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眼睛骨碌一转,兴奋地建议道:“要不你过去亲他一口?他被一个长得这般好看的姑娘亲了,肯定会印象深刻。”
    许筠瑶瞪了她一眼:尽出馊主意!
    言妩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小小声地道:“是馊主意么?我觉得很好啊!被好看的小姑娘亲了,难道不是好事?不会有深刻印象?你还可以趁机赖着他培养感情呢!”
    咦?主意好像不错……
    许筠瑶一怔,随即又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给抹了去。
    真是险些被阿妩这个笨鬼给带歪了心思!
    言妩眼睛忽地又一亮:“瑶瑶,不如去找些戏本子看看吧?我听说有很多写才子佳人经历磨难最后白头偕老的戏本,咱们找些来看看,从中学学,必定会有所收获的。”
    许筠瑶白了她一眼。
    本宫要引诱男人还需要看戏本子?
    赵元祐素来是个不多话的安静孩子,呆呆地望着一朵盛放着的不知名花朵,连身边的梁毓嫣主动跟他说话也没有注意,只不时偷偷望望不远处托着腮帮子坐在圆石上的小姑娘。
    就是她,方才对自己笑的小姑娘就是她!
    他已经认出了方才的那个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地又偷偷地打量了她几眼。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哪里瞧着都是圆圆的,长得比宫里很多姐姐妹妹要好看,就是比她们要胖一些。可是这样倒是更可爱了。
    只不过……他的脸上突然有些茫然。
    只不过她不应该长得这样的……他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莫名奇妙的念头,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冒出来的这样一个想法。
    他又忍不住借着观赏花儿之机偷偷地望向那个捧着腮帮子的圆脸胖丫头。
    如此几个来回,梁毓嫣便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和那边正想什么想得正入神的许筠瑶,脸色微微变了变,到底还是个孩子,掩饰的本事还不到家,脸上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不高兴。
    既然他有那位小姑娘陪伴,那自己也不必再留在此处自讨没趣了,还不如去跟着那位好性子的殿下。小姑娘心里打定了主意,寻了个理由便离开了。
    另外两名小姑娘亦学着她的样子胡乱寻了个理由,追着赵元昌等人而去。
    赵元祐也没有留意到她们,偷偷地望了许筠瑶几回,迟疑片刻,终还是一咬牙朝她走过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潜意识里他便想要亲近这个小姑娘,此刻也不过是顺从着内心的渴望而已。
    许筠瑶见他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连忙四下看看,发现身边并没有其他人,甚至连更好的景致也没有,一时不明白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
    待那小身影走得近了,她才不慌不忙地要起身,反正彼此都是孩子,对礼节苛求不大。
    眼看着那个小男孩走了过来,言妩忙不迭地让开。她可不想再让人从自己的身体穿过去,那种感觉太奇怪、太难受了,她才不要再经历一回呢!
    “你、你叫什么名字?”赵元祐狐疑须臾,出声问。
    忽见对方肩膀有一片叶子,他伸出手去,身子也微微往前倾:“你这里贴了一片叶子,我帮你拿下来……”
    话音未落,他的双唇便碰到了脚步一个趔趄的许筠瑶那软绵绵暖乎乎的脸蛋。
    两人一下子便愣住了,许筠瑶率先反应过来,只飞快地瞪了一眼方才从背后推了自己一把的言妩,也不知怎的鬼迷心窍,竟真的按照方才言妩对她说的那些话去做。
    她立即捂着被无意中亲到的那半边脸蛋,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里头像是有星星在闪耀着一般,声音软糯糯,却充满了诱哄:“我娘说男女有别,被人亲到了,对方就要负责,将来要娶她作媳妇。你刚刚亲了我,以后就不能再娶别人了……”
    赵元祐被她的话吓住了,张着嘴半天反应不过来。
    “可是、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他小声地辩解。
    “无论故意不故意都是一样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爹娘!”开弓没有回头箭,许筠瑶还是硬着头皮照着一旁言妩的话继续说。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赖着他,先从心里头赖着他!”一旁的言妩挥着拳头,兴奋地道。
    赵元祐自然不知道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捣乱,听小姑娘这般一说,顿时更加苦恼了:“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反正……”
    “宝丫!”
    许筠瑶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听有人唤着自己的小名,回头一望,见花丛中竟是出现了一名小小少年,正一脸不赞同地望着自己。
    贺、贺绍廷?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月光小少年怎会出现在此处?他不是跟随他的姑母走了么?
    不等她再想,贺绍廷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身子微微弯着,迎着她诧异的视线,认认真真地教导道:“宝丫,你方才那些话说错了,对像你这样的小孩子来说,这些都是不作数的,你不要担心。”
    许筠瑶傻眼:本宫什么时候担心了?本宫又要担心什么了?
    可心里的月光小少年突然出现,她也不好意思再做什么了,只能装作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贺绍廷迟疑须臾,还是伸出手去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这才又转身对着神情已有几分茫然的赵元祐道:“宝丫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她方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就像你更小的时候一般,也会有很多人亲你,男的、女的,大人、孩子,所有都一样,都与你日后想要娶什么人没有关系。”
    最后一句赵元祐倒是听明白了,立即吁了口气,朝他扬了个笑脸。
    “哎呀,什么嘛,白白浪费了我和瑶瑶方才的一番功夫!”言妩不高兴地嘀咕。
    许筠瑶又偷偷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闭嘴,方才她突然推了自己一把,这笔账还没有和她算呢!
    言妩缩缩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却是再不敢乱说什么了。
    只是,她的心里突然有一个感觉,就是瑶瑶似乎有点儿在意这个廷哥儿,至于为什么,她却不敢去窥探她的心思。
    贺绍廷抿抿嘴,望着身边的小丫头,只觉得这小丫头有时候虽然蔫坏蔫坏的,可却还是一个很听爹娘话的小孩子,哪怕她自己许是并不明白爹娘教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牢牢地记在了心上,要不方才也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
    忽有宫娥前来寻走散了的小殿下,见赵元祐好好地在此,顿时便松了口气,上前行礼道:“五殿下,太子殿下准备回宫了。”
    赵元祐望了望忽闪忽闪着明亮的眼睛,却是一脸懵懵懂懂的小丫头,虽然有些心喜,可那个‘她不应该长得这样’的奇怪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回去了,你是叫宝丫么?”他轻声问。
    许筠瑶点点头。
    赵元祐又望了她一眼,这才在宫娥的催促之下离开。
    许筠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暗地摇摇头。
    她的这位‘皇帝夫君’,果真是打小便是这样软绵好说话的性子,只要不犯了他的厌憎,他是再好说话不过的。换句不好听的,就是性情有点儿懦弱,否则后来她一个后妃,也不可能干涉得了朝政。
    这样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当皇帝,可他命好,前头两位兄长一个个为着那张龙椅打崩了头,太宗皇帝的那些庶子们亦无过于出色者,这才教他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而太宗皇帝驾崩前也将一切打点得相当妥当,给他留下了一个太平盛世和一帮忠臣良将。
    朝臣们虽也是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总体也是盼着朝廷好。相反,各怀心思的朝臣们在朝堂上总是争执不下,互不相让,反而将一切事情的决定权交到了这个性子懦弱的皇帝手上。
    朝臣们忠心不二却又能彼此制衡,不得不说,太宗皇帝对他的这个儿子确是称得上是用心良苦了。
    她定定神,将这些暂且放下,仰着脸问身旁的贺绍廷:“廷哥儿,你怎会在这里的?”
    贺绍廷先是一愣,而后竟是有几分惊讶地问:“宝丫还记得我?”
    “认得啊,你是廷哥儿。”许筠瑶腮边的小梨涡忽隐忽现,脆声回答。
    贺绍廷不由心生欢喜。
    小孩子忘性大,尤其是像她这样小的孩子,自己已经离开了一年有余,没有想到她不但还认得自己,竟是连自己的名字也能叫得出来。
    宝丫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孩子!
    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姑母被请来这里教授刺绣,我是跟着她来的。”
    至于其他的,他并没有多说,毕竟小丫头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也不懂得那么多。
    许筠瑶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眉眼之间尽是平和舒缓,并无半分警惕和戾气,从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窥探他近来的日子,由此她便可知,他的那位姑母待他并不差。
    “你姑母好厉害啊!”她用着孩子的语气,一脸崇拜地道。
    “宝丫日后好好学,将来也会和姑母一样厉害。”贺绍廷鼓励她。
    许筠瑶朝他甜甜地笑。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阮氏拉着周哥儿匆匆地寻女儿而来,一见小丫头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又再一看和女儿说着话的那个孩子,顿时又惊又喜:“这不是廷哥儿么?”
    周哥儿也看到了故人,挣脱娘亲的手高兴地跑过来:“廷哥儿,你是来找我的么?”
    贺绍廷感受到他们的喜悦,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
    原来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会是这样的好……
    到底是在别人府上,阮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略微问了贺绍廷几句,便一脸抱歉地冲着纪夫人道:“这孩子原与我们家孩子相熟,又分别了这些日子,不曾想竟在府上相遇,倒真是巧了。”
    纪夫人也笑道:“这孩子的姑母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双面绣功夫,我听闻之后便特意请人把她给请到了府里,托她教导。不曾想这几个孩子还有这等缘分。”
    两人又互相客套几句,阮氏又问明了贺绍廷如今的住址,这才牵着一双依依不舍的儿女离开。
    “廷哥儿,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啊!”远远的,还传来周哥儿的叮嘱,贺绍廷双唇抿了抿,脸上便漾上了浅浅的笑容。
    儿子们在纪府花园里的表现,早有宫人一一向太子禀报,尤其是许筠瑶那番稚气的话,教太子听了忍不住好笑。
    唐松年的女儿么?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他又想到了早前被弹劾的韦良,眼眸渐渐变得幽深。
    当年纪渊便曾对他说过,唐松年此人心思缜密,处事颇为手段,留在军中并不能发挥他所长,倒不如推他入仕磨练一番,若有所成,日后也能为殿下所用。
    第35章
    今日可以在纪府里看见他,可见他近几年的政绩倒真是能入平知的眼了。
    韦良的被弹劾,他自然明白不过是以邱仲为首的那些人对他的一次试探。这些人曾追随废太子左右,素有才干,大齐又正是用人之际,他不愿看到明珠蒙尘,故而决定对他们既往不咎。
    不过如今看来,他们不相信他真的不会秋后算账,又不舍得就此干脆辞官离去,以教满怀抱负无处施展,故而才会有此试探。
    自来有才华之人总是会倨傲几分,他懂得,又因本就相信韦良的清白,故而才会不放在心上,只让一切秉公办理,着相关官员仔细调查便是。
    唐松年从纪府回来后便开始着手递交述职文书之事,只当他到了吏部时,那负责收文书的官吏望望手中名册,又看了他一眼:“河安府安平县令唐松年?”
    “正是。”
    那官吏的神情有几分奇怪,只也没有多说什么:“文书收下了,唐大人请回去安心等候消息吧!”
    唐松年谢过了他,哪想到刚走出吏部大门,便被大理寺给请了去。
    他满腹狐疑地跟着来人去了大理寺,见上首坐着新任大理寺卿,旁边还有两位陌生的官员,只瞧他们身上的官袍,均是四品以上的大员,一时更觉奇怪。
    “唐大人无需担心,本官奉旨彻查韦良韦大人出任饮差期间徇私一案,请唐大人前来,也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大人。”那大理寺卿道。
    唐松年一听便明白了:“下官自当知无不言。”
    紧接着,大理寺卿便问了他好些个问题,唐松年问心无愧,自是如实回答。
    待回答过后,那大理寺卿并没有为难他,只命人将他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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