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意外:“慧珊?”
    林慧珊不像范尼,听上去还挺淡然:“陆总,舆论风头现在一边倒,各种小报都上了头条,我建议立刻公关一下,您觉得呢?”
    陆衍丢干湿毛巾,皱了下眉。
    本来他都不屑理那些跳梁小丑,越澄清越在意反而落了他们的下怀,还不如当一个屁,放了就算。
    没想到宁家玩这么大。
    他大概能预料,若是不解决的话,等到明天股票开市时,陆氏控股估计能直接跌停三日,届时老头子肯定要拔刀杀了自己。
    毕竟是爷爷那辈打下来的江山,糟蹋不得。陆衍叹了口气,吩咐下属:“你让安娜发澄清通稿,再和几家熟悉的媒体通通气。”
    “我明白,我已经提早让公关部去做了。”林慧珊思路很清晰:“就是小鬼难缠,眼下堵在酒店的路子都挺野……”
    她欲言又止:“他们没拍到想要的东西估计能一直耗下去。”
    “这事儿我自己解决吧。”陆衍撑着台面,剃须泡沫弄了一半又被擦掉,他草草刮完胡子,下半身裹着浴巾回到房间。
    梁挽已经醒了,室内温度适宜,她一开始并未发现不妥,等抱着被子坐起身后,才惊觉全身上下光溜溜,连条底裤都没有。
    她刚起床的那点子迷茫瞬间烟消云散,恰逢洗完澡的陆少爷从浴室出来,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集。
    “我们……”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吞吞吐吐:“有没有?”
    她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介意吧,都男女朋友共处一室了,矫情个屁。说不介意吧,这醒来的场景如此雷同香舍酒店的那一晚,怎么都有种被趁人之危的憋屈感。
    陆衍走过去,俯下身,指节刮过她的脸颊:“要是有的话,你现在还能有精力同我说话?”
    梁挽迟钝两秒,放下心来,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没好气道:“不开黄腔会死是不是?”
    “这叫闺房情趣。”他笑得轻佻,替她揉了揉眉心:“我有点事儿要去处理下,你乖乖等我。”
    她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整个人懒洋洋的。过去在家里因为母亲的原因不能赖床,后来大学住校后天性得到了解放,每周末不到十二点坚决不起来,经常早餐和午饭混着吃。
    这会儿才十点来钟,还没到点儿。
    梁挽躺回去,把被子拉高了些,眼睛半阖着,含糊道:“早点回来。”
    陆衍愣了片刻,在她眼尾亲了亲,心底一片柔软,哄道:“很快。”
    他下了楼,一层大堂倒是没什么异样,毕竟是六星酒店,安保设施自然不错,怕骚扰到客人,没让那些狗仔们进来。
    此刻那帮挂着相机的男男女女都聚在正门不远处,三三两两凑作一堆,人数到不算多,约莫十来个,不知是谁眼尖先行瞥见了陆衍,指尖点了点。
    下一瞬,人潮一窝蜂地涌上。
    陆衍站定,推开几支快戳到他的录音笔和话筒,转而道:“各位辛苦,大过年的在这里站岗,也不容易。”
    他摸出方才问前台要的一沓红封,递过去:“我代表陆氏控股感谢你们的关注,逢年过节,一点小心意。麻烦以后多follow一下公司的发展前景,至于我个人的私生活,就不劳费心了。”
    俗话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众人面面相觑,原本憋了一肚子的刁钻问题变得难以启齿。
    最后,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儿壮着胆子开口:“陆总,传言您同舞院的大学生有不为人知的私密关系,为此毁了同宁家的婚约,是否属实?”
    “你都说了是传言。”陆衍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而且,我和宁家的女儿从来就没有要订婚的打算。”
    有人开头,剩下的问题也变得五花八门,难以招架。
    陆少爷的耐心变得岌岌可危,他不想让梁挽曝光于媒体之下,小姑娘心心念念要在芭蕾舞台上一偿宿愿,哪怕扯上点子虚乌有的绯闻,也是黑点。她就该无瑕剔透,一如当年面试时照片上那位天鹅湖畔盈盈伫立的白裙少女那般。
    他的脸色变得阴寒,扫过那些怀着探究的面孔,淡淡道:“我呢,是真的想同各位交好,但若是诸位还这么不知分寸,就别怪我先礼后兵了。”
    狗仔们往后退了一步。
    陆衍笑了笑:“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心知肚明。”
    当时陆少爷刚回国,内心一片荒芜,厌世感逼得他四处寻找刺激,天天组局各类生死一线的冒险趴体,有一回玩降落伞差点没打开,落地冲击力太大,当时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可没少上八卦娱乐杂志的头条。
    亡命之徒才最叫人害怕。
    这下媒体朋友们全散了。
    陆衍插着兜,跟个冷面阎罗似的,用目光逼着他们离开,直到人影再也看不见,才施施然回去。
    电梯里,他打电话叫了餐。
    酒店餐厅效率感人,等他到达顶层,又在外间书桌上回了一封邮件,短短十五分钟后,门铃响起。
    服务生把餐车推进来,鞠了鞠躬倒退着离开。
    陆衍看了眼餐点,左边是还在冒热气的鲜虾粥和灌汤包子,右边是西式的本尼蛋和吐司。他犹豫半晌,抱了床上的睡美人去浴室洗漱。
    梁挽强行被弄醒,在他怀里发脾气:“你这魔鬼,还没到十二点好吧?”
    “先刷牙,吃点东西垫垫胃。”他慢条斯理地帮忙挤牙膏,塞到她手里。小姑娘已经换了毛衣裙,两条光溜溜的长腿露了大半,踩在黑色地砖上,愈发显得白洁如玉。
    她满嘴泡沫,慢吞吞地刷牙,注意到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红了脸:“别再用眼神意淫我了好吗!”
    陆衍低低笑了声,眯着眼:“你里面什么都没穿吧?”一边说着,他手伸过去,搭在她腰间,暧昧地摩挲了下。
    梁挽刚含着水,没忍住喷了出来,被呛得半死。
    陆衍倚着洗手台,侧过脸来替她拍着背,眉眼含笑:“你说你是不是个坏姑娘,就这么真空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
    她揪着他的领口,一时三刻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表达愤怒。
    他舔舔唇:“勾引我啊?”
    陆衍顺势俯下头,趁她不备,舌尖撬开少女的唇齿,攻城略地一番后又语带嫌弃:“一嘴的牙膏味。”
    梁挽气得把指缝间的泡沫全往他衬衣上抹,反被他掐住了痒痒肉,扭作一团。
    两个人在浴室里闹了很久,幼稚得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等到正式用餐时,粥都变温了。
    梁挽先行开动,陆衍则叼着片煎好的黄油toast,走到落地窗前把遮光帘拉开,满室阳光肆无忌惮闯入。他回过头,正巧同沐浴在金色光线里的少女对上视线。
    她撑着下巴,手里捧了杯热牛奶,嘴里塞着包子鼓鼓囊囊,唇角一圈白胡子。
    娇甜又纯真。
    没心没肺的陆少爷终于领悟到怦然心动的真谛,似乎每多看她一秒,甜腻的滋味就发酵得更快。
    只是小姑娘太能煞风景:“看屁啊。”她伸筷夹了个包子,对他晃了晃,半是得意半是恶趣味地道:“乖儿子来吃。”
    陆衍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梁挽笑出声来,摸了摸男人浓墨低垂的长睫毛,唇角弯弯:“乖。”
    他抬眸,舔掉她那圈喝完牛乳后的白色痕迹,轻笑道:“喜欢玩角色扮演?那是不是一会儿奶喝完了,你还得用别的途径喂我……”
    他故意拉长音,语调惹人遐思。
    梁挽只怪自己领悟力太强,她不想再同这个满脑子有色废料的男人耍嘴皮子,恨恨瞪了他一眼,选择埋头苦吃。
    一屉包子全祭了五脏庙,她吃饱喝足,看着只动了没几口西式brunch的陆衍,他正翻着手机,指尖慢吞吞地在虚拟键盘上打字,表情有些意兴阑珊。
    梁挽随口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丢开手机,散漫道:“我爸晚上喊我回家吃饭。”
    也是稀奇,年年都死缠烂打陆晋明要去巴黎购物过新年的周若兰今年居然改性待在家里,听老头子的意思,她还亲手做了一桌菜。
    陆衍唇边的笑染上讽刺意味,也不知那酒菜里会不会下.毒。
    梁挽无意窥探他的隐私,没继续往下问,只是默默把外套穿好,要扣扣子时,他捏住了她的手指,笑笑:“干嘛?”
    “你不回去吗?”
    陆衍挑了下眉,不以为然:“他陪他的妞,我陪我的,互不干扰。”他把人搂到腿上坐着,绕着她的长发,亲昵道:“现在你可以想想下午去哪。”
    梁挽抿着唇,外头思忖片刻,没什么好的建议,最后两人选择在h市的电影院看完那场当时在临城半途夭折的贺岁片。
    陆衍全程都没把注意力放在荧幕上,一直捏着身边小姑娘的手,一会儿揉揉指尖,一会儿勾勾手心,搞得梁挽烦不胜烦,散场后从后边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你多动症啊?”
    他靠着墙,任她折腾,眉眼含笑,惹得前边擦肩而过的女学生们频频回头。
    梁挽当然知道小变态这具皮囊有多吸引异性,过去没什么感觉,眼下成了自个儿男友,莫名有种所有物被觊觎的不爽。她从影院橱柜里买了顶印有蜘蛛侠logo的漫威鸭舌帽,一把扣到他头上,哼道:“管好你这张脸。”
    陆衍顺从地把帽檐往下压了压,低低地笑:“行吧,都是你的。”
    梁挽这才屈尊降贵把手伸过去:“呐,给你牵。”
    “谢女王恩准。”他忍着笑,从善如流地扣紧了她的掌心,拉着她穿过人群。
    两个人都有点飘飘然,大脑促成多巴胺,带来的快乐无法用言语表达。
    梁挽是一次正儿八经谈恋爱,满心欢喜,甚至抛下了矜持,想着正好戈婉茹去l.a听她老师的大提琴巡回演奏会,既然没人管,自己可以和陆少爷一块待到开学。
    直到晚上,她收到了母亲特别助理江落月的消息。
    点开一看,她的心都凉了。
    是一段视频,画面里她被陆衍搂在怀里,从酒店出来,一同上了跑车。
    紧接着还有一道圣旨:
    【太太提早回国,明晚到,请您立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忙,晚上还有一更,到时作话再和你们水两句~
    第60章 秘闻
    梁挽的好心情自此结束。
    她飞快收起了手机,然而江落月发来的那段视频,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喉咙口就跟堵了棉花似的,闷得难受。被偷拍就够恶心的了,再加上这种莫名其妙截取一段没头没尾的暧昧画面,更叫人膈应。
    当然,最叫她烦躁的是,戈婉茹显而易见也知道了这件事。说来可笑,从小到大,作为母亲,她从未表现过应有的关怀,可在贞洁这一点上却耿耿于怀。
    梁挽自懵懂时期起,就被戈婉茹板着脸告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孩子更要学会自爱,不能随便放纵。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也挺温情的对不对?
    直到初中那会儿练完舞提早回家,她竟然听到母亲同几位贵太太一块讨论儿女的联姻事宜,家里有儿子的,就用才华家世来评判,至于姑娘家,除了外貌性情外,还得加一条稳重矜持的好名声。
    她当时就笑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怎么还有人有这种想法。
    后来年纪再长一些,梁挽渐渐明白了,母亲不是真迂腐,也不是害怕唯一的血亲被人骗。她担心的不过是以后拿女儿换取财富权利之类的东西时少了谈判的筹码。
    其实梁挽很早就知道,外公家里条件算不得好,连个小康都谈不上。母亲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幼年时过得捉襟见肘,偏偏长了一张远近闻名的惊艳面孔,享受着异性的殷勤拍马,既虚荣又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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