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碧落握住白咏梅的手,白咏梅握住她另一只手,彼此的眼中都呈现对方的笑颜。
    058钱多得可以砸死你
    晚上白咏梅没来上课,冯碧落以为是白咏梅的两个嫂子在作怪,等下课后便赶到白咏梅家。从白家的窗口看进去,屋子里是黑的,没有亮灯,看样子全家都入睡了。
    冯碧落感到奇怪,这种情形好像没发生过争吵,可白咏梅怎么没来上课呢。冯碧落走到白咏梅卧室的窗前,侧耳倾听,里面同样没有声息。
    想了半天,冯碧落打算明天去厂里问白咏梅,这学习可不能两天打渔三天晒网。
    刚转身,耳畔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虽然只是短促的一声,但冯碧落已经听出来了,是白咏梅。
    “咏梅。”冯碧落敲着窗。
    白咏梅没有答应,但很快又发出痛苦的呻吟,顿时冯碧落急了,连敲窗两下。“咏梅,我是碧落,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半天白咏梅才推开窗子,有气无力地道:“碧落,我肚子疼。”
    “你疼多久了?”
    “一天了。”
    “咏梅,你让开一下,我翻窗子进来瞅瞅是怎么回事。”
    窗台不高,只有一米二到一米三之间,老式木窗没有窗棂,冯碧落的双手撑在窗台上便轻易地翻过来。床铺靠着窗,冯碧落跳上床,又赶紧下地。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冯碧落点燃桌上的油灯,这时冯碧落转过头,只见白咏梅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双手抚在右侧腹部,可见极难受。
    “你怎么疼得这厉害?”
    “我也不知道,今日早起时便有些不舒服,我原以为是饿了,吃了一个红薯但还是疼,到下班时我爹给我冲了一些锅底灰给我喝。”
    “糊涂,锅底灰能治病吗?简直是误事。咏梅,我现在就去找毛医生来给你看病,你这病可不轻,不要耽误了。”
    镇上没有医院,只有一个姓毛的赤脚大夫行医,一般有病便去那里看病,抓上两副药。
    冯碧落再次从窗子翻出去,匆匆赶往毛医生家,这个时候小镇的大多户人家已经安睡,冯碧落敲了半天门,毛医生才来开门。
    “毛医生,快点和我去看病。”
    “这么晚了还看什么病,等明天。”
    “生病还能等明天再生吗?毛医生,咏梅她痛得不行,你快去看看,我会付给你双倍诊金的。”
    在双倍诊金的诱惑下毛医生同意了,背着小医药箱出门,到了白咏梅家,冯碧落仍是翻窗进去,然后去开门请毛医生进来。
    不料这动静惊醒了睡在其他房间的白继福和朱桂花夫妇,二人一出来便看到冯碧落,眼中便放出仇恨的火花。
    “姓冯的,你居然敢擅闯民宅,我要去告官。”朱桂花自以为得了把柄,上前便拽住冯碧落的手腕,她回头对白继福道:“继福,你赶紧去派出所找公安来,就说有人撬门行窃。”
    冯碧落猛地摔开她的手,道:“没时间和你们说,看不到我身边的是毛医生吗?”
    “毛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白继福奇怪了。
    “咏梅肚子疼,我找毛医生来给她看病,你们这些人心里一点都没咏梅,她不舒服,你们不闻不问,只会找她要钱,让她干活……”说到一半,冯碧落醒悟,现在没空和他们废话,遂拉着毛医生快速进入白咏梅的卧室。
    床上白咏梅疼得死去活来,上衣被汗湿透了,毛医生看了两眼,问了几句话,脸上出现焦急之色。
    “毛医生,咏梅是什么病?要紧吗?”冯碧落问道。
    “我看不出来,想必是大病,还是赶紧往省城大医院送,迟了怕来不及。”
    “什么大病?估计就是吃坏肚子了,咏梅,我早说让你少吃点,你不听,偏吃那么多,现在把肚子吃坏了。”朱桂花风言风语。
    “闭上你的臭嘴。”冯碧落扬起拳头。
    “姓冯的,这是我家,你横个什么劲,我让继福把你赶出去。”朱桂花不甘示弱。
    白咏梅痛得翻白眼,全身冷汗淋漓,冯碧落心如火焚,她飞快地想奶奶曾经说过的话,记忆的黑洞一直延伸,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是了,奶奶曾经说过她得过阑尾炎,被送到省城大医院做手术,奶奶说要是晚去五分钟就没命了。
    “咏梅,我去老齐家借马车。”
    白咏梅抓住冯碧落的手腕,道:“你借马车做什么?”
    “送你去省城,你的病不能耽搁,要马上去省城。咏梅,你等我,我马上回来。”说着,冯碧落看向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朱桂花和白继福,道:“看什么看,还不为咏梅清几件换洗衣服,咏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得饿死。”
    一说完,冯碧落便从朱桂花和白继福两人当中穿过去,把朱桂花撞得差点摔倒。
    到了老齐家,事情又不顺了,那匹马也生了病,老齐刚喂了药,眼见着不能驾车了。冯碧落气极败坏地回来,全镇只有老齐家有马车,骑自行车肯定是不行的,白咏梅痛成那样连坐都坐不住。
    冯碧落不由怪起华雍城,平时没事时他都在,偏有事时他就不在临湘镇了。
    到了白咏梅家,毛医生已经离开,朱桂花已经收拾两件换洗衣服打了包,见冯碧落空手而来,便道:“马车呢?难不成你要把背我家小姑子去省城?”
    “你说对了,我就是要背咏梅去省城。”冯碧落白了她一眼,转身扶起白咏梅道:“咏梅,老齐家的马也生了病,在吃药,不能驾车,所以我要背你去省城,你忍耐着痛。”
    朱桂花冷哼几声,拉着白继福回到自己房间,并掩上了门。
    “这两个冷血的畜生,你一家人都是畜生,你都疼成这样,你爹,还有你二哥二嫂都不进来看你一眼。”冯碧落骂道。
    “算了,他们一直都这样,我早习惯了。”
    “咏梅,我背你。”冯碧落将收抱好的包裹挎在脖颈上,帮着白咏梅穿好衣裳,便背着她走出屋子。
    白咏梅也很瘦,但冯碧落自己也是个姑娘,走出几分钟便感觉如背负一座大山。冯碧落咬着牙,一直坚持了半个钟头,直到出了临湘镇。
    “把我放下,碧落,你看你累得一头汗。”
    “没事,我坚持得住,咏梅,你就闭着眼休息,说不定路上会有车经过,到时我们拦车去省城。”
    走走停停又过了一两个钟头,路上一直没有汽车经过,漆黑的夜里,冯碧落深一脚浅一脚,累得她几乎要断气了。可是一想到白咏梅,冯碧落便充满了勇气,也来了无穷的力量。
    当年奶奶得了阑尾炎,是谁送她去的省城呢?
    是……
    记忆向时光的黑洞穿越,记起来了,那个人是琳达。
    怎么会是琳达,琳达那种个性怎么可能会送白咏梅去省城,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记忆出了差错。
    正想着,身后有一束光照了过来,冯碧落和白咏梅的身影落入灯光中,冯碧落心中一喜,赶紧将白咏梅放在路边,跑到路当中挥手。
    “停车。”
    汽车停下来,但怒吼声也随之响起,一个男人骂道:“你是不是找死,想死就死远点。”
    冯碧落没有计较他的无理,道:“师傅,我的朋友生了病要立即送到省城医院,你帮帮忙,送我去省城,我一定会付车费钱,付双倍的。”
    “谁差你那点车费钱,我家小姐钱多得可以砸死你。”
    “你家小姐?”冯碧落下意识往车后排看去,车后端坐着一名女子,尖尖脸儿,头发打着卷,冯碧落走近,朝车窗里仔细一看,霎时五雷轰顶。
    果真是琳达。
    059走一步算一步
    命运的注定,冯碧落觉得此时不要去管当初是什么原因使琳达送白咏梅去省城,总之错过琳达的汽车很难等到第二部,而且白咏梅的情况已不能再等下去。
    “琳达小姐,我是冯碧落,白咏梅重病需要立即去省城,请你允许我们上车。”
    琳达坐在车里,推开车门,歪着头打量冯碧落一眼,道:“你的声音就像狗叫那么难听,我一听就听出来了,想要我让你们上车,也亏你想得出来。”
    “我是得罪过你,但是白咏梅是无辜的,如果你肯送我们去省城,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条件都行是吗?”琳达摸出一支烟点燃,对着冯碧落面颊上吐出一口烟雾。
    冯碧落被呛得直咳嗽,道:“什么条件都行。”此刻,冯碧落没有其他办法,阑尾炎这个病可重可轻,如果是穿孔就必须立即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琳达又吐出一圈烟雾,从车里出来,踱到白咏梅的身畔,白咏梅靠着一株树,脸上的汗渍已变成冷汗,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甚至无法看清琳达。
    “哟!真的是病得不轻,快死了,我可不想有人死在我车里。”
    “琳达小姐,咏梅她没死,所以希望你能马上带我们去省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浮屠,我不信那玩意。冯碧落,你刚才不是说了,只要我让你们上车,你什么条件都会答应我。”
    “是。”冯碧落点头。
    琳达一直笑,烟头微弱的光亮映着她的脸,她的嘴角几乎要歪到脸颊。老天是有眼的,终究让冯碧落犯到她的手中,报应啊。
    “冯碧落,你听好我的条件,那就是你必须离开华雍城,我不许你和他在一起。”
    冯碧落愣了愣,这个条件其实她并不意外,琳达一直喜欢华雍城。
    “怎么不说话了?舍不得华雍城?你长得也还行,没了华雍城,你也能找到个像样的男人,何必要在华雍城这棵树上吊死呢?”
    冯碧落咬着嘴唇,她想念华雍城的怀抱,想念那灼热的躯体,想念那双铁钳一样的手臂拥抱自己。
    “那算了,就让白咏梅死。”琳达作势进入车中。
    “我答应。”冯碧落来不及思索便应承下来,白咏梅的病不能再耽搁,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
    “口说无凭,你必须写个字据。”
    “写什么字据?”
    “就写你以后不与华雍城来往,如果违反就会被雷劈死,被车撞死,总之不得好死。”
    “好,你拿纸笔来。”冯碧落顾不得许多。
    司机从车里拿出纸笔,冯碧落迅速一挥而就递给琳达,琳达看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放入自己的小挎包里面,随后她纤纤食指朝白咏梅一指,道:“行啦,你把白咏梅给扶到车上。”
    白咏梅痛得晕过去,冯碧落只得抱起她,但是凭冯碧落的力气哪能抱得动,还没起身,整个人就被压垮了,最后司机下车帮忙,才将白咏梅放到后排座位上。
    琳达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抽烟,一边哼歌,她心情大好,等明天她就会拿着冯碧落写的这张字据去见华雍城。
    冯碧落坐在后排,让白咏梅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不时地擦去她脸上的冷汗。
    “师傅,麻烦你快点。”
    “知道,别催。”司机颇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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