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接起的很快,上次拉斯维加斯闹翻以后,徐止有四个多月没听过徐扣弦的声音了。
    “是我,徐扣弦。”徐扣弦说道。
    “有事?”徐止问。
    “我现在在谈事,客户似乎想对我做点什么,堵着门不让我走,这人叫王宏。”徐扣弦翻了下手里的案卷,“您地产旗下一个十八线子公司的经理。”
    横行霸道久了,王宏出门真的没算过黄历,跟太岁爷头上挖土,还挖的津津有味,生怕自己凉的不够快。
    “我知道了,挂了。”徐止干脆的挂了电话。
    半分钟后王宏的手机响起,徐扣弦目睹王宏从不可一世,到脸色铁青,双手微颤,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徐扣弦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仗。
    犯她分寸,她还十分。
    就算她跟爷爷徐止闹的在不愉快,也是家庭内部的矛盾,在这种资本对立压迫的情况下,跟爷爷低头是最佳的选择。
    徐止一定不会看自己受欺负,徐扣弦对此有绝对的自信。
    “这案子汤凝回头会负责,你自己跟她对接就可以,但不要再搞那些有的没的。”徐扣弦道,说完就拎起包往外走。
    徐扣弦走到门口的时候,王宏扶着门框问她,“那个…徐小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徐董那边…”
    徐扣弦回头,眼底凝了冰霜,让人望而生畏。
    她简明扼要的吐了一个字,“滚。”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bgm:泳儿感应。
    听林凡的一个人生活也行【喂。
    我已经把定情信物跟家长都安排上了,结婚,马上就结婚。
    兄弟们等我。
    第51章
    时逢周一, 雪花绕在整个京城上空, 给不少刚刚下班的人添了一分趣味,每年的初雪总是值得欣喜的。
    三三两两的人举着手机拍雪, 徐扣弦垂头丧气的从饭店走出来, 有雪花覆在她鼻尖,冰凉凉的。
    徐扣弦揉了揉鼻尖,手心握着的手机开始震动,屏幕上来电人,“爷爷”
    她伸出手, 去抓半空中随风浮动的雪花, 另只手把单边蓝牙耳机按进耳蜗, “您请说。”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偏帮,用了老爷子的权势压人, 就不能在不接老爷子的电话。
    徐扣弦做足了心理准备, 结果电话接通后,徐老爷子沉默了半响,只道, “你还好吧?”
    徐扣弦只觉得心底登时风起云涌, 她跟爷爷冷战了有几个月,双方都拒绝退步跟同对方有任何联络。
    都再熬谁先扛不住了低头服软。
    刚刚徐扣弦主动打了电话求助,却也仅限于僵硬的陈述事实, 没有半分哀求跟想要示好的意思。
    而徐老爷子这句,“你还好吧。”
    基本上涵盖了所有关心的意思。
    “最近睡得还好吗?”
    “近来工作顺利吗?”
    “感情生活还和睦吗?”
    “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
    一切的一切,归结出口, 都可以用,“你还好吧”短短四个字来替代。
    就算爷孙俩争吵的再厉害,徐止也不会允许有人伤害她半分。
    那都他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徐扣弦。
    从四斤八两,第一声啼哭开始,到牙牙学语,会叫的第一个词是爷爷,亭亭玉立时候惹人注目,再到如今步入职场,没靠过家里办法呢,却也算是能独当一面。
    徐扣弦这边也是沉默了许久,才回的话,她压着心酸,回道,“我挺好的,真挺好的,您别担心。”
    “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挂了。”徐止忽然慌了神,说完就真的挂了。
    忙音从耳机里传来,徐扣弦又在原处呆了会儿,才搓了搓冻到通红的手,往车上走。
    发动车子之前,徐扣弦给邵恩发了条消息:[我这边估计还有十几分钟就能结束往家走了,你做好饭了吗!]
    她一直都是这样,对亲近的人报喜不报忧,连时间都喜欢预留出一些来,以做别的打算。
    邵恩回她的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九寸的榴莲千层,切了一个三角,高度不低,是真用了心,压的很实,千层皮之间的距离很窄,估计耗费的饼皮不少,表面还喷了一层焦糖。
    徐扣弦:[你是烙了多少张饼皮啊??]
    邵恩:[不太多,二十张。]
    徐扣弦没什么话讲了:[你知道网红的lady m多少层吗?]
    邵恩:[愿闻其详。]
    徐扣弦:[不太巧,也是二十层。]
    邵恩乐了:[应谨言让我烙个三十层来着,可惜我不太熟练,烙废了很多,没那么多面粉了。]
    徐扣弦:[……其实lady m也只卖七八十一块,应谨言那是奔着三百一个切角卖的,你跟她学,死得快。]
    邵恩:[我死不死无所谓,你喜欢就好,我在家等你。]
    徐扣弦:[好。]
    约客户的饭店跟邵恩家南辕北辙,北京的八点钟也还是堵着,徐扣弦坐在车里,飞雪扑打在车窗上,晶莹剔透。
    心绪随雪纷飞,等红灯的功夫,徐扣弦想的是,如果今天来的不是自己,而是汤凝本人,会怎么样?
    她这辈子恣意放纵惯了,但从资本角度讲,就少有人能在她这里压迫到半分。
    可如果是普通人呢?对上无能为力抵抗的资本或权势强压,又该如何自处呢。
    忍气吞声?还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车流如龙,被一个红灯僵持在道路以北,徐扣弦想起小时候看到的一个特大持械杀人的案子。
    村民承包了煤矿,干的有声有色,但因为没能给村支书跟村长上供,被强行关了煤矿。
    村名联合被欺压的工人一起找到了村长伙同煤矿长贪污五百多万的证据,签名告状的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可上告无门,村民被村长派人在家门口用铁钎劈打,多亏了弟弟赶过来才捡回了一条命,村民进医院缝了十几针才出院。
    村民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子女回村里,生怕遭到村长的打击报复,村民连着告了八个月都没结果,每日家门外都有陌生男人拿着东西转悠,看家护院的大黄狗成夜叫吠。
    世人关注到这个案子的契机,在村民黑市|买|枪,屠戮了村长跟村支书全家十二口人开始。
    “我知道我杀了人,我给人家赔命。可我不能放过他们家任何一个人,我如果不杀了他的儿子、女儿,以后他们会去欺负我的娃。”
    事发以后整个村落隐瞒事实,制止上诉的村官都被彻查,可逝去的生命跟村民被剥夺的政治权利再也无法寻回。
    面对欺行霸市,鱼肉乡里者,村民努力过走法律途径,但无果,自己差点被在家门口杀死,也仅仅是以邻里纠纷草草了事。
    最终的最终,村民选择了以暴制暴,以眼还眼,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大雪覆盖结冰,嫩芽在冰层一下蓄势待发。
    隔年春,村里的麦子发了芽,该忘的,就会被忘个一干二净。
    就像是那些强拆的老房子,里面葬了多少血泪,再来年建成开盘时候,彩带扬了十里长街,排队领号叫卖。
    无论出于任何原因理由,徐扣弦都不认为有人有资格去剥夺他人的生命,可站在感情上换位思考来讲,徐扣弦竟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人跟人从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努力能达到的顶点有时候是划了线的,有些人生来死去无人问津,草席一裹,天地为墓;有些人成名成家,自诩道德高尚,坚持不为五斗米折腰;有些人际遇时逢,官运亨通,站在制高点统领众生。
    幼时徐老爷子同徐扣弦讲,“你要尊重任何人,比如说捡垃圾的老伯,他凌晨四五点钟就起来翻垃圾桶了,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自己比他更努力生存?”
    村民是普通人平凡的一生的缩影,会被上司欺凌,会被客户打压,会跟同事拌嘴,心里互骂傻逼,忍气吞声往上爬到高处,傲然俯视众生。
    又或者是干脆极端到,全部都别好过。
    徐扣弦想着,前面的红灯转了绿,后车鸣笛,她回过神来轻踩油门。
    到底是没有太多余的同情跟怜悯,去思虑他人的事情,徐扣弦会想到此处,只是因为邵恩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背景撑着。
    所以她开始惶恐不安,不知道他是受了多少委屈,忍下多少心酸,才走到今时今日。
    邵恩的车位买在室外,徐扣弦一把轮到进了车位,裹好大衣,踩着雪往楼道走。
    日落后雪终于能留住了,在地上铺了层细碎的薄绒,踩上去咯吱作响。
    徐扣弦是小跑着往门洞跑的,但还是有碎雪覆在她发间。
    她刷了邵恩给的房卡开楼下的防盗门,铁门“滴”了声就开了,徐扣弦拉开门。
    门扣死的声音叫亮了楼道里的感应灯。
    于是徐扣弦抬眸看见邵恩,邵恩穿了件冲锋衣,还敞着怀没拉上,左手夹了根烟,看起来才刚点上不久,只燃了三分之一。
    “你在这干嘛?”徐扣弦轻声喊他。
    邵恩掐了烟,伸手把人搂进自己敞着的怀里,去吻她头顶的发旋,沉声道,“在等你啊。”
    徐扣弦在他怀里扭捏挣扎,着急道,“你别抱,我身上凉,会感冒。”
    邵恩低声笑,把人揽的更近,说道,“冷了?抱会儿就不冷了。”
    “……”这人真是。
    风雪透过防盗门的缝隙涌进来,楼道里并不暖和。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腰间,掌心的热度隔着厚实的长裙,传递到徐扣弦肌肤上,烘热了她的心。
    “怎么了?”邵恩忽然发问。
    徐扣弦把头从他的胸口移开,扬头困惑的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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