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再有我这样的女儿。
    ——
    温知黎醒来时,眼罩都是湿的。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好在她醒得早,没被同事发现一个午睡的功夫,自己在梦里哭成了狗。
    温知黎轻手轻脚离开办公区,去卫生间洗了个脸,给自己补好妆。
    眼睛微微泛红,温知黎多擦了些粉底液在眼周,勉强盖过去。
    离下午上班还有半小时,温知黎毫无睡意,也不想在座位上胡思乱想,索性坐电梯去休闲区,消磨消磨时间。
    休闲区挨着公司健身房,零星有同事利用午休时间在健身,温知黎随便找了个大厅的单人沙发坐下,对着外面的露天小阳台发呆。
    天气预报说这周会下初雪,今天都周五了,还是没有下。
    妈妈最喜欢下雪天了。
    以前碰上妈妈心情好的时候,会带着她出去堆雪人。
    妈妈还会阿黎、阿黎的叫她。
    他们每次都会堆三个雪人,妈妈说那是一家三口。
    只可惜,“一家三口”天一放晴就化了。
    就像他们一家的关系,见不得光热,只有在极寒夜里才能长存。
    谢从述从健身房出来,余光瞥见一模熟悉的影子,停下脚步仔细看了几眼,发现真是温知黎。
    谢从述抬步走过去,正要打招呼。
    温知黎感觉今天情绪很不对,连发个呆都能哭鼻子,她起身准备去洗手间补第二次妆,一回头就撞进谢从述的眼睛里。
    两个人都沉默。
    温知黎觉得尴尬难堪至极,索性转过身去。
    谢从述脑子都是温知黎那双通红的眼睛,皱眉走上去。
    他往左,她就往右,他往右,她就往左。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垂着头一直躲他。
    谢从述心被揪着难受,以为她在公司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竟会在午休跑到这种地方哭鼻子。
    “躲什么,妆花我都看见了。”
    谢从述按住温知黎的肩膀,把人带过来,正面对自己。
    温知黎侧头,不肯与他对视,声音微哽:“……要你管,放开我。”
    谢从述微微弯腰,与她平视。
    温知黎憋着情绪,眼泪都藏在眼眶里,倔强得让人心疼。
    谢从述轻叹一口气,松开手,挺腰站直。
    谢从述从裤兜里摸出两粒薄荷糖,放在掌心,递到她眼前,别别扭扭地哄。
    “吃颗糖,你最喜欢的,别哭了。”
    第42章
    谢从述刚健完身还穿着polo衫和运动短裤,身上有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头发濡湿,只用毛巾擦了半干,看起来很居家,没有西装boss的压迫感。
    温知黎看着躺在谢从述掌心的两粒薄荷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上一次哭鼻子被人用糖哄,还是读幼儿园的时候。
    所以谢从述最近不仅开始关爱女性,连儿童小孩儿这块也在同步进行吗?
    温知黎抬起手把糖接过来,指尖碰到他掌心,她下意识蜷起指节往后缩了缩。
    温知黎把糖放进外套口袋里,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哽,才开口:“谢谢你。”
    谢从述看着她的眼睛。
    眼泪被憋回去,眼眶染上一层层水汽。
    怎么还是委屈巴巴的。
    谢从述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她的外套口袋,随口问:“怎么不吃?”
    温知黎的回答没经大脑:“来例假了,薄荷寒凉,不能吃。”
    说完温知黎才觉不对。
    她直接说一会儿吃或者现在不想吃不就得了,何必多余多嘴,还来例假。
    跟卖惨似的。
    谢从述倒没这么想,只是暗自记下这回事儿。
    原来来例假不能吃薄荷糖。
    喜欢吃也不能吃。
    犯愁。
    他身上也掏不出别的糖。
    温知黎见谢从述皱眉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真让人误会了,赧赧解释:“那个我的意思是……我过几天吃……对,我过几天吃,不过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谢从述收起思绪,平静地说:“最近挺喜欢吃的,身上习惯放几粒。”
    温知黎很惊讶。
    其实谢从述是一个挺乐于接受新事物的人,那时候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面世,他总是第一时间带她去开开眼界,绝不甘于被时代甩下。
    但他也是一个很轴甚至死脑筋的人,在一些小事情上。
    比如他不能吃辣,是因为小时候被辣椒呛哭过,所以他绝不会入口尝试。
    比如他喜欢跑车,但第一辆跑车是布加迪,这么多年买车从不会碰其他品牌,只认准布加迪。
    再比如薄荷糖。
    有一次温知黎刚吃了薄荷糖,谢从述凑上来跟她腻腻歪歪,接吻的时候被她嘴里的薄荷味冲到鼻子,邪火都下去了快一半。
    温知黎为此笑话了他一周,并且乐此不疲让他尝尝薄荷糖,然而谢从述怎么也不肯。
    第一感官就不喜欢的东西,谢从述不会去尝试。
    温知黎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也懒得去细想,兀自说道:“嗯,薄荷糖是挺好吃的。”
    谢从述轻笑,没头没尾抛出一句:“不止薄荷糖。”
    温知黎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
    谢从述收起话头,随口问她:“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躲这来哭。”
    温知黎学着他说话:“没什么,眼睛不舒服。”
    谢从述听出她不愿多谈,没有深问,只说:“要是被欺负了,别光哭。”
    温知黎想到谢从述请全体员工喝暖宫养生汤的事儿,就忍不住想笑:“难道还要再跑总裁办告个状,让你来主持公道?”
    谢从述半开玩笑道:“可以,不过我很忙,只够主持一个人的份。”
    温知黎反问:“你很忙还操心全体员工的身体?”
    温知黎许久也没等到一个回答。
    气氛变得微妙。
    温知黎见时间也差不多,拢了拢外套,略生硬地说:“那个……我先下去上班了。”
    越过谢从述身边时,他出声叫住她。
    “温知黎。”
    温知黎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谢从述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真以为我那么闲?”
    温知黎愣住,心底闪过许多情绪,可哪一种都抓不住。
    回过神来时,谢从述已经走远了。
    ——
    之后的一周温知黎也没见到谢从述,听同事说他去国外参加经济论坛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温知黎莫名松了一口气。
    潼城今年的初雪推迟了整整一周,在周六凌晨姗姗来迟。
    温知黎起床喝水,路过客厅落地窗时,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端着水杯走到窗前看。
    大雪压城,银装素裹。
    温知黎推开窗开了一条小缝,冷风灌进来,她哆嗦了两下,心情却很好。
    今天没什么安排,温知黎难得有兴致,挽起袖子在家做了个大扫除,又去超市买菜,给自己做了顿午餐。
    初衷值得赞美,但结果依然是惨淡。
    温知黎拿着锅铲,望着锅里那块不明坨状物,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照着菜谱,她又把肉丝炒成了黑焦死亡大肉丸。
    菜是不能吃了,温知黎收拾完厨房,把碗筷和锅放进洗碗机,走进卧室准备点外卖。
    还没想好喝哪家的粥,电话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何海,疗养山庄项目的包工头。
    这天气工地应该休息才对,大周末来电话,温知黎感觉不太对,赶紧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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