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什么是不能看的,特意把电表给锁起来。
    而水表就在水槽下方,上面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吨数余量,不可能没水。
    “小元幸。”王愆旸把头转过来,看向元幸,“你刚刚说,房东帮你交水电费?”
    “嗯。”元幸点点头,“应该,应该,一会儿就好了的,很快的,开心先生你,你不要着急了。”
    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紧接着,元幸的手机嗡嗡了两下,是房东发来的信息,王愆旸忍不住瞥了一眼——“电费水费都帮你交了,你用老法子拧一拧就行,一共是53,记在你账上了。”
    于是只见元幸走到柜子处,费力地用手在柜子后面掏了掏,只听清脆的“啪”一声,屋里的灯亮了。然后他又蹲到水槽下,伸手来回拧了拧生锈管道上的阀门,管道里响起闷闷几声后,旋转一下水龙头,水流也哗哗地流出。
    其实每次只是跳闸和管道堵塞而已,只是元幸不知道,住进来小半年不知道被骗了多少次,花了多少冤枉钱。
    “开心先生,你看,来,来电了,水也来了的。”元幸乐呵呵地说,搓了搓有点凉的小手。
    王愆旸绕到柜子后看了几眼,发现那后面是个电闸,再结合数字快溢出的水表,了然。
    他深吸一口气问:“小元幸,每次停水停电你都给房东发消息,然后他帮你交水电费,你给钱?”
    “嗯,嗯。”元幸忙不迭点点头,“房,房东哥哥,每次都帮我,很快,很快电就来了的。”
    “每次?”王愆旸一听,额角直跳。
    “嗯,很,很多次了。”元幸说着,脸上天真无比。
    王愆旸一手用力抓着桌角,手背上青筋暴起,咬着牙,一股怒火从心底里腾升而起。
    元幸先前每个月工资都不高,房租吃穿用度省去后,还有人渣吸血,剩下的钱本就不多还经常性被房东骗去。
    现在好不容易人渣没有理由再吸血了……
    眉间皱起,沟壑里满是戾气,王愆旸心头气血翻涌着,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房东从京城哪个犄角旮里揪出来,揍一顿再拽到元幸面前让他道歉赔偿。
    元幸见王愆旸一脸怒火,赶忙问:“开心,开心先生怎么了?不,不开心的吗?”
    想到元幸还在这边,王愆旸赶忙敛了怒气:“元幸,你的房东住哪里你知道吗?”
    元幸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不过房东哥哥会,会在月底的时候来,来收房租的。”
    “好。”王愆旸摸摸他的头,“时候不早了,赶快睡觉吧小元幸,如果再停水停电的话,不用给房东打电话了,你直接用老方法就可以。”
    元幸不解:“不,不交钱的话,怎么。”
    “听话。”王愆旸把手拿开,“开心先生帮你施了魔法,照做就是了。”
    “嗯。”元幸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又过几日,元幸家又停了一次电,这次他谨记王愆旸说的话,手摸到柜子后面拨了拨电闸,灯泡果然亮了起来。
    他高高兴兴地给王愆旸发了短信,说是开心先生的魔法起作用了。
    王愆旸在那边听着他雀跃的声音,忍不住也柔和了眉眼,又轻声哄了几句,跟着他一起高兴。
    挂掉电话后,王愆旸看了看桌上日历,显示距离二月底还有十多天。
    十多天……
    他捏了捏眉心后,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思忖了一会儿后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找到一个人后说了些什么。
    十多天,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很快变到了月底。
    这几天王愆旸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元幸有没有交房租,元幸每次也都老老实实回到还没有。
    不过这两个人都各怀心思罢了。
    一个想着帮对方出头教训坏人,追回被骗的钱,顺便再努力努力,争取让他和自己住一起,早起拉进怀抱里照顾。另一个则满腹心事,担忧自己交不起房租,万一沦落街头……其实也不要紧,毕竟,经济最困难的时候他就也睡过桥洞。
    只是,距离月末还有两天时……
    公司员工早就在六点多离开公司了,唯独运营组还亮着灯,王愆旸坐在电脑前处理工作,加班的同时等着元幸下班。
    因为元幸下班晚,所以王愆旸近来日日都在公司加班,而元幸约莫正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刚回复一封邮件,聊天软件的图标跳了好几下,左右无聊,王愆旸就打开了聊天栏。
    是一名已经离开公司的同事在员工群发的消息。
    ——“我刚出门时看到一个小孩站在咱们公司门口,一直朝咱们门内看,我就顺嘴多问了一句他有什么事儿吗。”
    ——“结果那个小孩说找什么开心先生,我寻思咱们公司也没这号人啊哈哈哈,就问他是不是隔壁公司那个总是笑的很开心的张总,结果那个小孩说就是我们公司的,我想咱们公司天天加班谁开心啊哈哈哈。”
    吴小毛:年后我这让你们加一次班了吗?[小毛式生气]
    群里把这条消息当成生活里的闲谈,而王愆旸看到这条消息后马上就站了起来,大衣都来不及穿,撞倒身后椅子,赶忙跑出去。
    摁开门锁,穿堂送来一股阴风。
    二月末,虽然能看到春影但寒冬的冷意仍未褪去,风一吹,王愆旸忍不住自己哆嗦了一下。
    楼道里黑漆漆的,只有安全出口绿莹莹的光和身后的光芒。
    王愆旸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元幸?”
    紧接着,楼层拐角处那边传来微弱一声:“开心先生?”
    是元幸的声音。
    王愆旸开着公司的门,循着声音快步走到楼层拐角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着。
    写字楼十一层如今只有盛星娱乐一家公司还亮着灯,从身后打过来的灯光斜斜地曳在楼道里,将黑漆漆的楼道一分为二。王愆旸走在光里,而元幸的声音从黑暗里发出。
    “元幸。”王愆旸又喊了一声,焦急从嗓音里透出来。
    还没来得及走进黑暗里,元幸就走了出来,明显也是满脸焦急,只是眼眶又是微红。
    “开心先生……”元幸小声唤着,语调委委屈屈。
    “我,我在这儿好久了都,好冷的你,你怎么才出来呀……”
    第五十章
    元幸浑然不知自己刚刚的话里带了撒娇的味道。
    他只觉得自己在公司门口等了许久, 又在黑漆漆的拐角处桌子上趴了老半天, 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火锅店服,冷极了,上下嘴皮都在打颤。
    远处安全出口的灯光惨淡得绿莹莹, 然而身前的光芒金灿灿,暖洋洋。
    温暖得如同眼前的人。
    他看了一眼, 眨巴了几下眼睛,眼眶马上就红了, 浓浓的委屈随即而来。
    还未往前迈一步,眼前的人顷刻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暖意传来之际把他揽入怀中。
    浓浓的暖意宛若漫天星辰北斗压下, 比阳光还要耀眼万分。
    元幸被他摁住后脑勺,脸埋在胸口肩膀处,闻到的是熟悉的气味。
    他又一眨眼, 鼻子眼眶立刻变得酸了吧唧的。
    温暖的拥抱持续了没多久, 王愆旸赶忙放开他,拉住他的手,步履匆匆地朝公司大门走。
    手凉得要命。
    王愆旸语气里带着怜爱和责怪, 问:“这么冷,在这儿呆了多久?”
    元幸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将迎面而来的光斩开,肩膀处带出道道分割明暗的光线,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忘忘,忘记了的。”
    看到开心先生的时候, 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想要对方给自己安慰,拥抱。
    王愆旸带着元幸走的飞快,三两步就进了公司。
    公司里的暖气十足,但掌心里的小手还是冷得揪心。
    “先坐这儿。”王愆旸把元幸带到自己的工位上,又开了屋里的空调,温度调到最高。
    因为身高的原因,王愆旸的椅子比其他的要矮一些,同时也宽一些,加之他还买了个十分软绵绵的垫子。
    小小一只元幸坐上去,直接缩成了一团,抖得厉害。
    王愆旸把椅子背上的大衣抖开,将可怜小狗包裹起来,然后把又去偷了吴小毛的小毛毯和暖水袋,给他披在外面,抱在手里,顺便又用自己的杯子打了杯热水给他喝,暖暖身子。
    “慢点喝慢点喝,别烫着,我不跟你抢。”王愆旸看他为驱寒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热水,连忙嘱咐。
    元幸依言,十分听话地改小口喝水。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夜里湿气重,在外面待久了难免头发都冷得湿漉漉的。
    王愆旸见他湿漉漉的发顶,忍不住心疼地摸了摸。
    好一会儿,等元幸缓过来了,王愆旸这才问他怎么突然来公司找他,这么冷的天连个外套也不穿,火锅店员工服单薄得很,到了后也不敲个门,电话也打不通,按理来说,应该是元幸等着王愆旸去火锅店找他才对。
    关心则乱,他问得语无伦次,只一个接一个地问,想到哪个问哪个。
    元幸被问得有点懵,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为好,只好磕磕巴巴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
    王愆旸伸手帮他把毯子往上提了提,理清思路:“怎么不来敲敲门喊我一声呢,我要是不出去的话你是不是打算就一直在拐角处的桌子上趴着?这么冷睡着了怎么办?”
    元幸连忙说:“我,我能看到,看到大门的,开心先生你要是,出来的话,我我,我会,会看到的,不会睡着。”
    加湿器出来氤氲的水汽,桌上绿萝生得正好。
    王愆旸知道自己拗不过元幸,只好又摸摸他的头,问:“怎么突然来公司找我了?不在店里呆着,还不穿外套,还想生病吗?”
    抿了抿嘴,元幸将披在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紧了点,答非所问。
    “开,开心先生,我,我今天能,能去你家玩儿的么?”
    “?”
    今天下午张玥不在店里,大家就都偷了个懒,早早地就打烊。
    吃过员工餐,余下的晚班员工都在收拾东西,而元幸因为白天时贪凉多喝了几杯饮料,刚吃完饭就跑去了商场的厕所,蹲了好一会儿也忘了时间。
    洗完手出来时,门店早就落了锁,同事们也一个个都走得没影。而他的衣服,钥匙,手机,公交卡,全都被锁在店内。
    如果是以往的元幸,遇到这种情况定会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这次,元幸却下意识地想到了王愆旸。
    他的开心先生,总是会安慰他保护他的开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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