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们回到房间都面面相觑,我心说难道小花今天休息请假?
    不可能啊,现在每一天都很重要,我们不是主力队伍,他们是主力救援队伍,不会那么随便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是个障眼法。如果不是我在4楼看到好几个厉害角色,我都觉得整个土楼可能都是假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响墩说:“说起来,我倒是打听到过,4楼的人经常出去,去外面的林子里。他们似乎也在找一个什么东西。”我在房间里踱步,心说没有道理,4楼、5楼,有区别么,真想直接发短信去问他到底在干嘛。
    当晚睡的不踏实,贾咳子守夜,一早把我们叫了起来,我拨开窗户看外面,就看到4楼有人早早的背着装备出门,胖子打着哈欠,看了看手表,骂道:“得,今天得难熬了,昨晚没怎么睡,还得山路跟踪。”
    白天跟踪会比晚上安全很多,但是被发现的几率也很大,我和胖子为免被发现,两个人出门跟踪,跟了这群人一路,确定他们是在找东西,肯定是在找喊泉。但是这群人和小花的做派完全不同,几乎隔了一里外就听到他们在聊喊泉的事情。完全没有什么警戒心。
    最奇怪的是,我稍微跟了一会儿,就发现没有人放哨,一群人没头没脑的在山里找,找东西的方法倒是专业的。
    福建林子里的树很奇怪,密集,树干很细,上面长满了青苔,很多树上都有藤蔓缠绕,很多区域有热带原始丛林的感觉,但是树干又没有热带雨林中的树干那么粗壮。
    林中湿度很高,飘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听说福建多蛇,特别是这里的区域似乎都是保护区,草丛中随时有长条,当地人敬蛇怕蛇又吃蛇,遇到了都不会直呼蛇的名字,我听着前面队伍中当地导游经常提醒:有长东西,有长条,有条条。
    转了整整一天,没有任何的发现,这群人也没有发现我们,不,有几次我们坐在地上累的起不来,他们就在我们面前走过,完全没有理会我们。
    这绝对不是小花的队伍,还是说,小花也穷了,找的一群什么货色,这种货色能救的了人么?
    瘴气弥漫,我的呼吸很不舒服,似乎从空气中攫取不到氧气,恍惚中,这群人下到一个深谷中,我们在山腰的林间大石上休息,我就看到那群人消失在了深谷的水气中。
    这里离土楼已经有五个小时的脚程,属于山林的腹地了,我们凝神静气,听水气中那些人不停的说话,不停的说话,忽然天色就暗了下来。
    我抬头看,只见乌云聚集,有轻微的闪电,似乎要有雷雨。
    胖子披上雨披暗骂,说要下到谷底,在山腰怕要被劈死。
    很快雨就淋了下来,大雨磅礴,我也披上雨披,往谷底走去。天色变得十分昏暗,很快走到谷底,我就看到之前看到的那批人,全部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找了块石头躲在后面,闪电亮起,我就看到他们全部歪头,眼白翻出,在听雷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和胖子在石头后面,躲在雨里,看那群人一动不动,胖子也做了一个白眼听雷的动作。做了几分钟,对我摇头,表明什么都听不到。
    这肯定不是耍我,谁也不会用自己这样的丑态来戏弄别人,而且这肯定不是小花的队伍,小花队伍里的人都有一个特征,就是精神力都很强,这样的人很多时候未免无趣,但也不会在关键时候生出么蛾子来。
    我抹了抹脸上的水,大雨之后,山谷中的空气反而清新了一些,可能是水把雾气中的有毒物质吸附了。我感觉状态好了一些,就小心翼翼的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走向那些人。
    胖子在后面捞我,我让他别害怕,我有把握。
    这些如果不是中邪了,就是傻逼,没什么好怕的。
    走到这些人的身边,我凑近了去看其中一个,这个人完全是僵硬状态,双眼翻白,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雨水顺着头皮留进他们的眼睛里,如果是我已经酸涩的跳起来了,他们似乎毫无感觉。
    我没有去碰他们,怕梦游的人一样触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反应,但是我能确定这些人都被魇住了。
    首先我注意到了他们的排列,他们的站位不是普通的站位,能看出一些规律,但是规律又不平衡,仔细回忆,我意识到这些人蹲的位置,正好是杨大广墓里七耳怪尸,七只耳朵的排列。
    因为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头发湿成了一缕一缕,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头皮,我就发现,这些人的头发都很稀少,头皮上有一些奇怪的痕迹。
    闪电亮起的瞬间能看的更加清楚,我拿出手电,打亮去照,我就看到这些人的头皮上都有环切的疤痕,他们都做过开颅手术。
    雨越下越大,雷声都要听不清楚了。我走向下一个人,走了两步,忽然就发现刚才我看的那个人转动了一下。我立即停住,就看到那个人站了起来,在暴雨中默默的看着我。
    那个人的眼睛仍旧是眼白,我们就这么对望着,我看着那个人的下巴,慢慢的垂了下来,就好像脱臼了一样。嘴以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方式张大。
    这是骨听法,用嘴巴当成集声器来收集声音,因为除了耳膜震动,下颚骨震动也能传导声音道神经里。
    这是一个非常夸张,毫无理由的表情,那人就像是在对我示威,我看着那长大的嘴巴,总觉得是有意图的,这是一个专门给我看的表情。
    我仔细的盯着他,他默默的站在那里。每次闪电,那狰狞的表情就更加凄烈一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非常熟悉,不久之前我就见过这样的表情。这种熟悉感怪异的在大雨中让我开始恍惚。是雷声熟悉,还是这表情熟悉,我无法分清。
    胖子忽然把我拽了回去,拉回到石头后面,我才清醒过来,抹了抹脸上的水,胖子骂道:“他妈傻了?你也开始听雷了?”
    我莫名其妙,站起来看了看外面,那个人还是站着,没有面对我,双手蜷曲了起来。我一下记了起来,那表情我哪里见过。
    那是我伸手进嘴里之后,那个女人皮俑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之前听说过降雷仙的事,女人皮俑已经烧了,难道这俑的魂魄回到了雷里,现在又降下来见我了。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不是痴情啊,不是说这是被扁平化加工的虫子么。被崩成了人的样子,根本不是人皮么?
    我看了看天上的雨云,已经渐渐的小了下去,拉着胖子退回到山腰上,那些人仍旧是在雨中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雨停了下来,雷声渐止,我和胖子冻的窸窸窣窣,我喝了好几口老姜人参泡酒抗寒,心中祈祷不要感冒,吞酒的时候,消炎药已经吞了下去。现在这个身体如果感冒估计要进加护病房了。
    那些人缓缓的开始动作,开始谈笑风生,似乎对于刚才的状态毫不在意,有些人拿出笔记记了一些东西,他们的对话中,隐约听到一些互相询问的状态。接着这些人就开始往回走。
    我们缩了回去,远远的看到他们爬上山腰,其中那个好像被女人皮俑降雷仙的人,忽然看了看我们这一边。
    我及时缩了回去,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土楼,我立即回房洗了澡,我就心生纳闷。这一队人绝对不是小花的人,我的五楼四楼理论没有立住,那么他们是从哪儿来的?这些人在雷声的举动匪夷所思,和听雷有着极深的关系。
    胖子端着姜茶,披着衣服穿着裤衩,在墙壁上写下:反向推论。
    “来来来,胖爷教给你们这些傻逼逻辑思维能力,首先,我们确定一切的状态是正常的,咱们没有被大花算计,那么,现在的现实是,在五楼的大花队伍,闭门不出,而四楼多了一只队伍,这只队伍来历不明,里面有很多我们的熟人,都是道上的大手,这只队伍也在找喊泉或者,至少是在找和喊泉有关的线索。其中有人还能听雷。”
    他在墙壁上的照片上做了注释。
    “目前表明情况来看,四楼的人非常强势和热闹,五楼沉默,但是四楼的人没有任何人去干扰五楼。那么,由此表明状态可以推出几种可能性。”胖子在墙壁上开始写。
    1,四楼和五楼在暗中,是否一直有冲突,我们不知道。四楼五楼现在的平衡,是不是小花防守犀利,导致四楼几次进入五楼受挫,之后达成的平衡状态。但是看四楼人的状态不像,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五楼。
    2,或者,五楼是空的,四楼的人知道五楼是空的,小花已经不在五楼了,五楼是空城计。如果是这样的话,小花他们已经找到了喊泉,已经全部进入到救援阶段了。那么四楼的人到的时候,如果五楼的人已经全部都走了,五楼的遮光布会全部带走,不会留在五楼,小花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来去不太会留痕迹。所以五楼的人应该还在五楼。
    3,再或者,四楼的人知道五楼是谁,不敢贸然侵犯,这个可能性就变得很大了。那么,新的问题产生,为什么小花会留四楼的人在。
    如果是我当年的习惯,四楼的人肯定会被我清空。在自己楼下留这么一群乌烟瘴气的人,让我很不舒服。
    小花一些决策和我很相似,我的想法他肯定也有,胖子看着我,“天真,你觉得呢?看看你智力有没有恢复。”
    我喝了一口热茶:“四楼肯定有一些人,让小花也觉得忌惮,所以两边达成了暂时的平衡。而且,小花一定觉得,四楼的人绝对找不到喊泉的入口。”我放下茶,翻开我的包,找出化妆包,开始把自己涂成另一个肤色,然后把皮肤做粗糙。
    带上美瞳,带上牙套,我的脸型就变化了,我对响墩道:“我得亲自去看看。差不多晚饭了,你和我一起去餐厅。帮我打个掩护。”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和响墩来到了饭厅,土楼中间是一个很别致的食堂一样的餐厅,早饭中饭晚饭如果不叫房间服务,就只能来这里解决。响墩递给我一只烟,我条件反射就接了,一边的服务员立即上来,说这是保护建筑,是不能抽烟的。我抬手道歉,把烟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同时在天井环视整个土楼。
    真的是很大,之前都只能偷偷的看,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环视,如今一圈看下来,超出我的想象。
    巨大的圆形天空就像一只眼睛一样,抬头的时候,有一种被凝视的感觉,有一点目眩。
    此时我看到了那个很像阿宁的青年,靠在四楼东边的栏杆上,正在抽烟。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低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我默默的把脸沉了下去,问刚才那个服务员:“上面的人怎么可以抽烟?”
    “那些人我惹不起,没素质。”服务员显然不是当地人,可能是穷游留下打工的,讲好有一股秦皇岛的口音,我看着菜单,都是我熟悉的菜名,但是也有一些北方的菜,服务游客用的,我叫了一壶水仙,叫了一份九门头,服务员很利索的下了单,让我去找个座位。我就问他,前台是否可以寄快递。
    他点头,我让响墩坐下,自己晃到前台,问前台要了四个快递信封。然后在鼻子里塞了一块浸了红糖浆的棉花,用力一挤压,我的鼻子就开始流鼻血,我长叹一声,前台的服务小姐姐立即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
    “餐巾纸,给我几张餐巾纸。”我糖浆放太多了,挤压的时候简直是七窍流血。那小姐姐连滚带爬的跑进前台后面的小准备室,我瞬间掏出手机,打开视频拍摄,放到了前台后面大装饰柜子的顶上,把摄像头露了出来。
    几乎是一秒后,小姐姐出来给我拿了餐巾纸,我拿着餐巾纸就往厕所走,一边给响墩打了个眼色。
    响墩站起来,我进厕所,洗了洗,知道响墩正在让小姐姐查二叔的名字,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之后,一定也是入住的这里,所以如果能查到名字,就能知道他们原来住哪几间房间,里面说不定有一些线索。
    按照保密条款,服务员是不能说出这些信息的,但是她会查一下名字,查名字得时候系统会跳出一些信息,就会被我的摄像头拍到。
    时间差不多我出去,响墩已经坐了回去,给我打了手势:搞定。
    我过去,直接拿了快递的信封,就感谢了小姐姐,并且表示我还要几张餐巾纸,小姐姐朝我笑笑,我觉得我这个打扮一定比我以前丑了很多,她那个笑容很假,想来,我以前的人生中我的脸也许还帮了我不少忙,但是我都没有注意。
    她进去拿餐巾纸的瞬间我拿回了手机,她出来给餐巾纸,给了整整一包,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是一种嫌弃。
    我把餐巾纸塞进快递信封里,一边打开了手机,放大视频,看到了查二叔的房间,是在三楼的219房间,现在是空的。我迅速在快递信封上写上了这个土楼,219房间的地址。然后回座位问响墩要了手机,看了看还有80%的电,放了进去。在快递单上写明了亲手签收。直接在前台寄掉。
    响墩崩溃了:“大哥我里面好多自拍。”
    “不打紧,不打紧,你反正不靠这个赚钱。”我低头吃东西,拍了拍他:“丢了给你买x。”
    “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明白。我道:“等明天看。”一边忽然进来了四五个人,都是四楼的人,在我们身边坐了下来,几个人都好奇的看向我们,我认出了其中一个是红顶水仙。
    他看着我,眯起的眼睛,我对响墩说起了龙岩话,说的不标准,但是外人真听不出来,同时,在红顶水仙身后的一个人,也看向了我,那是一个女人,短发,眉宇间有一种似有似无的轻蔑。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咋一看以为那个女的阿宁,心头震了一下,头皮发麻。
    太多年了,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她死前的一刻,误认的瞬间,十几年的时间犹如高速火车一样穿过我的身体,真的是恍如隔世。
    但我随即发现不是,虽然非常像,但是那个女的额头和嘴唇,还是有区别。
    松了一口气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部都是汗,心脏跳的犹如打雷一样。红顶水仙就站了起来,坐到了我的对面,和响墩在一起。
    “我朋友,偶遇。”他对之前和他同桌的人打招呼,然后看向我。我低头吃东西,就看他一把勾住响墩:“小子,你怎么来了?你前段时间不是生意很好么?”
    响墩脸色通红的看着我,拍掉红顶水仙的手:“我老……老板在……私事别说。”
    红顶水仙看着我,打招呼:“我们另一行的同事。偶遇,偶遇,聊两句。”
    说着就拽着响墩站起来,响墩暧昧的看着我,满脸尴尬,我耸肩,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一手机都是自拍了。心中暗叹,上天是公平的。就听红顶水仙问他:“那姐姐不是要包你么?怎么没见你混好啊。”
    “那女人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响墩的声音远去,我再次看向那个很像阿宁的女人。她毫不忌讳,抬头也直直的看着我。我转头眼神下垂,感觉自己像一个猥琐的中年人。心里想,这个女的和红顶水仙坐在一块儿,难道是红顶水仙的客户么?
    搞不懂。
    几口吃完,我也不等响墩,路过他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掏出烟来揣入自己兜里,就出了饭厅,刚才那个阻止我抽烟的服务员回来倒垃圾,我掏出一根烟,他看着我。我勾住他用下巴指了指门口。
    我们两个出去,我给他烟点上,自己不抽,就是吸在鼻子下面闻闻,就开始套路他。
    这哥们是沧州一个大学化工系的学生,失恋了跑这里来寻找南疆的寂寞,把钱花光了,所以来这个地方打工。看的出他在南疆没有找到寂寞,只找到了贫穷,此外有也能知道他是一个不喜欢做酒店工作的人,服务行业的人需要耐心,他刚才骂四楼的人,其实是一个大忌,因为他不知道我是从几楼下来的,说明内心里也没有这么在乎这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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