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亲娘还不知道给儿子张罗了?
    姜景哪里不知道这道理,轻叹了一声儿,老实交代起来:“秦婶儿在乡里就开始给柱儿张罗了,不过一直没寻摸到合适的。’’其实哪里是没合适的,只是十里八乡的都知道秦柱儿的情况,漫天要价呢,秦柱儿的银子都被秦家那几个兄长给拿了,秦婶儿手头没多少银子,自然没人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上了京之后秦婶儿倒是托了不少邻里,但不是嫌弃秦柱儿这情况就是嫌弃秦家家底儿薄,还有的还在秦婶儿跟前提及秦翩翩说些有的没的,言语中颇有些嫌弃家里有这么个小姑子吃白饭的意思,说甚秦家本就家底薄,要养这么个小姑子,以后还要给她攒嫁妆之类的,这不是把人嫁过来的大姑娘给当牛马使用吗,还说甚秦家不厚道之类的,可把秦婶气得不轻。
    要说秦家的条件在北街那一块儿还是不错的了,家里有处小院子,秦柱儿虽说手脚不便但如今也有正儿八经的伙计,能挣钱养家,秦婶子又能干,秦翩翩一个姑娘家养上几年就能定亲了,家里人口简单,没那么多扯皮的事儿,说来还算得上是良配的了。
    他们才搬到京城没几日,本就没根基,倒是有人给介绍了两回,也相看了,头一面儿倒是见得好好的,毕竟秦柱儿的情况也是给女方说了的,都是心里有了底的,但见了过后就开始变着花样了,让人来秦家传信说要看他们的诚意,让人给买了好酒好菜的,还有甚衣裳首饰的,跟狮子开口一样,越张越大,还话里话外觉得他们小气儿,买的不够多,不够好。
    最后也就吹了。
    卫莺管账打理中馈样样都行,但她让来干这牵线搭桥的事儿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下意识就抵触起来:“那、那媒婆呢?’’
    “也说了两回,没瞧上。’’
    要不是没法子,他也不会把秦柱儿的事说出来,也不会求到卫莺头上。
    话都说到这儿了,那秦家卫莺倒也有几分好感,倒是应了下来,不过也没一口说死,只道:“我可以给说说,但能不能说成可不敢保证,你们也别把希望全压我这儿。’’
    要是没成她岂不是成罪人了?卫莺可不干这事,话,她得提前说清楚。
    姜景一松,脸上露出两分笑意,点头:“行,你给看着办就是。’’
    没了这桩心事,姜景看卫莺也眼热了几分,这些日子他在军营里,夜晚一人时脑子里总是会有卫莺的身影浮现,有她以前安静低垂的模样,有她现在伶牙俐齿不待见他的模样,还有现在这般慵懒的模样,眉宇柔和似水,偏偏眼尾又带着钩子似的,勾着他的心弦。
    姜景倾身,抓住她的手:“今儿我不回营了。’’
    男人嘛,何必跟一介妇人计较,在房里服服软那也是他们的夫妻情趣不是?
    说着,他作势要碰到那水润的粉唇,身下却是一痛,顿时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抓着她的手也放开了,眼都红了,“卫氏!你竟敢踢我!’’
    卫莺甩了甩手,眼里跟结了冰似的:“踢你怎么了?踢你一脚那是便宜你了。’’
    上辈子他们母子的死虽说跟姜景没有直接关系,但他身为一府当家的,要不是他不尊她这个嫡妻,老太太和田姨娘等人又怎敢明目张胆的压在她头上来?
    她可还记得上辈子姜景看她那副嫌弃的模样,恨不得离她三丈远,如今只不过是稍稍变了个模样他就闻着味儿的追上来了?男人,果然都是重那皮囊的。
    想近她的身儿,别想!左右她们是注定了要一辈子绑一块儿的,那就来彼此伤害啊!
    姜景简直不敢置信:“你到底发什么疯!别忘了,你可是我姜家明媒正娶的夫人!’’
    哪有当人婆娘不让夫君碰的?
    “这后院里多的是女人,甚田姨娘、梁姨娘,还有老太太赏下来的丫头们,要是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大爷添上几个,保管你夜夜不重样,天天当新郎,如何?’’
    如何?
    姜景最后气得甩袖子离开了。
    不让他碰,莫非他还非要卫氏这个恶妇了不成?
    姜景气鼓鼓的,正要回军营,一踏出正院门口就被等候多时的田姨娘给堵了个正着。
    田姨娘也是没法子了,一得了信儿就赶了来,哪怕事后被罚她也认了,但关于她进门来历的事儿她必须问个清楚,不然她整日心惊肉跳的,连做梦都梦到她的身份被卫莺给揭穿,众目睽睽被指责羞辱,卫家更是发了话不认她,让她在这满京城里无处容身,姜家也把她给撵出了门,落得被人欺辱,最后凄惨死去。
    不,她断然不能落得这般下场了去!
    里边,安夏正在劝着卫莺:“夫人,你这是何苦,大爷已经服了软,给了台阶,夫人何不趁此跟大爷和好如初。’’
    两位主子闹成这般模样,她们当下人的看着也着急得很,如今夫人是当了家,又有嫡长子傍身,地位自是稳固,但那以后呢,这后院里的莺莺燕燕可不少,还不知道以后得进来多少呢,如今她们瞧着安分守己的,那是因为没宠没子的,但要是这些姨娘有了子嗣,还能敬着尊着夫人不成?
    老太太那般强势的人,对上老爷子不也终归矮一头?哪有夫人拗得过当家的,不过是把人往别处推罢了。
    卫莺眼神空洞,虚虚的看着窗外出神儿,良久那嘴角才勾起一点笑,却显得分外凄凉,“和好如初?哪里还有和好如初?’’
    安夏跺跺脚,“夫人,可不能这般想,你瞧,夫人如今还在呢,那欢喜院的小蹄子就敢爬到夫人头上,公然来咱们正院抢人了,丝毫不把夫人放在眼里,要是让她得了宠,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膈应人呢。’’
    “田姨娘。’’
    卫莺淡淡的开口,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儿:“我知你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吧,无论这后院里有多少新人,有多少人得宠,只要本夫人在一日,就没人能越过我去,便是这伯府,也合该是我儿的,至于田姨娘,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在她用卫可那信试探田姨娘的时候,她就没打算让田姨娘继续在她跟前儿膈应她多久。
    田兰如今是不是整日的开始心神不定?开始后怕起来?觉得她要清算了?
    她就是要让她也尝尝这种心慌意乱的恐惧。
    她上辈子经历过的,正好让田姨娘也尝尝!
    姐妹共夫,这是耻辱,大周向来只有从娘家挑去的继室,没有同时共存的姐妹当妻妾的,何况,卫莺生父卫大人更是一个老古板,绝对无法接受这样的丑事,上辈子田姨娘之所以能成,那是因为她被撵去了庄子,而田姨娘早就坐稳了位置,那时姜家在姜景的带领下,早就得了陛下赏识,从宣平伯擢升到了公府,卫家不过区区五品小官,跟姜家对上,无异于螳臂挡车。
    而如今,姜家只不过还是伯府罢了。
    第78章 彻查
    秋日刚过,新官上任的二夫人柳氏又开始折腾起来了。
    她汲取了秋衣那回的不足,决定一雪前耻,整天带着丫头开始早出晚归,在各大布坊东看西瞧,或是在府上盯着路过的下人们,把府上的小丫头们给吓得发抖,纷纷给告到了卫莺处,想请卫莺管管二夫人。
    实在是吓人得很。
    柳氏还不知道这些,还想着怎么在下一回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让这满府的人好生瞧瞧,她柳氏也不是那般没用的!
    姜景在月前倒是回来一趟,让府上下人们暗地里议论纷纷的还是大房欢喜院那位田姨娘吃了雄心豹子胆,在正房门口就敢截胡,丝毫没把大夫人卫氏给放在眼里,这大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以后定是有热闹看了。
    但这都过了月余了,大房那边还是一点动静儿都没有,不止是府上的下人们,就是一心等着报复的田姨娘都傻眼了,她可不会认为卫莺是看在大爷的面儿上放过了她,连着好些日子都派人打听正院那头的情形,至于她进府的来历在那日就跟大爷问清楚了。
    田姨娘的来历都是她自个儿说的,她当初跟姜景说的是上京寻亲,谁知寻到了后那户人家压根就不认她,她一个柔弱无助的孤苦女子举目无亲的,姜景说要帮她跟那人家说清楚她也拦着不让,说是还这份生恩,越发让姜景怜惜她可怜的身世,又觉得她虽柔弱无依却很是坚强,大受感动,这才不管不顾的把人抬进来,说是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但是对其他人的说辞,两人早就通过气儿,只说田姨娘是从淮安被带回来的,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进来是当个妾室,这身份问题也只要说得过去也就行了,也没人深究,是以上回卫莺冷不丁的说起了甚真假千金的事儿这才把田姨娘吓了一跳,生怕姜景说漏了嘴,这才急得不行。
    她在姜家还没站稳脚跟儿,这时候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姜景自然是没说,对田姨娘的再三逼问还有些不耐烦。
    他就搞不懂了,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哪怕田姨娘的事儿真被人晓得了,旁人不也只有说她大义的,说她那亲人家不道德的?她怕什么?慌什么?该慌的也是别人才是。
    要他说,倒不如说开了,旁人还能更高看她几分。
    “大爷是不知,说来前些时候大夫人娘家妹子还来信说了桩趣事儿呢。’’春贵道:“说是那位许夫人在随夫赴任的途中听说有一乡野的村姑,非觉得自个儿是那富贵人家的千金,最后竟还偷了家里的银子说要去寻亲,最后啊这亲没寻到,反倒是给一户人家当了妾室。’’
    说完,他还加了句,“说来那乡野村妇正是那欢喜院里田姨娘的家乡,淮安府呢。’’
    春贵不知道姜景一回府就去了正院,见他进了前院里头,顿时忙前忙后的给他备水洗漱,还插空给他说了说最近府上的事儿,甚二夫人办砸了差事啊,甚三夫人的肚子大夫说了是儿子啊等等,末了想起来还把这事儿当笑话讲给他听。
    姜景在欢喜院没待上一会儿,田姨娘倒是稍稍挽留了下,这回倒是没拧着非要人留下。
    前脚她才在正院截了人,这时候她还不敢把那边给得罪狠了去。
    姜景听了春贵这话,脚一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乡野村姑、千金小姐,寻亲,小妾,要不是深知田姨娘的秉心,他险些以为这是在说田姨娘了。再则,田姨娘为何在这时候非得问他进府时给说的田姨娘身世的那一番说辞,还派人到军营,这般急切。
    莫非田姨娘以为这府上谁要陷害她不成?
    “你悄悄去查一查田姨娘的身世背景,还有她接触到的人。’’姜景吩咐春贵。
    好歹是他带入府的人,如果有人要陷害她,那他就摆出证据给这些人好生看看,让她们看看田姨娘是怎么一个坚强的弱女子,虽吃了那么多的苦也不怨天尤人,叫她们也学着些。
    真真是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家,心性实在是小,不就是觉得田姨娘柔弱了些,长相艳丽了些吗,这都是人长得好,能怨谁呢?
    这般想着,他脑海里不自觉的又浮现出了卫莺的模样。
    春贵虽说不知道大爷为什么要他悄悄调查田姨娘,但身为下人要的就是嘴紧,当下就应了下来,过了几日就开始调查起来。
    安夏几个大丫头这些日子被下边的丫头们给缠着,说二夫人柳氏整天盯着她们,实在让人害怕,丫头们不敢求到卫莺跟前儿,只得求到卫莺跟前儿几个大丫头身上来,想让她们帮忙去求求情。
    拗不过,安夏只得在伺候卫莺时挑着说了:“说来二夫人这为了冬衣的事儿也太早了些,现在不过是刚入秋,奴婢瞧二夫人就风风火火起来,府里府外的到处忙活,倒是让下边儿的丫头们战战兢兢的。’’
    卫莺今儿要出门,特意挑了件桃红锦缎,绣着梅花,一朵朵的活灵活现,更衬得她肌肤如玉,像极了那上等的玉石,细腻柔华,隐隐露出的脖子跟渡了一层光似的,她神色平淡,一张瓜子脸不言语的时候很是不好亲近,容颜昳丽。
    由着安夏给她梳头鬓发,卫莺闭着眼,淡淡的开口:“可是有人在你跟前儿说了什么。’’
    安夏拿着梳子的手一顿,微微点头:“是的呢。’’
    她来开这个口,一来也是丫头们求到了跟前儿,二来也是不满二夫人霸着这差事,也不知道这回她要折腾出个甚来,只希望别到最后又是求到她们夫人跟前儿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知道你们是觉着柳氏不该拿着这差事,但上回是她头一回接手,往前又没办过差,出岔子是早有预料的,谁还没个头一回不是。’’卫莺鼻尖皱了皱,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安夏面儿上犹豫,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可是夫人,既然明知这二夫人会出岔子,怎的还把事儿给她?府上这么多人,还有丫头管事们的,就算不给二夫人,不照样能办好差。’’那权利还掌在自己手里头呢。
    “胡说!’’卫莺睁开眼,声音加重了两分:“那丫头管事是丫头管事,主子到底是主子,自来权利就该掌在主子手里,哪有掌在下人手里的,以后这等话我不希望再听见!’’
    安夏忙跪下:“奴婢知错。’’
    卫莺看了看她,脸色到底柔和下来,亲自把人给扶起来,把这各中缘由掰碎了给她解释:“像我们这等人家,除非是上头的不在了,否则少有分家的,便是那些分了家的,左不过是当家的不在了,嫡母把庶子给分了出去,稍有爱惜名声的嫡母断不会如此。’’
    再则,老爷子老太太还在,怎么分家?
    他们大房是必须要养老的,分了家大房不止要养老爷子老太太,还得养着老爷子那乌泱泱的一群妾室呢,像月姨娘这等,她有亲儿子,但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她能跟儿子过吗?
    “那外头的普通人家,还能说树大分枝,把那田地产业给分分,但咱们伯府却是不能的,甭看伯府这块匾已经没的传了,但伯府的根底儿还在的,老爷子指望不了儿子,还得指望着孙子呢,他能让分了家,二房三房的子孙们得到的资源就比普通人好些吗?’’打着伯府这块儿招牌大家都是伯府的子孙,没了这块儿招牌那就只是六七品小官的儿子,谁会买账?老爷子能眼睁睁看着大房的儿孙有伯府庇护平步青云,看其他两房子孙落寞不成?
    宗族里,自是兄弟连枝,相互扶持的好。
    就是卫莺都希望葫芦以后有兄弟可以帮衬,路能走得平缓些,老爷子希望子孙都能争气,同气连枝不是更甚?
    安夏若有所思。
    “咱们不比外头的人家,这里头牵连的东西实在是太广了,既然分不了家,这掌家权我倒是可以一直捏在手里,可难免会让二房三房心里不痛快,左右不如分一点也免得她们闹腾,惹我心烦。’’手中随便漏一点就能换个清净何乐而不为?卫莺这一手还防着要是有一日老太太出来了,若是她想闹腾,这三房人手中都有权利,摆明了是一条道儿的,老太太想使唤谁都没招儿。
    对外他们是说老太太病了要静养,可这日子一长谁还不知道咋回事不成?卫莺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今年冬天姜景就要被陛下派到边境去镇压羌国进攻大周边境的事儿,到明年春天才会回来。
    这一回回朝,姜景将会正式进入朝堂,一步步开始得势。有这么个儿子在,老太太迟早要出来,好在卫莺也不怕她,老太太这病了这么久,她的名声儿别人不说但也是臭了,就甭想再借机拿捏得住她了!
    安夏听得点头,问道:“三房那边,夫人打算怎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正好缺个洒扫院子的管事儿,刘氏一惯细心,这种差事交给她最合适。’’
    安夏想着那场面顿时捂着嘴儿笑起来。
    “行了,这时辰也不早了,秦家那头怕是等急了。’’
    卫莺月前让底下的管事婆子们给寻摸清白人家的姑娘,这不,正好寻摸到了,正要去秦家相看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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