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斐在一旁揽了揽她的肩。
    她侧过身抱着他,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私人医生赶过来,替老爷子做完检查,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不用去医院,但最好别让他再受刺激。
    听到医生的叮嘱,庄以念心里越发难受了。
    很快,老爷子便重新苏醒过来。
    庄以念坐在床边,话到嘴边,却又不敢再问。
    老爷子睁开眼,看着双目通红的孙女儿,良久,叹了口气:“念念,这件事……确实跟你二叔有点关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思及往事,老爷子眼底浮起一丝怆然。
    “你二叔年轻的时候,贪玩不懂事,在外面找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那女人有个弟弟,沾过毒还犯过事,爷爷不同意,后来他们就分开了,你二叔也和你二婶结了婚,谁知道……几年后,那女人和她弟弟竟然找上门来勒索,勒索不成就想绑架阿乾……”
    说到这里,老爷子顿了一下,看向庄以念。
    “当年他们原本想下手的不是你,而是阿乾,只不过阴差阳错,最后带走的是你……”
    老爷子伸手握住她的手,也红了眼圈。
    “念念,这件事,固然是因为你二叔而起,但也不能全怪他,他确实没料到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更没想过害你爸爸…………这些年爷爷一直瞒着你,也是怕你对你二叔心生怨憎,爷爷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想再闹得家宅不宁……”
    庄以念听着这话,忍不住再次落了泪。
    老爷子替她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眼她身后的言斐,说道:“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至于要不要原谅你二叔,这个看你自己,爷爷不会强求。你已经长大了,之前你和阿斐说要出去另立门户,爷爷没反对,就是怕有今天……”
    此时庄以念心里虽然依旧难受,但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至少,真相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残忍。
    老爷子疲累地闭了闭眼,忽然冲言斐道:“阿斐,你出去帮我倒杯水过来。”
    这是要他回避的意思,言斐看了老爷子一眼,拍拍庄以念的肩,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
    等言斐出去,庄以念疑惑地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握着她的手,担忧地问:“念念,你跟爷爷说实话,结婚之后,阿斐他……对你好吗?”
    庄以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有些愣怔地答道:“很好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爷子连连叹了两句,又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爷爷曾经瞒着你私下找过他的事?”
    庄以念越发茫然,摇了摇头:“什么时候?”
    老爷子道:“在你出国之前,那时候爷爷看出你对他动了心思,又不好劝你,所以只能去找他,让他和你保持距离。当时爷爷担心你遇人不淑,话说得有些难听,那孩子心气高,说不会去找你就真没去找过你。”
    庄以念心下一怔,难怪那四年多,他从来没去找过她,问他原因,他也闭口不谈。
    “他没跟你提,大概是怕你因为这事责怪爷爷,同爷爷生分。”老爷子叹道,“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当年是爷爷错了,现在爷爷把这事告诉你,也省得将来你从别人嘴里听到,又和你二叔这事一样,生出什么误会……”
    ……
    从老爷子房间里出来,庄以念一抬眼,就见言斐等在客厅里,长身玉立,旁边茶几上搁着一杯早已倒好的水。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转过头,什么也没问,端起茶几上的水,准备送进去。
    庄以念上前阻止他:“不用了,爷爷他已经睡了。”
    言斐将水搁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轻声道:“都说清楚了?”
    庄以念没回答,怔怔看着他,眼中慢慢浮起了水光。
    当年那样心高气傲的少年,面对爷爷近乎折辱的要求,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独自在异国他乡的那些年,他又是以何种心情度过的?
    见她怔怔望着自己,还红了眼眶,言斐以为她还在为她爸爸的事情伤心,抬起手,拂过她眼角,温声道:“说清楚就好了——”
    话未落音,却被她突然抱住。
    眼泪打湿了衣衫,晕开一片温热,她伏在他身前,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宽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两人没在庄园多留,随后又回了景湖那边。
    言斐亲自下厨做了晚饭,可惜庄以念却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点就吃不下了。
    言斐也没强求,吃过饭,陪她在阳台上坐着吹了会儿风。
    “你二叔那件事,如果你觉得心里无法接受,那我们以后就尽量不跟他们来往。”
    庄以念靠在他身侧,摇了摇头:“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也确实不是他的错,爷爷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再为难了。”
    言斐顿了一会儿,忽然又道:“既然这件事不是二叔指使的,那先前那份捕风捉影的资料又是谁寄来的?”
    庄以念才想起来这茬,皱了皱眉,抬头道:“会不会是二叔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想用这个来挑拨我们和他的关系,引起内斗?”
    毕竟她手里还握着庄州的股份,要真和她二叔反目,必定会斗个两败俱伤。
    言斐沉眉思忖片刻,也没得出个确切答案。
    庄以念抬手,替他捋了捋眉,挤出一个笑:“好了,反正也没挑拨成功,管他是谁呢,你累了吧,我们回房睡觉?”
    言斐微微一笑,捉住她的手,放到唇下亲了亲,抱着她起身,回了卧室。
    大概是受白天一系列事的影响,这天晚上,庄以念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闪现的全是一些破碎的不愿意记起的画面。
    埋藏在心底的恐惧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好像有只手一直将她往深渊里拉……
    “念念?念念……”
    迷迷糊糊中,隐约有人在唤她。
    许多张面孔闪过眼前,五官模糊不清。
    爸爸!
    她在睡梦中惊叫着醒来,睁眼看到的却是言斐的脸——
    他正搂着她,尝试将她唤醒。
    庄以念呆愣了一秒,猛地抱住他,手脚冰凉,呼吸急促,脑门上全是冷汗,像是碰到了及可怕的事情。
    言斐抱着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她忍不住呜咽出了声:“我梦到爸爸了……梦到我被人抓走,他来救我……”
    言斐轻抚着她的脊背,嗓音放得温柔:“只是做梦,别怕,没事了……”
    男人怀抱温厚,让人觉得安心,庄以念趴在他怀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言斐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多。
    他替她擦了擦脸,低头问:“再睡一会儿?”
    庄以念本想说摇头说睡不着,但想到他陪着自己折腾了一天,还有工作要忙,于是小声“嗯”了一声,将自己缩到了他怀里。
    闭上眼,安静几秒,她忽然想起爷爷的话,忍不住又道:“先前爷爷告诉了我一件事……”
    言斐揽着她的腰,下巴扣在她发顶,问:“什么事?”
    庄以念有些犹疑,抬起脸道:“爷爷说,当年我出国之前,他去找过你,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头顶一阵沉默。
    庄以念揪了揪他的睡衣,小声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之前还差点因为这个误会了你。”
    隔了片刻,言斐才开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提它做什么?”
    庄以念伸臂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又高兴起来。
    “那你……岂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她弯唇道。
    言斐笑了一下,没回答,似是默认。
    庄以念心中欢喜,也没再问,靠在他身前,渐渐安下心来,重新睡了过去。
    ……
    一连好几天,庄以念的状态都不怎么好,晚上睡觉总不安稳,言斐干脆让她请了假,在家休息。
    这天上午,庄以念在床上躺到了十点多,起床洗漱时,发现言斐的手表落在了床头柜上,大概是早上走得太急,忘戴了。
    她拿过表,玩心一起,干脆戴到了自己手腕上,而后拍了一张照,发给言斐。
    庄以念:【[图片]】
    庄以念:【我戴着帅吗?[酷]】
    言斐估摸着在忙,半晌都没回消息。
    庄以念抬起手腕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将手表摘下,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她洗漱完,言斐那边也回了消息:【起床了?】
    庄以念扔了个卖萌的早安表情包过去,顺手拿起他的手表,打算替他放到物品格中。
    放的时候无意中又瞥见了那个旧的小首饰盒,而且它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挪到了外面,一不小心就会被碰掉。
    庄以念拿起它,放在眼前端详着,再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偷偷瞄一眼,到底是什么。
    犹豫半天,她抿了抿唇,将小盒子拍了一张照片给言斐发了过去。
    庄以念:【我给你放手表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盒子碰掉了,里面装的什么呀,要紧吗?】
    这头,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男人看见手机上跳出的新消息,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微澜。
    隔了几秒没得到回复,庄以念有点忐忑:难道是什么不能提的禁忌?
    她下意识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可转念一想,老这么梗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倒不如明明白白问个清楚。
    于是她咬咬牙,低头补充:【我记得,这好像是当初唐如歆让我转交给你的,你为了这个还冲我发脾气来着,到底是什么呀?连我都不能看吗?】
    末了,又扔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她不安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对面终于跳出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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