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不屑强娶。”夏浅语缓缓地道:“但是这桩婚事于我也未必是坏事,他怎么说也要求郭大善人的次子之流要强得多。”
    孟舒烨看向她,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之前是什么心思你也是知晓的,如今这个结果却比之前的要好,有他镇在那里,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且他……”
    她想起景渊那副霸道不讲理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头痛,却终究不愿让孟舒烨在这件事情上为她操心,便道:“且他也不是个不讲理的,我和他已经说好,就算是要成亲,也还得再等一年,成亲之后,我也可以继续住在夏府。”
    最后这一条是她自己加的,今日她和景渊一说到婚事上两人就开始吵,各有各的想法,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再激怒他,打算等他定下迎娶她的时间时再跟他提这事。
    且这事她也想好了,到时候他若不答应她是绝对不会嫁的。
    孟舒烨微有些吃惊,景渊在她的面前那么好说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景渊对她其实是颇有好感的?
    只是他终究觉得像景渊那样的男子,绝不可能是什么好相公。
    他沉声道:“所以你嫁给他其实只是为了做成夏府的那些人看?”
    “算是吧!”夏浅语也不否认:“他除了不好掌控外,光论长相和背景的话,便远胜一般男子,所以和他成亲,我怎么算都不亏的。”
    孟舒烨:“……”
    他心里憋得厉害,就算他之前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此时听到这话还是颇为恼火,他忍不住道:“夏浅语,这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能不能对自己负点责!”
    夏浅语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我很负责了啊,这个结果比我们最初商量的要好。”
    孟舒烨张了张嘴,终究没把话说出口。
    夏浅语又道:“之前托你找的那个人你好生安置,辛苦了。”
    她这么说完孟舒烨自己也觉得呆不去了,转身走了出去。
    夏浅语看到他微有些落魄的样子,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有多想。
    碧心在旁看得轻松,见孟舒烨走后,凑到夏浅语的身边道:“小姐,今日平远王带你去哪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夏浅语见她一脸八卦的样子,伸手在她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道:“怎么,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交待?快去备水,我快累死了,你还是先心疼一下我吧!”
    碧心见她果然神色疲惫,忙道:“水已经备好了,平远王这是把小姐怎么呢?竟让小姐累成这副样子?”
    ☆、其他类型一品茶美人
    夏浅语看到碧心有些促狭的眼神,没好气地道:“你试着连走五十里地试试,看你会不会累。”
    碧心伸了伸舌头,轻骂了声:“平素瞧着平远王也是个知情识趣的,怎么今日这么没眼色,小姐纵然是夏府家主,却也是个女子,哪能让小姐这般走路,一会我给小姐好好捏捏脚。”
    夏浅语点头:“你说这话的时候终于有一点做丫环的自觉。”
    主仆两人说笑着进了净房,夏浅语实在是累得狠了,一泡进水中便觉得困到极致,倚在那里便睡了过去。
    碧心看着她这样心疼得紧,却又无计可施。
    碧水替夏浅语取来换洗的衣物,见夏浅语睡着时看了碧心一眼,碧心摊了一下手。
    碧水轻声道:“今日之事还不知是福还是祸。”
    “这话万不可在小姐的面前说。”碧心轻叹了口气道:“小姐着实不易,这事我们帮不上忙,那就不要再给她添堵了。”
    碧水性情比碧水温和,平时说话也慢悠悠的,在这听风楼里,她是总管,碧心则常跟着夏浅语往外跑,处事也更有主见,更麻利些。
    两人怕夏浅语着凉,也只让她小泡了一会就喊她起来回房睡觉。
    许是因为方才在净房里眯了一会,夏浅语回房之后反倒睡不着,今日之事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眼前浮现,她又想起夏长海临死前拉着她的手把夏明轩和夏府交给她的样子,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轻声道:“父亲,你真狠心,这般把夏府交给我,我如何能撑得住?”
    她说完这话自己又揉了一下眉心,她的心里是满满的无奈。
    小窗被打开,夏明轩跳了进来,直接坐在她的床边。
    夏浅语看到他微微皱眉:“小五,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想姐姐。”夏明轩轻声道。
    夏浅语想起以往夏明轩每天睡觉前都会来她的房间看一眼,她心里一暖,温声道:“小五还在长身体,睡好的对身体不好。”
    “姐姐。”夏明轩拉了拉她的袖子。
    她应了一声,夏明轩又拉了一下她的袖子道:“姐姐。”
    夏浅语愣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明白夏明轩其实问的是景渊,上次景渊和他一起下棋的时侯他也把景渊喊成姐姐。
    夏浅语问他:“你是在问上次和你下棋的那个人吗?”
    夏明轩点头,夏浅语问他:“你喜欢他?”
    夏明轩再次点头,然后把她的两只手拉过来道:“姐姐,大姐姐,欺负。”
    夏浅语明白他说的是今天有人欺负她,让她找景渊帮忙。
    夏明轩虽然今天并没有出府,但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下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他也能明白几分。
    夏浅语有些好笑,上次景渊和夏明轩下棋的时候,其实一直是景渊在欺负夏明轩,但是他似乎一点都不讨厌景渊。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景渊虽然是在欺负夏明轩,但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恶意,而夏明轩因为智力有所缺失,所以看人时就更凭本意,不会去看外在的僻如身份、地位之类的东西。
    夏浅语轻笑道:“小五,你要相信,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姐姐。”
    夏明轩睁着一双透澈的眼睛看着她说:“幸福。”
    夏浅语知他要说的是“姐姐一定要幸福,不要随便找个人嫁了”,她心里一片温暖。
    夏府里她有很多所谓的亲人,但是那些亲人全加一起,也比不过一个夏明轩。
    她点头道:“小五放心,姐姐不但会让自己过得很幸福,也会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
    夏明轩满脸的笑意绽开,如夜间最亮的那颗星星。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陈氏和夏长河此时也还没睡。
    两人此时已经顾不得避嫌了,都在陈氏的房间里。
    陈氏的院子里此时灯火通明,寡居的长嫂和小叔子相对而坐,两人的眼里都有几分不甘。
    景渊亲自送夏浅语回来的消息早就传了进来,陈氏已经骂了好几遍:“不要脸的小贱人,她怎么敢!”之类的话。
    夏长河盏中的茶已经续了七八杯水了,茶叶早已索然无语,他的神情有些亢奋,又有些愤怒,一直没有说话。
    在陈氏骂到第九遍的时候他忍不住道:“事到如今,你再骂她也没有用,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当景渊站出来说要娶夏浅语时,就意味着他们所有的布局全部作废,还附带以后在对付夏浅语时要陪十二分的小心,怕得罪了她,引起景渊的不满。
    今日景渊求娶夏浅语之后,秦府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景渊对付他们秦府的事情透了点口风给夏长河,告诉了夏长河景渊的霸道,却隐去了秦沁雪的事,只说是送女人给景渊却惹怒他。
    夏长河至今也没能想明白秦仁山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今日回来之后他更多的其实是在想景渊为什么要娶夏浅语。
    选皇商那日夏长河没有去,却也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之前觉得夏浅语是凭本事拿的皇商。
    在景渊求娶夏浅语后他便不由自主的去猜夏浅语爬上了景渊的床,否则景渊又岂会把皇商给到夏府?否则景渊又岂会对梅城富商送给他的美人视而不见?
    这事他越想越觉得他想的是对的,夏浅语的美貌是不用怀疑的,他不喜欢夏浅语的性子,却难保景渊会喜欢。
    这事细算起来也是有些端倪的,比如说景渊住在夏府的事,再比如说茗香楼里早景渊的人出面帮夏浅语的事。
    夏长河忍不住骂道:“我们以前轻看了夏浅语,她原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又知我们给她安排的那些婚事,又怎么可能没有动作?景渊就是目前梅城里最粗的腿,她抱上了我们就很难拧得过!”
    陈氏咬着牙道:“我平素见她也是个端庄守礼的,实没料到她竟……”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了,毕竟她和夏长河之间的事情原本也是说不清楚的。
    ☆、第89章 心术不正
    陈氏的话锋一转道:“她心术不正,如今又有景渊为她撑腰,她这夏府家主的位置怕是再无人能撼动了。”
    夏长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倒未必。”
    陈氏看向他,他的眼里有了几分残忍:“她现在倚仗的是景渊,若景渊出事,她必定也会受到牵扯,我们就还会有机会。”
    陈氏叹气:“景渊那样的身份,以我们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撼动得了景渊?”
    夏长河倒比陈氏乐观得多:“我们是撼动不了景渊,但是他这一次做下的事情,却将秦府得罪了个干净,秦府可是贤王的人,这事一旦上报上去,你觉得贤王会放过景渊吗?”
    陈氏毕竟是闺中妇人,对于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所知不多,此时听夏长河说起,便道:“你想和秦府联手?”
    “有何不可?”夏长河冷冷地道:“夏浅语勾引景渊,原来就是引火**的事情,我与秦府联手,不过是在救我们夏府。”
    陈氏一想也觉得颇有些道理,只是夏府和秦府之间积怨甚深,此时与他们合作,她心里也有几分担忧,她想了 想后道:“这事稳妥吗?”
    “为了夏府的长治久安,就算不稳妥,我也要做,否则任由夏浅语在那里胡作非为,只怕我夏府的百年基业都会毁在夏浅语的手里。”夏长河一副悲天悯人,所做的一切都为夏府好的样子。
    陈氏叹气:“我实没想到会生出夏浅语这个逆女来。”
    夏长河轻轻拉过陈氏的手道:“此事哪里能怪你,要怪就怪当年大哥把她给宠坏了。”
    阿容守在院子的外面,不让人进去,她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幕心不由得砰砰直跳,夫人和二老爷近来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偏她只是个下人,连劝都不能劝。
    至于他们说话的那些内容,她心里是极度鄙视的,夏长河为了得到夏府的家主之位各种抹黑夏浅语,让陈氏以为夏府会毁在夏浅语的手里。
    而陈氏一向又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本就吃不得一点苦,一听说夏浅语会毁了夏府,她心里害怕以后要吃苦,自然就会拼尽全力帮着夏长河对付夏浅语。
    可是在阿容看来,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在管家,夏浅语远胜夏长河,夏府真要落在夏长河的手里,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这些事情她看得明白,陈氏却看不明白。
    她眼角扫到夏长河将陈氏轻拥进怀里,她吓得赶紧往外走一步,然后十分警惕地看着四周,若陈氏和夏长河的样子被人看了去,再往大里闹,陈氏是要被浸猪笼的!
    阿容出来的时候依稀听得夏长河道:“玉芳,在我的心里,不管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烛影交错,再往后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含糊不清,阿容把门死死关上,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陈氏和夏长河偷情,最提心吊胆的人其实是她。
    夏长河呆到五更才走,五更的天,东方只露出了一点鱼肚白,一片昏暗。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见阿容还守在那里,他扫了阿容一眼,嘴角微微一扬,脸上却没有更多的表情,摆出来的是平素示于人前的夏府二老爷的正经和派头,却在经过阿容身边的时候,伸手往阿容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阿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往旁边跳了一下,差点喊出声来,却又死死把声音咽在嗓子里。
    夏长河微微侧首扫阿容一眼,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背着手,踱着小方步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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