放心,我家那等我同父亲说上一嘴,他定会好好解决。”
    “这些就交由我来。”裴祐之对这个没有什么处理经验,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打算先分别同那几家说上几句重话,而后好好地敲打后院一圈,后宫不得干政,这都还没成后宫了,手就开始长了。
    如若有人不知悔改的,他也无所谓少上这么一个侧妃。
    这么盘算着,裴祐之忽而觉得有些感慨,说白了,他作为一个太子,周边又有哪个人,和他们的身份没有牵连呢?就像这些伴读,纵然忠心耿耿,如若他不是太子,又会在一开始成为他的伴读吗?就连平日里同床共枕的妻子、侧妃等人,当初入东宫也有家境的考量,她们不单是自己的妻子或是妾室,牵扯同样甚广。
    周边的人,未必对他不是真心,可这真心里,也或多或少,掺杂着点权力、地位复杂的成分。
    怪不得都说高处不胜寒,他身边真正能不掺杂太多,真心待他的,估计只有父皇了吧?
    就连未来他的儿子们……裴祐之用脚想也知道,未来他的儿子们,对他的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也会多上几分讨好帝王,争夺皇位的含义吗?
    父皇,当初我不能理解你,甚至怨恨于你的时候,你是否也很孤单?
    一定非常孤独吧?
    裴祐之只要想到这,便心有所感,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此后无论经年,他也要与父皇真心相待,父皇便是他这一生中,不多的,可以毫无顾忌说上两句话的人了,他从前每和父皇说上一句话,都要在心里斟酌几遍,生怕其中蕴含着什么不好的含义,不过近来,他便也不再斟酌,有一说一,哪怕是显得无知的困惑、幼稚的见解,父皇也会毫不介意地认真解说。
    有时候裴祐之都会想,也许曾经推开他和父皇的,不是父皇,而是他自己。
    幸好,父皇给了他台阶,他也幡然醒悟。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裴祐之应付完了伴读们,便转身到后院去了,他得要和自己的后院好好把话说清楚,即便是真想要因着和他的关系获得好处,也不能违背律例、为祸百姓;再然后,他还得回到玉鼎宫去。
    现在的裴祐之,格外珍惜和父皇共处的时间,他再也未曾想过,父皇是否不愿他早日继承皇位,而是甘于在父皇的保护下学习,让自己更像父皇一些。
    玉鼎宫内点着檀香,是下头进上的特等品,檀香清幽,让人昏昏欲睡。
    “李德忠,《才子志事》的第二籍拿上来给我。”裴闹春的桌前,是一盘葡萄,他正边翻着书页,边吃着水果,好不惬意。
    “来了,陛下。”从动作,丝毫看不出来李德忠也已经是奔五之人,他迅速地拿出平整的书籍,放在了裴闹春的桌上,顺道将第一籍收走,而后退到一边,只等陛下召唤。
    像是这种时候,是最适合神游天外的,李德忠这样的老江湖,更是能做到眼听八方的同时,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说来有些冒犯,可最近李德忠一直觉得,自家陛下,是不是有点迷上了偷懒?他就像被分裂开一样,有时被陛下的说法说服,有时又在冷静下来时觉得不对。
    批阅奏折的事情,早就成了太子殿下的活计,平日陛下虽然会在旁点评,可更多的心力早就都放在了看各种各样的杂书上头,起先陛下看的,还是藏书阁里,大儒或是名士写的什么游记、品茶经之类的闲书,可藏书阁内这样的书毕竟不多,很快陛下便看完了。
    而后,裴闹春便招来了李德忠,直接在儿子面前,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李德忠,你到民间书房去,不论内容、作者,总之不是四书五经之类的杂书,每个品类买上一本过来。”
    李德忠当时是迷茫的,还以为陛下不太了解民情,试图解释:“陛下,民间杂书众多,臣只怕污了您的眼睛。”他不太好直说,他们这样的太监,也大多是宫外来的,进宫后识了些字,平时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像是李德忠这样,又不太爱寻对食,勾心斗角的,更是无所事事,后头变也会从宫外买些杂书回来。
    那杂书的内容是千奇百怪,什么男欢女爱,甚至还有高价隐秘卖的房中术,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卖的。
    “无事,你直接买就是了。”裴闹春理直气壮地向儿子解释,“我阅遍群书,现在这些圣贤书,基本都镌刻于心,无需再看,反倒是民间风情,我不甚了解。”
    裴祐之非常赞同,还主动提出要叫伴读帮父皇买书。
    “这倒不用,毕竟看这些书籍,不算是光明正大之事,若是大臣们知道,恐怕多有微词,交由李德忠就行,他是可信之人,不会欺瞒。”
    顶着陛下的信任,李德忠哪还能拒绝,他只能点头,默默地迎着代购小太监震惊的眼神,要了一样一本,替陛下背起了大锅,非但如此,这些书买来之后,他还得进行二次包装,糊上各式圣贤书的封皮,省得其他大臣入内时意外看到。
    之后,陛下便开始每天翻阅起此类书籍,期间太子殿下还问过一回:“父皇,儿臣好奇,您看书有何心得?”
    裴闹春自是理直气壮,他随意摊开一页,给儿子做着解释:“你看,像是这本《才子志事》,其中说的的吕秀才的故事,你就可见,多少秀才以才名,免去官田税收……”他讲起来滔滔不绝,看着裴祐之仔细,恨不得立刻做笔记的样子,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基操,勿6。
    不过身为一个好父亲如他,还是不会让儿子玩物丧志的:“不过你现在这个年纪,对圣贤书理解尚还肤浅,需要时间历练,此类书籍,你看不出其中深意,反倒是容易移了情志,受了影响,等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再看也不迟。”
    “儿臣明白。”裴祐之自是立刻点头,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看这些闲书,单单是消化每日的政事,父皇传授的治国心得,就能花掉他一天的时间了,再加上父皇还和他强调要重视子女教育,他每天晚上到了东宫,还得和儿女们说上两句话,更是忙得脚不着地,而后——嗯,更加倍的佩服样样精通,事情井井有条还从不说累的父皇了。
    总之,那时站在旁边的李德忠,也同样被裴闹春说服了,他只觉得是自己文化水平不够,不像陛下这么文采惊人,善于分析,竟是看不出这些闲书中所夹杂着的道理、还有民间大小事情,只能看着里头的情节,笑上两句,实在肤浅。
    可是,这又说到奇怪的地方了,每回只要太子殿下不在,陛下看书时便会有各种表情变换,甚至会看着看着,哈哈笑出了声,怎么看,都和李德忠自己看书的样子别无二致,根本看不出在分析的样子。
    还有就是,李德忠平日经常跟在裴闹春身后伺候,陛下的书桌涉及甚多,通常是他亲自收拾的,他前天帮着收拾,意外看到了桌上的一张纸,上头的字迹是陛下的,他随意看了一眼,便忙合上眼,不敢多看,可那惊鸿一瞥看到的东西,在心里也留下了印象。
    前头是一个假山流水的图画,后头写着的是什么钓鱼、还跟着鱼类(草鱼、黑鱼等),之后则是十来道鱼做的菜;在之后还写着避暑、温泉。
    总之,怎么看都不是写的什么正经事情,自那天起,李德忠就开始将此前的种种事情组装,他觉得自己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感觉,陛下是想逃避工作,外出游玩!
    不过这一定是他想太多了,陛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一定不会吧?
    今儿的葡萄不酸不甜,味道正好,美味的水果,吃得裴闹春心情都跟着转好,他往外头看,裴祐之处理事情应该不要多久,他这还剩着半天份的奏折给儿子呢!
    为什么他自己不批?不要问,问就是锻炼儿子,你懂什么!
    ……
    “庭安,山长找你。”
    裴庭安刚写完三十张大字,手揉着有几分酸疼的臂膀,好不容易能休息,他刚缓了一下,就有人在外头喊。
    “好,这就来。”他收了收桌上的东西,正了正衣冠,便昂首挺胸地出去,在胜山书院的这几年,他可谓真的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了,裴庭安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现在就算出去参加科考,也一定能取得好名次。
    怪不得那么多权贵人家,家中若是子弟叛逆,就会将孩子送到这个地方来,来这寒窗苦读几年,出去十有八九都能成才,还能体会父母辛苦,感念父母恩情。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身上发生的,起码在裴庭安身上,他可以非常坚定地说,他想出去,他想走!
    是,胜山书院是好,教书育人,可他需要的是考秀才吗?他需要的是当大儒吗?他的梦想,是做皇帝!在这里,他就连和老师的书信都得偷偷摸摸,还是花钱买了别人的收信名额才能保持密切联系的,逢年过节,他想借机回去,却哪料山长收到了来自太子的关怀信件,太子说,裴庭安需要照料,回到京都也是玩乐,不如就好好地待在书院为老师帮忙就可。
    然后,他就这么留下来了,全年无休,至今就没有回去过。
    如果裴庭安知道,太子的这份殷殷关切,还被作为大儒的山长写了折子回去表扬,又让几个弟子帮着夸奖太子的话,他一定会立刻吐血,不过他并不知道。
    所幸,这一年又是一年,五年的功夫,一眨眼也就过了,裴庭安只要再取得三次月考前十,就能从书院顺利毕业了!希望就在眼前,等到他离开了,就能和老师继续好好谋划了,只是老师丁季简去年被从江南外调到边疆小城做长官,那时开始,收到的信息便很是迟滞,就连发来的信件也少了不少。
    不过不打紧他出去了可以慢慢运作,到时候找个吏部官员活动,将老师调回京都就好。
    很快,裴庭安便到了山长房间门口,这儿门总是大开的,他走进去恭敬的行礼,对了说到这个,还有一桩惨剧,起先,刚进书院的他,是想要继续扮演纨绔的,可很快他便明白,如若自己不尽快改变,估计在书院里再呆十年他都不能出去,不得已改了纨绔作风,认真进学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充分证明了太子举措的正确,于是在一番沟通后,他原本三年的就学生涯,被直接延长到了五年,那时无力回天的他,只能沉默地接受,回到房间里砸砸被子,还得自己捡起来收好。
    “庭安,你坐。”山长一向挺客气,不过管理起人来也很严格。
    裴庭安恭敬地坐在对面,等着山长交代,对方从来没把他的亲王身份当一回事,还因为太子的交代,对他更加严厉。
    “是这样的,你还有三次月考,可以回京都是吧?”
    “是的。”裴庭安心里一动,有点紧张,难不成狗太子又说了什么?他得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他就知道,对方阴险、狡诈……
    “太子给我来了信件,希望你提前结束课程,尽早返回京都,这样,你今日收拾一下,和同学老师告别,这两天就可以离开了。”山长只是通知消息的,也挺随意,对他而言,礼亲王和其他学生没什么区别。
    狗太子转性了?
    裴庭安刚想开心,却又觉得不对,下意识地追问了一下:“京都那,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忽然如此着急。”这一定是阴谋!莫非太子要叫他回京都,来一场鸿门宴?
    山长忽然笑了,满面红光,一看就很是喜悦:“当今圣上已经祭天,告知天地,即将在下月十五举行禅让大典,届时太子等级,你这样的皇亲国戚,都是要回城观礼的!”
    哦,原来是这样。
    不对,什么情况?他还没来得及回京都运作,狗太子就要做狗皇帝了?
    裴庭安回头看着山长,面容僵硬,扯出了一个标准假笑。
    作者有话要说:  裴庭安:狗太子要登基了?狗太子是不是想要和我示威?
    裴祐之:仁政,仁政,礼亲王出席,最能展示我的仁政。
    ——裴庭安版,我好不容易出山,你告诉我,太子要登基了?
    ——远在边疆丁季简:边疆太苦了,太苦了,我睡醒就给亲王写信。
    =v=就是这样
    第213章 长寿皇帝和他的太子(十三)~(完)
    什么叫杀人诛心?莫过如此了吧?
    裴庭安身穿的, 是为了此类大典特地准备的庆礼服,上头按照品级绣着各式代表吉祥含义的纹路, 这套衣服, 还是这回裴庭安回到了京都后,绣娘特地赶制的,毕竟已经久未回到京都, 他这个年纪长得又快, 之前留下的尺码,早就不合身了。
    说来, 裴庭安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已经没有穿过这么精致小心准备的服装了, 在胜山书院内,讲究的是一视同仁,甭管在外头是什么身份,到那领的全都是书院专门找绣坊定制的衣服, 由于量大和成本的原因,所用材料也可想而知了, 起先裴庭安很不习惯, 试图反抗过几次,不过久了, 也就从了。
    他和书院的其他被送入的权贵子弟一样,都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从书院里出来,要吃香的喝辣的, 穿华服、品美酒,当然裴庭安又想的比其他的同学要多上一些,可他从来没想过,他从出院出来,穿上这么一身衣服,为的是出席这个场合。
    直到此刻,裴庭安都恍若在梦中,他多希望这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在这微微出着神,可也阻挡不了上头典礼的进行,这样的禅让大典,对于大夏朝的礼部而言,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们查阅古籍,询问大儒,又再三修改,才排出了这么个样子,这和普通的登基大典还不一样,圣上和太子将会一同站在台上,而后圣上为太子加冠,递送玉玺,圣上退坐后位,太子则正式登基为帝。
    台下是紧张和肃穆齐飞,对于朝臣而言,只要不是迟钝到极点,便会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多少有些预感,只是预感成真的那一刻,依旧要他们有几分愕然,谁能想到,大夏朝头一个主动禅让的皇帝,就是他们圣上呢?
    臣子们私下自是会议论朝政的,讨论了几回,就算是他们,要将政治资源转交给家族子弟的时候,依旧会心有不甘,甚至有所保留;现在还在朝堂屹立不倒那几位老臣,比今上还要大上十来岁,也从未听过他们打算告老还乡的说法,甚至三不五时地,还听他们念叨着什么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今上之豁达,禅让之迅捷,皆远超于他们的预想之外,他们胆大妄为地想过,若是换做他们,会愿意割舍权力,退让在后,做个无权的太上皇吗?沉默许久,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否定,权力如美酒,品过的人,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他们做不到放弃。
    越是如是想,朝臣看往台上的眼神便越是错综复杂,今上禅让后,会后悔吗?太子殿下登基后,能担好皇帝之位吗?现在没有人有答案,只能用眼睛,见证着一切的发生。
    宫廷的礼乐队人数众多,表情严肃地列在两侧,各自使用着手头的编钟、檀板等乐器奏着肃穆之乐,要这周围的气氛,也跟着显得有三两分凝重,乐声袅袅,众人跪拜,等待着新帝王的加冕。
    李德忠是今天的司礼太监,肩负两代天子信任的他,早就将今天所有流程烂熟于心,此刻努力压着自己尖利的嗓音,努力发出厚重些的声音:“请圣上为太子加冕——”拖长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跪拜的众人终于得以抬首上看,宫廷画师正坐在仔细记录下一切。
    站在台上的裴闹春和裴祐之,心情截然不同。
    前者,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悠然南山下的田园生活,他和儿子约好,届时他就在后宫辟一片良田,在那开垦自己的土地,做个悠闲的老农夫,旁边还有一片湖水,是通了活水的,里头养的都是些锦鲤什么的,倒是不太好食用,不过裴闹春早就想好了,他要做一个养殖大户,到时候养点什么草鱼、河虾、田螺之类的,每天捞什么吃什么,岂不美滋滋。
    还有那些堆积成山,从书社里买来的杂书,裴闹春头一回感谢原身,对民间言论管控的不严格,这充分发挥了民间的创造力,还真别说,这些书千奇百怪,讲什么的都有,什么悬疑、探案、修仙、爱情,应有尽有。
    到时候,他要睡到自然醒,看书看到累,什么四点起床上朝的事情,就交给能担起重任的儿子来吧!这绝对没有偷懒的意思。
    站在父亲身边的裴祐之,心情激荡,两个月前,他一如既往地坐在玉鼎宫的主位,批阅着奏折,才刚批完,人都还没动,后头的父亲便轻飘飘地开了口。
    “祐之,你现在已经差不多学会了治国的方针了,剩下的,我这个当父皇的,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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