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婚了,傅忱的家人没有接受她,连素来严肃的李老眼里都出现了一丝惊讶。
    陆浅衫单方面尝过家庭的阻力有多大,她越千山万水荆棘刺血,摆脱了固有的束缚,可是面对傅家,她只有无能为力。
    “砰——”一声玻璃碎声在脚下炸响,陆浅衫吓得脸色一白,身体颤抖了一下。
    路过的小孩砸碎了一个陶瓷水杯,白色碎片水花般四溅,飞到了陆浅衫脚底下。
    陆浅衫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
    两年前,父亲陆单在傅家当众发疯随手砸碎的李白《春夜宴》诗画笔筒,声音也是这样突兀而猛烈。
    清康熙年间,青花绘白瓷。
    器型完整,品相一流。
    市场价25万30万。
    傅忱妈妈震惊而痛心的样子,陆浅衫记忆尤新。
    傅妈妈连连道不要陆单赔偿,包括价格也没说,是陆浅衫自己请人估值的。
    陆单砸得这一下,陆浅衫赔光了自己大学攒的全部稿费,直接导致她没有钱给自己动手术。
    是她坚持要赔,傅妈妈恐怕至今连那张银行|卡都没打开过。
    越是这样,陆浅衫越觉得愧疚无奈。
    当这件事没发生,和傅忱分手,似乎是她与傅妈妈的默契。
    她又要再次厚着脸皮面对傅家了吗?陆浅衫突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答应傅忱追求他。
    “唔——”
    身体猛地一轻,陆浅衫猝不及防被人抱起来,不由得惊呼出声。
    “别挣扎,地上有瓷片。”傅忱臂膊有力,长腿一迈,稳稳地抱着陆浅衫走过那摊碎瓷片。
    瓷片硌着鞋底,轻微到忽略不计,不及粉碎性骨折的千万分之一。
    傅忱太恨,恨自己那天过早放弃,没有留下来多找两天,恨他没有早这样抱着陆浅衫,走过每一个艰难的时刻。
    到底当时年少轻狂,考虑不周,争一时之气,两年的教师生涯,操心全班四十八名学生,让傅忱迅速沉稳了下来。
    陆浅衫搂着傅忱的肩膀,她知道,她所有的勇气都来自这个男人。
    “李叔和你说了什么?”陆浅衫问。
    “他骂了我一顿,说我该带你见家长,不然以后别见他。”傅忱把陆浅衫放进车后座。
    傅忱回到驾驶座,边看陆浅衫边系安全带,“我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你说呢。”
    “再、再等等。”陆浅衫绞着手指头。
    “等你病好了,等你愿意了。”傅忱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滑向陆浅衫的脚上,“医院总是让人感概良多。”
    “陆浅衫,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傅忱:听说我老婆今天在免费章被骂惨了,过来,让我抱抱。
    陆浅衫:被骂了两年,不差这点。
    傅忱:……你别光听前半句话。
    甜了甜了各位。
    第21章
    过日子说简单也简单,心里的症结散了,仿佛回到大学时代。
    陆浅衫惊异于傅忱的态度转变,走路都仿佛飘在云端。她怀疑傅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是他从来没提,甚至没有提出拎她裤脚查看的要求。
    如果傅忱知道,他怎么可能不检查?
    陆浅衫倾向于傅忱不知道,难道真的是被医院的生老病死刺激了?
    ……
    傅忱向营养师请教了骨折后营养补充方案,迟来两年,认真而不厌其烦地养护起陆浅衫来。
    首先给家里全铺上防滑地毯,每天让超市送新鲜的鱼肉、猪骨,不许陆浅衫动手,下班回来自己做。
    傅忱甚少自己下厨房,体验了一番艰难之后,更打定主意以后不让陆浅衫做晚饭。
    傅老师的围裙是白色的,为了能清晰地看见自己身上有没有溅到油滴酱油,第二次绝对洗的干干净净,才肯穿上,做饭洗碗带着厨房专用手套,完了还要洗三遍手。
    围裙上每多一滴黑点,傅老师的眉头便深一分,目光沉滞得似乎要化成激光清洗污渍。
    陆浅衫拿着一条黑色围裙:“你穿白的,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傅忱委屈:“我更不能忍受它出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把围裙当实验服穿,傅忱很坚持。
    陆浅衫被关在厨房外面,心惊胆战地看着傅忱摆弄,当傅忱因为鱼腥味太浓而皱起眉头时,她忍不住在敲门,大声道:“阿忱,我来弄吧。”
    傅忱身形顿了顿,然后放下鱼肉,洗了两遍手,打开门出来。
    就在陆浅衫以为他放弃,正要进去接任时,傅忱把玻璃门一拉,挡住陆浅衫,然后径直去电视柜下面拿了一个口罩戴上。
    进厨房时,严肃地威胁陆浅衫:“不要偷看,不然我明天换成磨砂玻璃。”
    陆浅衫觉得自己就像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儿园,鬼鬼祟祟蹲在外面偷看的家长。
    心情微妙地有些相似,陆浅衫忍俊不禁,把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坐在客厅,拿着一本《中国大典》,时不时看一眼厨房。
    傅老师今天上幼儿园很不顺利……不是,今天做饭很不顺利。
    他实验了两次,趁鱼不备,把它扔进油锅,轻微油煎之后,再熬汤,汤汁更加浓白。
    陆浅衫自己做饭的时候没想过买洗碗机,傅忱说要做饭的第二天,马上就下单了功能最齐全、噪音最小的洗碗机,甚至还很想搬一张旋转按摩椅进去。
    吃完饭,傅忱提议出门走走。
    陆浅衫看见傅忱拿了车钥匙,疑惑:“不是散步吗?”
    “商业街人比较多。”傅忱牵着陆浅衫走进电梯,“晚上去人多的地方感受一下烟火,有助于灵感的产生。”
    陆浅衫近两年确实很少出门,写文上的朋友天南地北,很难约到一起。沈玉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上街容易被认出来。沈玉也知道这一点,不敢奢求好姐妹一起逛街。
    陆浅衫的腿脚不行,到时候被围起来,是跑还是不跑?
    她忙于写作赚钱,看书充电,和真正的人群接触变少。
    傅忱一下子拉她打破了这层隔膜,他好像总是知道陆浅衫的需要。
    傅忱凭借直男的预感,首先就带陆浅衫进了大型购物中心。
    他牵着陆浅衫,避过拥挤的人群,时不时伸手护在陆浅衫面前,板起一副教师专用脸,把冲撞上前的调皮小孩赶跑。
    “小宝别乱跑,遇见怀孕的阿姨要停下。”一位母亲忧心忡忡地教育孩子。
    陆浅衫不禁伸手掐了掐自己腰,匪夷所思。
    胖了吗?
    她又被傅忱喂胖了?
    “没胖。”傅忱单手揽住陆浅衫的腰肢还有余。
    陆浅衫哭笑不得:“那你别这样了,路人都以为我怀孕,刚才我在椅子边停了一下,立马有人要给我让座。”
    傅忱扶了扶陆浅衫的腰侧,意味深长:“说起来,怀孕也不错。”
    分手后连亲亲都没有过,傅忱妄图一步登天。
    陆浅衫呆了呆,语无伦次:“怀孕要——不是、牵手又不能生孩子……我们、我们……”
    她在说些什么啊……
    傅忱低笑出声,忽然俯身,捧着陆浅衫的后颈。
    广场的灯光从傅忱方向射来,被他的身影挡住,陆浅衫的脸上投了一片阴影,嘴唇传来轻微的触碰,像蜻蜓点水般。
    陆浅衫的耳边空寂了一瞬,下一秒,夜晚的喧哗重新传进鼓膜,随之的还有加速涌动的血流声,似钟鼓,似雷鸣。
    周围的人谈笑近在咫尺,陆浅衫脸颊爆红,把脸埋在傅忱肩膀上,“好多人。”
    夜色模糊了陆浅衫的脸蛋上的酡红,眼里的水光反而愈发清晰。
    傅忱任由陆浅衫把脸埋进去,看着远处一闪一闪的车灯,笑道:“脸红了?”
    陆浅衫声音闷闷地:“没有。”
    说完,她感觉傅忱在闷笑,胸腔都微微颤动,她想了想,抬头去看傅忱的耳垂,果然也是红的。
    大家半斤八两,不要互相嘲笑。
    傅忱道:“问问我的大作家,这样可以怀孕了么?”
    故意问这种问题,陆浅衫望天:“幸好傅老师不教生物。”
    不然年终排业绩,可能班级平均分全年段倒数。
    傅忱:“我教语文,学生上课不听我的话,偷偷看我老婆写的小说,我决定明年教体育,数学组的老周巴不得替我上课。”
    陆浅衫认真地问:“真的很多人看吗?我要不要明天更新的时候说一下。”
    “怎么说?”
    “上课看小说被傅老师抓到一个,断更一天。”
    “那我会忍不住谎报军情,让我老婆天天休息。”
    陆浅衫:“……”
    傅忱笑道:“逗你的,说两次他们就不敢了。”
    傅忱在班级里声望还是很高的。
    陆浅衫觉得他们有些好笑,傅忱不让学生看小说,影响她的收入,她写小说,拖傅忱班级成绩的后腿。
    傅老师每天在学校耳提面命,高中阶段不要沉迷游戏小说,一副与游戏小说势不两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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