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回过神来,长年累月混迹风月场所里的经验有了用武之地,开始花言巧语不间断,和之前在许家门口骂骂咧咧的样子判若两人。
    酒中客本意是想“嫁”过去,到纨绔家里,把那一家不着调的都一并收拾掉,叫他们再不敢胡作非为,故而对纨绔的各种誓言只当笑话听,听完了啜了口杯中酒,笑了。
    “好啊。都行。”
    纨绔得他点头同意,大喜过望,和战战兢兢的许老爷商定了个日子,就屁颠屁颠就走了。
    走之前还再三叮嘱酒中客:“出嫁那天你可要穿漂亮些!戴红盖头!”
    他恋恋不舍:“我可真喜欢你!”
    酒中客笑眯眯地应好,眼底却泛起鄙夷。
    纨绔这喜欢,也太廉价了些,连个正妻之位也给不得,纳个小妾,一顶小桥子悄悄接过去的事,也有脸面说得这般郑重其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纨绔离开,心说等你洞房花烛夜,掀了老子的盖头,怕不是要吓得从此雄风不振。
    纨绔这一走,许家门前终于恢复了安宁。
    谢清霁也终于得了几天清静。
    他曾悄悄出许家去,打算找找司暮,然而往往走不远,便会一阵眩晕,被秘境送回原地。
    换了几种方式,试了几次都失败之后,谢清霁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略作试探地向许老爷他们打听消息。
    但许老爷他们这些秘境中的“人”,就仿佛是台上的戏子,被人写好了剧本,只能念着既定的台词,多一句都不能说。
    谢清霁同他们说闲话,他们会回应,可涉及别的,他们便开始装傻,要么一言不发,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当没听见。
    谢清霁便也放弃了,在瑟然忐忑中等来了纨绔和酒中客他们约好的“出嫁”日子。
    然后谢清霁的忐忑便成了现实。
    他看着面前这套被特别改过、完全能容得下他堂堂男儿身的红艳艳“嫁衣”,心情复杂:“……”
    不知是否在秘境待久了,酒中客的记忆不在那么干巴巴的了,偶尔谢清霁也能真切感受到一点儿他的情绪。
    譬如现在,谢清霁就隐约感受到了属于酒中客的情绪——好奇,又充满兴趣。
    好似穿这么一件嫁衣,是个很有趣的事情。
    谢清霁有一百个不情愿。
    他看着这套嫁衣,眼底充满抗拒,有心想转身就走,刚起了这么个心思,便觉四周场景微微晃动。
    ……是秘境在发出警示。
    谢清霁默然了许久,终于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场试炼。
    他从没见过这种服饰,僵直着指尖,去翻了翻,翻见层层叠叠好几层,红肚兜儿,大红里衣,下裳,绣金系带,外裳……应有具有。
    ……酒中客或许是真切想尝尝穿嫁衣的滋味。
    但谢清霁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他窒息地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颤抖着手,拿起大红外衣,匆匆披上。
    这衣裳是按着酒中客的身形做的,而酒中客骨架要比谢清霁大一些,故而谢清霁穿着这件外衣,有些宽松。
    他勉强系好衣带,又松又长的衣裳沉甸甸的,缀着珍珠,绣着祥纹,行动起来极不方便。
    穿好后,他等了一会,见秘境没有别的反应,松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敛着袖子转身往外走。
    转身时他不小心瞥见了那露出大半截的肚兜,看见了两只戏水鸳鸯,还隐约绣着“百年好合”的字样。
    登时被烫了似的收回视线,匆匆出了门。
    许老爷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又是感激又是担忧的。
    许小姑娘也在场,她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大侠很是崇拜,得到父母同意后,她捧着个什么小物件,凑到了谢清霁身边,抬手将那小物件递到了谢清霁面前。
    是一只小锦囊,绣着平安两个字。
    许小姑娘小声道:“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的,给您绣了个小锦囊,里面放了我以前求来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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