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 ”明漪拖着剑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悬祖,“给我吐出来。”
    “口气真不小,若我就不……”悬祖目光一转,看到她手中的剑,语气一变,“洛河玉鸣?”
    “尔类妖物,见吾此剑,还不伏首?”明漪挥起黑剑, 直直指向悬祖。
    悬祖冷笑:“笑话, 拿了洛河玉鸣就能伤到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多少分量,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 真敢把自己当回事。”
    明漪也不再和他废话,脚一蹬地,飞身而起, 抡动手中沉重的黑剑以十成功力狠狠劈向悬祖的额头。悬祖眼带嘲讽,躲也不躲,硬是挨下了这一剑。
    咣——
    悬祖身上的铁甲鳞片与黑剑接触的巨大声响带着浓重回音震荡而出,伴随在内的还有被鳞片反弹回来的全部真气,周围一圈植被齐刷刷震落了所有叶片,沿海浅滩的游鱼翻着肚子漂上了水面,明漪也被震得喷出一大口血。血溅在悬祖坚硬的鳞片上,顷刻便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无痕迹。
    她顺势一个翻身贴到悬祖头侧,死死地抓住悬祖的头顶的角,将黑剑卡在两只角之间,用力撑起身体,试图爬到他脑后去。
    悬祖开始左右甩动头部,大幅度的动作让明漪整个人都被甩得悬空在大雨里,但她仍不放手,右眼角那一片裂纹伤口隐隐透出血红色的微光,右眼被血水刺激得满是血丝,衬在一起宛如刚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的妖鬼,令人胆战心惊。
    悬祖见甩不掉她,长啸嘶吼,高高地仰起头,欲要向天上飞去。
    他这一猛抬头,原本插在两只角之间的黑剑顺着湿润的雨水滑了出来,明漪失去了抓附的依托物,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她在鳞甲上重重撞了一下腰部,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眼见就要落下去,明漪忙伸手想抓住什么,但奈何虺头部的鳞片本就滑腻,再加上大雨催力,只摸得一手雨水,什么都抓不上。
    滑至悬祖嘴边时,她抓住了他的下獠牙,还未来得及借力,悬祖便察觉到了她的位置,怒吼一声,上牙带着疾风狠狠咬下。
    “吼——”
    明漪被迫松开了他的牙,往下坠了一小段,又抓住了他口边的息肉。
    悬祖爪子挠不到,牙齿咬不住,再次愤怒地甩起头颅。他甩动的速度很快,寒风混着雨像刀子一样刮在明漪的脸上,但她只能吊在那里,上下不得,随着悬祖的动作来回摇摆,似狂风细柳般无可奈何。
    该怎么做……
    怎么做……
    不知为何,脑中忽然闪过了狐狸的面庞。
    越是这种紧急时刻,她越是容易想得远。
    记忆中的屠酒儿是那晚她见她最后一次的模样。那妩媚女子身着干净清爽的衣物,慵懒地趴在桌上,自己给自己倒着水,眉眼微微一抬,抖落满目风情。
    “下午我和阿蛮去东海海域看了。”
    “那边有一股子好强的妖力,感觉和我大哥有一拼。”
    “好苦。”
    “还是酒好喝,酒多香啊。”
    “你下回也该尝尝。”
    “我亲眼见到悬祖了。”
    “睡得特别香。”
    “他的爪子像钢刀一样,又大又锋锐,鳞片也很可怕,每一片都尖得像一块斧头刃。”
    “我估计啊,他也就是肚皮那点地方是软的。”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如今亲眼见到了。
    明漪苦笑了一下。
    爪子锋锐似钢刀……鳞片尖得像斧头刃……
    倒确实如此。
    还有肚皮……
    是软的。
    软……
    软的……?
    她忽垂眼,盯向自己身体下方的位置。
    就在这转瞬之间,心中便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
    但愿……
    明漪抓紧手中的大黑剑,倾尽全力将身体内所有的妖力与修为都灌入剑中,她的右脸与手背处的裂纹伤口再次绽出诡谲红光,黑剑上那些血红色的符文也跟着散出明亮的锋芒,牵带着她的手臂一齐颤动,似是识得了离弃多年的旧主,终于苏醒。
    “啊——”
    她撕扯着嗓子长喝出声,同时放开了悬祖口边的息肉,右手执剑,找准那个最好的时机与角度,狠狠地刺入他的下颚。
    “吼——!!”
    悬祖因剧痛嘶吼着。
    她继续往剑上灌注自己的内力,带着剑一路向下划去,像劈柴一般将悬祖的腹部活生生地劈成两半部分。
    飞射出的虺血溅满了明漪的全身,无法控制合度的力气让她的右臂整条骨折,她忙用左手握住自己拿剑的右手,代替右手使出的力度不间断引导黑剑贯穿整条虺,而虺身上那些似斧刃般锋利尖锐的突起鳞片一块一块割过她的皮肤,刮得她浑身鲜血,有几处勾起的倒刺甚至直接片下了她的肉,身上早已分不清到底是悬祖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放眼过去,只能认得一个大致人形而已了。
    “不……”
    悬祖仅还残留半点意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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