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训练过的第一只狗。”他说。
    听他说完,董信苗的眼泪突然止住了。
    “它是?”
    江昭阳摇了摇头,“涉及国家机密,过程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养过狗。”
    董信苗眼睛发直地愣了一秒,“江队,它们不是狗,它们是军犬,犬和狗不一样。”
    江昭阳继续摇了摇头,“不,它不是军犬,它就是我的狗。”
    说完,他用手拍了拍董信苗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走吧!”
    董信苗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飞雪的遗体,沙哑的嗓音随后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
    “我能再……”
    虽然他的话只有半截,但江昭阳马上会意了过来,“如果是病毒的话,可能会通过血液传染。”
    董信苗透过防毒面具看了看他,最后哭着点了点头,走向了洞口。
    江昭阳随后替他扣好了自锁器,随后把他推了下去。
    当江昭阳也来到断崖下时,并没有马上指示所有人撤离,而是一把扯下了防毒面具,用手机给负责分局计算机技术的闵浩晨打了个电话:
    “浩晨,立刻定位我的位置。”
    “好的,稍等!”
    一分钟后,他收到了闵浩晨利落的回答:
    “江队,已定位完毕。你现在位于无明山左峰,海拔1095米的位置。”
    “你记录下坐标,在我面前断崖的上方有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洞·穴,里面有一具军犬的遗体,它来自中部战区响箭特种部队,姓名‘飞雪’。马上向蔺局汇报,尽快调动附近的消防部门回收遗体。”
    “嗯,明白。”闵浩晨一边指尖不停地忙碌着,一边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连军犬……都没抗住吗?”
    “老实讲,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哪里是没抗住,简直称得上是秒杀。”江昭阳放低了声音回答道。
    闵浩晨在键盘上飞舞的双手突然停了一下,“那你们人没事吧?”
    “暂时没事。”
    “嗳,对了,昨天因为你汇报的情况,蔺局还专门咨询了一位生物学家,不过对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病毒导致了那位刑警队长的死亡。”
    “嗯,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从军犬发出第一声惨叫,到完全失去控制,也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如果是病毒的话,有这么快吗?你见过哪个国家有这么烈性的病毒吗?”
    “乖乖……这么狠吗!”
    “好在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传染性,不过你马上找蔺局谈一下,就说是我的提议,尽快让洪川市政府拟定一个预案,组织佛手坪的村民有序撤离。”
    “这事太大了!”闵浩晨不禁咽了下口水,“蔺局能同意吗?”
    “如果他能说动中央领导,就肯定能成。”
    “行,我试试吧。”
    “如果后续有什么变化,我再给你打电话,挂了!”
    江昭阳收好手机,转过身,刚想发布撤退的指令,却突然停了下来,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坡上,朝佛手坪的方向眺望着什么。
    “仓鼠,望远镜!”他突然命令道。
    仓鼠马上掏出望远镜递给了他,同时一把扒下了防毒面具,忍不住问:“怎么了?”
    “味不对!”江昭阳把望远镜贴近了眼睛解释道。
    刚才戴着防毒面具自然闻不到异味,现在仓鼠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很快从山野的花草香中隐隐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柴火味。
    江昭阳的手机铃声这时又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便马上滑向了接通键。
    “查出来了?”他轻轻地问。
    而电话那头,开始时只听到了一阵“扑哧扑哧”的呼吸声,颜以冬紧张到发颤的声音一直过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传来:
    “查出来了,在秦玉出生的那天死的人就是陈瘸子的老婆……”
    江昭阳突然皱了下眉,问:“谁是陈瘸子?”
    “就是那个负责编纂村志的……老人。”
    “什么?”江昭阳瞬间放下了望远镜,瞪圆了眼睛。
    “他一直在说谎骗我们,那天跳河自杀的……不是什么其他女人,就是他花钱从外边买的老婆。还有一个村民反映说……几年前他曾看到陈瘸子半夜三更地往山上跑。”
    “你现在在哪呢?”
    “我和三个人在往陈瘸子家走。”
    “不用了,马上掉头!”江昭阳突然命令道。
    “为什么?”
    “古寺里的木塔着火了,塔刹上绑着一个人,看起来……很像陈瘸子。”
    第34章 黑佛
    颜以冬随之发出一阵惊呼,江昭阳却完全没有理会,而是对着麦克风喊道:
    “一组,收到请回答!”
    耳麦中很快便传来了回声:
    “一组收到!请指示!”
    “狙击手马上赶赴起火点附近,寻找位置,等我命令!”
    几秒之后,一个低沉而冷静的声音骤然传来:
    “收到!”
    ·
    等江昭阳带着二队到达古寺门前的时候,木塔已经烧了半截了。
    当地警方还算机灵,早已在古寺入口扯好了警戒线,把喜欢看热闹的群众全部拦在了现场之外,甚至不少群众手里还提着装满水的水桶。
    虽然群众都很热心,可惜他们不知道,现在这火,哪是水桶可以浇灭的。
    负责站在门口守卫的刑警认出了江昭阳,马上组织起其他警察用身体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江昭阳在进入古寺前停了停,转头看了看趴在附近银杏古树上黑压压的围观人群,他轻轻蹙了蹙眉,一边往前走,一边唤醒了蓝牙耳机,拨打了闵浩晨的电话:
    “浩晨,马上通知三大主力通讯运营商,截断附近所有的数据传输!”
    “好的,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江昭阳朝一组的几个特战队员和附近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招了招手,随后指着树上和古寺门口还在拍照的村民说道:
    “把现场所有村民的手机全部收起来,等洗掉所有和这次事件有关的照片和视频后再还给他们,明白了吗?”
    几名干警没有吭声,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特战队员反应比较迅速,接到江昭阳的命令之后,直接朝人群走了过去。
    江昭阳看了看那几个站在原地还在犹豫的民警,也不管他们到底明没明白,他直接选择转过身,穿过“伽蓝七堂”,径直向熊熊燃烧的木塔走去。
    ·
    现场的情况基本同他预想的一样——胡子花白,穿着旧布衣的陈瘸子像一个残破不堪的布偶一样,被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死死地锁在了塔刹之上。
    那根铁链的每一环都有小拇指般粗细,在他的身上反复缠绕了数道,最后用一个铜锁穿过铁链,锁死了。
    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正像一尊佛一样坐在木塔不远处的房顶上,秦玉则穿着一身白裙,神色安详地端坐在它的肩头。
    老旧的青瓦和腐朽的房梁仿佛正在艰难地承受着这个百年不遇的重量,隔着早已烂掉的房门,江昭阳能够清楚地看到从房顶簌簌落下的尘土。
    他悄悄地把喉震式麦克风往嘴边轻轻地拽过来一点,“狙击手,汇报位置!”
    “江队,我在你两点钟方向的西面山坡上。”
    “根据你的经验,铁链能在瞬间击断吗?”
    “没问题。”
    “那人质呢,在铁链被击断的瞬间能自救吗?”
    狙击手沉默了一下,随后给出了一个冷静的回答:
    “不能。”
    “为什么?”
    “一是因为年老体衰,二是因为惊吓过度,他已经昏厥过去好几次了。我算我能断开铁链,他也挣不开,就算他能勉强挣开,他也逃不走。其实最大的问题不在他,在他下面的那堆火,没有消防队,我们根本灭不了那火。”
    听完狙击手的现场分析,江昭阳忍不住心灰意冷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在略作思索之后,他命令道:
    “一组,二组,现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只猩猩身上,一旦有情况,先用□□,如果□□不管用,那就随便开火。反正目的只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带走坐在它身上的穿白衣服的女孩。在开枪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伤到人。”
    “一组明白!”
    “二组明白!”
    布置完作战命令,江昭阳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一下把身后的95式甩在了地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半包红双喜,从里边叼出了一支,衔在嘴里,随后条件反射般摸了摸裤兜,才发现打火机早就没了。
    他尴尬地一笑,随后一点也不客气地朝屋顶的毛桃挥了挥手:
    “拐子,借过火。”
    毛桃仿佛听懂了一般,朝他咧嘴一笑,把一个灰色的布兜丢向了他。他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拉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只他昨天用过一次的金色打火机。
    江昭阳对着那只打火机默默端详了一阵,随后慢慢搓动了打火轮,火苗突然窜了出来,他叼着烟慢慢凑了上去。
    经过一阵心满意足地吞云吐雾之后,他慢慢合上了打火机,深秋的山风袭来,带走了上面最后一抹余热。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秦玉,缓缓开口问道:“小玉,现在杀不杀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秦玉把脸转向了一边,没有吭声。
    “如果他今天侥幸死不了,其实最多也不过两年,他也会一个人像条老狗一样孤独地死在家里的床·上。你现在杀了他,只是让他所受的罪变少了而已。”
    他看到秦玉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她突然从毛桃的肩膀上跳了下来,用一种问询似的目光看向了它。毛桃却突然扭过头,用一种充满警示的眼神看向了江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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