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许正努力分辨着,殷逢一拍她的肩,递了个眼神,有人往这边来了。两人飞快转身,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罗羽和他们几个说完,告了个假,下楼来。诸事已经商定,冷风吹过,酒意清醒,隐隐倒有些踌躇满志,步子不由自主也快了几分。
    远远的,就看到那奉命守着的小弟,坐在地上,似是睡着了。
    罗羽心里咯噔一下,走近了,一脚踢过去,小弟揉了揉鼻子,这才睁眼,看到罗羽,立刻爬起来。
    罗羽:“睡着了?”
    小弟摸摸头:“也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困……”
    罗羽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把他打发走。一开门,门锁似乎没什么异样。他抬起头,看到尤明许好端端坐在沙发里,冷冷瞅她一眼。
    罗羽没什么好语气:“走吧,跟我回去。”
    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
    尤明许偷偷打量他的神色,始终阴沉着,也没正眼看她。尤明许静观其变。
    到了小区,两人乘电梯上楼,进了家门,他径直进了自己房里。尤明许知道他还在为她今天擅闯的事生气。不过有点意外,这人生气居然不是急风骤雨,而是生闷气。
    她也回自己房间,刚换下裙子,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又重又急。
    尤明许打开门,罗羽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看着很漂亮的盒子,看她一眼,走了进来。
    尤明许转身,抄手看着他。他在床边椅子坐下,把盒子丢在桌上,对她抬了抬下巴:“打开看看。”
    尤明许掀开盒盖一看,是条很精致的钻石项链,她挑眉看着他。
    罗羽说:“送你,戴着。”
    尤明许:“我不要。”
    罗羽:“你还要不要跟我去出差了?”
    尤明许盯着他。
    他却笑了笑,说:“既然是我的女人,就要有我女人的样子。穷得叮当响,身上什么都没有。这条项链,给我每天戴着。一天不戴,我把你丢路上。”
    尤明许咬了咬牙,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抽哪门子风。但她很快展颜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那谢谢了。”
    罗羽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笑靥如花,静默片刻,站起来,逼近她。
    尤明许抬头看着他,寸步不退。
    他突然伸手,一把就将她推倒在床上。
    到底是太突然,尤明许没反应过来,他已扑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低头就乱亲,手也开始疯狂地扒她的衣服。
    尤明许这下火了,一手肘打在他脸上,他闷哼一声,寸步不让,抓住她的手,低头还想亲。尤明许抓着他的腰身,一把掀倒,反骑在他身上,扣住他的双臂。
    他忽然吃吃笑了,猛地抬头,撞向她的脸,还想亲,简直是发了疯!尤明许偏头躲过,他乘机挣脱了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想反击。尤明许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一拳狠狠击在他腹部,他吃痛,身子一缩。尤明许扯过被子,往他身上一覆一缠,然后半个身子一侧,使了力,就把他牢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你想死!”尤明许冷道。
    罗羽微微喘着,那双眼就那么深深地望着她,没来由令尤明许心头一跳。但那幽深的目光转瞬即逝,他说:“想死的是谁?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今后你再瞒着我,擅自行动,我叫十个好手制服你,尤明许,我会强奸你,会把你奸得下不了床!明白吗?”
    尤明许一扬手,“啪”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
    他却哈哈笑了。
    尤明许松开他:“滚。”
    他慢慢从床上起来,什么也没说,走出房间,开了门,出去了。
    此后,一夜未归。
    尤明许锁上房门,坐在床上,微微喘着气,又抬头看见那首饰,只觉得厌恶无比。
    就在这时,手机几乎是立刻响了。
    她看着来电人,不想接,挂断,调整震动。
    结果他一直打。
    过了好一会儿,尤明许接起,没说话。
    他也不说话。
    两人静静对了好一会儿,尤明许没好气地说:“没事我挂了!”
    他说:“别怕。”
    尤明许静默下来。
    殷逢又说:“这笔仇我记下了。贵州我不希望你去。”
    尤明许说:“殷逢,我不怕。”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吻你。”
    尤明许耳朵里像是有根弦一跳,挂了电话。
    可真是奇怪,他一个电话过来,几句话一说,再大的事,好像也不算个事儿了。尤明许心里一阵轻松,冷静下来。
    就和从前一样。
    从前的尤英俊,是她的小太阳。任何烦恼痛苦,他总在旁边,温柔陪伴,替她排除万难。
    现在的他,却是月亮。尽管不甜也不软,冷清又寂静,却也有沁人心脾的力量。
    这连续几天的冲击实在太大,尤明许躺在床上,彻底冷静,仔细回想每一个细节。从罗羽第一个晚上枪杀阿华救了她想起,到他提出要她“陪伴”、同居,他带着她在一众老大面前演戏……
    他神秘又讥诮地说:这一趟出差,敢不敢跟我去?
    他在与芸姐会面时,一五一十敲定了这一次详细的交易路线——贵州西北部毕节。
    还有今晚,她模糊听到的只言片语:
    真假、明面、毕节、想不到……
    东边日头西边雨、没文化、苗寨……
    东边日头西边雨?
    她翻坐起来,拿出手机看贵州地图。贵州苗寨何其多,但大部分集中在贵州东南部。
    东边日头西边雨……
    没文化?
    真真假假……
    尤明许心里咯噔一下。
    一直以来,因着罗羽曾经对她的觊觎,小组成员们都觉得他提出交易,是对她别有所图。她也这么想。
    但如果,连她也只不过是他的“幌子”呢?
    很多线索,是她从他这里听到的,窃听器是她装的,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没有怀疑芸姐的安全性,甚至还和对方见面商谈……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罗羽从一开始就把她算计进去,假意相信了她,介意别有所图,假意要去贵州西北部交易,并且利用她让警察们确认了这个交易路线。。
    东边日头西边雨,东边出太阳,西边下雨。没文化的人会怎么用?
    第224章
    想说的词,本来是“声东击西”吗?
    警方调动了那么多的警力,如果布置在了相反的方向。实际上,他们交易的地点根本不在贵州西北部,而是东南部。等他们“速战速决”交易完成,警方根本鞭长莫及。
    这么想,一切都得到了解释。为什么罗羽要冒险让她这个警察留在身边,他表现得深情款款,腹黑难辨。实则要利用她,布了这个局来耍警察。他真正与同伴的密谋和决策过程,几时让她看到过?
    所以今晚,他才这么生气,因为她突然闯到了他们大本营,万一被她窥见半点不对劲,那就前功尽弃了。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还有小燕和殷逢的飞来一笔。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芸姐那一头,也被云南那边骗了。他们一定已经暗中派人,和罗羽密谋了这件事。将计就计,利用芸姐再骗警察。
    那么罗羽为什么还要邀请她一起“出差”?这机会对一个警察而言太有诱惑力,于他而言,却显得太托大。
    尤明许心中忽然生出寒意。
    如果犯罪分子们真的声东击西,把所有警力引到西边,而她一人跟随着他们。哪怕到时候察觉有异,也是孤掌难鸣,那就会完全被罗羽控制。他想对她做什么,不能做?哪怕让她这个人从世界上毫无痕迹的“消失”,都是可以的。
    这才是罗羽真正的图谋。前面这些天,哪怕“同居”,罗羽也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因为知道警察一定会盯着。他等的就是后面这个能一击即中的时机。
    如果警方真的按照原计划去布置,会怎么样?
    扑个空,罗羽他们带着大量毒品扬长而去,华中华北市场被强势打通。
    而她,很可能落入他的手中。
    一箭双雕。
    尽管尤明许现在没有实质证据,全是猜测。可她与罗羽已打过太多次交道,他这个人,本就无比谨慎、精明、心狠,有城府。她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就算现在没证据,但有了怀疑,总比到时候一败涂地好。现在是在罗羽家,她要防着点。明天一早,就去找丁雄伟汇报。如果对方真打算声东击西,总能看出端倪,这时警方大部队提前有了准备,到时候不至于被动。
    打定了主意,她想了想,拿出手机想问问殷逢的感受。
    结果就看到他几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没文化的东边日头西边雨=声东击西?不是黔西北,而是黔东南?”
    尤明许看了两眼,回复:“同感。明天一早开会说。”
    殷逢发了个红唇表情过来。
    尤明许无语失笑,而后一怔,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往前翻,翻到几个月前。那时候殷逢的表情更丰富:红唇、亲亲、抱抱、扭动……她知道他下载了很多表情,经常乱发。不过两人在一起那段短暂的时间,他发得最多的,还是红唇。早晨醒来也发,中午吃饭也发,下午也发,睡觉前发一串。
    他的偏好,倒是没有改变。
    还是说,越来越靠近她的殷逢,也会越来越露出内心深藏的那一面。
    这么想着,她的心口,暖意阵阵蔓延。
    定了定神,她决定也要先给景平通个气。莫名的,她感觉到景平其实也觉察到了什么,因为昨天开会时,景平就说心里有个猜测,但是还需要带着许梦山去查证。
    尤明许是天天和罗羽接触着,察言观色,加上还有今晚夜探的成果,才得出“声东击西”的结论。景平是一直在外围值守着,他看出了什么?要是这样他都能提前看出对方声东击西的计谋,那尤明许真的要送他一个大大的“服”字,五体投地的服。
    可尤明许怎么就觉得,景平是真的已经看出来了呢?他是个神人,上回啥动静没有他就知道要爆炸了。一进毒贩的屋子熟门熟路就摸出藏着的毒品。看一眼就知道茫茫人海里哪个是背了毒品的毒骡。
    她先给他发了条短信:“在不在?”
    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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