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只吃两个春卷,衣飞石包好就去洗手了,他打开水龙头,水声哗哗。
    “我是有些担心。”衣飞石承认了自己的“偷瞧”。
    “容苏苏把虫族母星砍没了之后,局势一直很紧张。我身上带着她几千年的修为,回来一趟要重新整理五行顺序……”谢茂向衣飞石解释。
    “先生做事自有考量,不必向我解释。”衣飞石回来坐下,给谢茂盛汤,“我只是担心,您独自在外没人随侍。”行军饭盒都吃腻了, 您是吃了多少苦?
    “我也想你。” 谢茂说。
    衣飞石还能怎么办?只能帮着谢茂拆鸭头,给他找脑子吃。
    “我打算谋划一下隐盟盟主的位置,不过,你看,你和我看着都挺年轻,自己出面去打架,又显得挺不尊重……”谢茂指了指衣飞石。衣飞石现在有容苏苏几千年的修元,吊打隐盟不在话下,可也显得太过欺负人了。
    “我原本还挺头疼,常燕飞是常家人,容舜修炼上总不开窍,刘奕倒是年纪修为都挺合适,不过,他是鬼修,隐盟里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容易揪这个篓子。”
    “这孩子怎么样?”谢茂指了指依然在地下爬的书灵小女娃。
    书灵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长,一直是不到三岁的模样,相比起走路,她更喜欢在地上爬。
    ……您让个三岁的孩子去吊打世家弟子,好像也不是很尊重吧?衣飞石眼也不眨地说:“先生说得有理。不过,她是灵体,若要以门下弟子行走,得给她做个身体才行。”
    书灵听他们议论自己,爬过来抱住椅子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巧克力。 ”
    她爱吃巧克力。
    谢茂笑道:“待会儿去奶奶家吃。 ”
    书灵偷偷看了衣飞石一眼,又往谢茂腿边拱:“毛毛。 ”
    衣飞石对毛绒绒生了气,把毛绒绒关起来,书灵不能违背衣飞石的命令,但是,她知道衣飞石听谢茂的话。想要把小伙伴毛绒绒放出来,就得找谢茂帮忙。
    谢茂掏出一块巧克力,书灵马上就把毛绒绒抛诸脑后,认真地开始拆糖纸。
    “心智究竟幼弱了些。”谢茂也挺头疼,身边没个合适的弟子,也不好带着去打江山。
    衣飞石明白谢茂此时的难处。容舜自然是极其被看重的首徒,可容舜修行还没入门,年纪看上去也不合适。谢茂需要一个顶好只有 十岁左右的小徒弟,不能太蠢,修为不能太低, 能让外人觉得,谢氏传承确有非凡之处,以此打动众多二流、三流的隐盟家族。
    “先生,您觉得,铠铠如何?”衣飞石问。
    书灵没有身体,铠铠也没有身体。然而,论心智,铠铠比书灵成熟太多。
    “您曾替我做了一具身体,我如今也用不上了,可否请您赐予铠铠?”衣飞石试探地问。
    铠铠没了实体,衣飞石一直觉得很对不住它。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厚着脸皮向谢茂要东西。
    谢茂在未来时代给衣飞石所做的那具身体,用材无比珍贵,若是多养几年,只怕都能生出灵慧来。正是因其珍贵,衣飞石乞求时也带了两分不好意思。他现在穿上了石一飞的皮囊,若有朝一日回到云上,云海神殿里也有他的仙身圣体,根本用不上谢茂做的躯体。
    察觉到衣飞石这一分小心翼翼,谢茂还能拒绝吗?他一句不问,答应道:“当然可以。”
    于是,失去身体多年的铠铠,终于重新得到了一具新身体。
    那具身体没有具体的五官形状,铠铠被唤出之后,两眼冒精光地朝着那具身体扑了上去,随着铠铠自身的意识一点点强盛,原本成人模样的身躯一点点缩水,最终定格在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上。
    铠铠的面目就和他当初现身哄骗谢茂时一样,少年英俊,带着几分与衣飞石的肖似。
    他幻化出的衣裳来自天外,长衫箭袖,顶戴小冠。
    错眼一看,谢茂竟恍惚见到了少年小衣的模样——铠铠是附灵, 和衣飞石相似是理所当然。
    “嘶。”谢茂有点牙疼了。
    长得和小衣这么像,带出去容易出事啊。
    果不其然,不等他把铠铠带出门,下午带去主宅,徐以方就愣住了。
    宿贞更是毫不客气,皱眉道:“容锦华?”
    ……的又一个私生子?
    “是小衣的器灵。和小衣亲近,化人时就朝着小衣的模样长了。”谢茂含含糊糊说了几分真几分假,他总不能说这是小衣的附灵,要让宿贞知道衣飞石是一件衣服,这妈可能得疯了。
    不过,谢茂很自得于自己炼制躯壳的本事。
    铠铠的灵体投入炼制的身体之中,以宿贞如此毒辣的眼光,也没看出来他不是真人。带出去骗那群没什么见识的隐盟世家,应该是足够了。
    “惊蛰那日,我和小衣带他去青城山。” 谢茂说。
    铠铠收起自己的顽皮性子,乖乖地向宿贞和徐以方行礼“太太好。”
    ——按道理说,铠铠是衣飞石的“弟弟”,非要说是弟子,就得矮一辈儿了。
    拿了两位太太给的红包,铠铠就跑到了昆仑身边,一口一个大兄,昆仑也很意外,这孩子自来熟么?不过,同是器灵,到底存了几分亲近之意,铠铠非要在他跟前转悠,他也不嫌烦。
    谢茂把自己想培养的几个人数了数,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童画身上。
    “想好了吗?什么时候搬回来养胎?”谢茂问。
    容舜和童画都很意外。谢先生怎么对他们的小日子这么关心了?
    唯有参与了四人谈话的徐以方、宿贞和衣飞石知道,谢茂关心的不是他们的小日子,而是童画肚子里的容苏苏。就冲着容苏苏留下的那一枚玉珠,强健了衣飞石虚弱的身体,谢茂就绝不会亏待她。
    第549章 两界共主(63)
    初略制定计划之后,谢茂就等着惊蛰那日跟着宿贞去青城山“见世面”了。
    和前次忙忙碌碌准备虫族资料、预备筹建特事办下属的修真大学不同,这一回, 谢茂的日子过得相对清闲。铠铠的出现给他省了很多事,闲下来有空,谢茂还能跟衣飞石牵手约会培养感情。
    铠铠只是偶尔脑抽,正经智商不低。他穿上谢茂炼制的皮囊,也不需要谢茂怎么管教,自己去把灵体和身躯的关系处理好了,衣飞石提点两句要害,他就明白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别的不说,角色扮演这活儿他干得真心不错,装了几辈子系统都没被谢茂看出破绽来。
    真正说到养孩子,谢茂操心得更多的是容舜,连算搭头的常燕飞随便指点一二,也不怎么费心。
    容舜于山川咒术一道是怎么学都学不会,惹急了谢茂,差点被狠揍一顿。
    然而,揍能有用吗?不是容舜不肯学,也不是容舜学得不认真,就是学不会。道理我都懂,细节也做得一丝不苟,偏偏就是咒不起效,您说咋办吧?
    眼见容舜被逼急了,揣着宝宝的童画也跟着上火,两口子半夜睡不着,开着灯一起研究咒术。
    这日,徐以方才起床不久,下楼预备吃饭,家里的助理李女士就来汇报“太太,出事了。”
    “怎么了呢?”徐以方不是宿贞那样风风火火的个性,李女士来汇报的事情,肯定和儿子们没关系,既然和儿子们都没关系,能有什么大事?
    她慢条斯理地扶着栏杆下楼,步态优雅轻缓,发夹上坠着的一粒珍珠都没晃一下。
    “门外……草都枯了。”李女士似是强忍着惊吓,尽量镇定地说。
    徐以方想了想,觉得起床时是觉得哪里不对,好像窗外景致有些不同。不过,她没顾得上欣赏风景,因此也没有太留意。这会儿听李女士说得古怪,也不着急去餐厅了,先往客厅看了一眼。
    客厅里有大扇的观景窗户,窗外的草木绿植都是容氏旗下的一流景观设计团队布置。
    原本宿贞独居时,因常常出差,家里长时间没人也不怕折腾,所以四季换景,春夏秋冬从客厅看出去的景色都不相同。徐以方搬进来以后,她常年在家,出门一趟撑死了三两天,再换景观挖树填坑实在嫌吵闹麻烦,整个园林的景观画稿就用上了长期设计,窗景有大半年没换过了。
    现在隔着巨幅窗扇往外一瞧,那可不得了了,屋子外边就跟世界末日一样,草木全都枯萎了!
    她立刻意识到,这事儿超出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宿贞昨天出国了,家里能解决这事儿的就是几个孩子,她想给儿子打电话——作为一个妈妈,遇事第一个反应肯定是找儿子。
    “我手机呢?”徐以方问。
    助理连忙递上手机,徐以方在拨通谢茂电话之前,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八点十一分。
    ……儿子就算睡醒了,这会儿大概也没起床。
    单身狗睡醒了在床上玩手机,谢茂他用得着玩手机吗? !
    “常先生呢?”徐以方又问。
    李女士说:“常先生昨晚没回来。”
    “给昆仑先生打电话,请他过来一趟。”徐以方说。
    常燕飞住在主宅,昆仑则一直跟着谢茂、衣飞石住在隔壁,若非必要,徐以方尽量不找昆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
    五分钟后,昆仑就到了。
    “太太,这件事您不必担心,是咱们自己做的。”
    昆仑在外边看了一圈,整个园子的草木都废了,死得透透的,连土壤里的肥力都席卷一空。
    这是诅咒。他不太喜欢这种力量,万物生而有灵,不止胎卵湿化,大地山川也有生命。这诅咒的邪恶之处,在于把所有的生命力都抽光了,草木死了,泥土死了,连与之连接的大地灵脉都死了一片。
    昆仑印是法则神器,携天地钧旨,钤万物以神威,主要力量在于封禁。他本身没有再造生息之力,面对这一片被诅咒过的惨像,昆仑也是束手无策。
    “这地方没留下什么遗患,枯萎的草木和地下土壤都能碰触,太太使人来整理就是,不需要特别处置。”昆仑安慰道。
    谢茂正习惯地粘着衣飞石赖床时,听见了哗啦啦枯木倒地的声响。
    他摁开窗帘,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工人。大约是被刻意关照过,他和衣飞石寝室附近没什么人,但是,窗外草木枯萎,泥土中生机断绝,远处还有麻利地清理着园子的工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谢茂不禁摇头:“真没救了。”
    衣飞石浑身懒洋洋地不想动,拿走谢茂手里的遥控器,嗓子因缺水略沙哑:“ 咒术的修行很挑剔心性,便是学不会也不能怪罪阿舜。我主修拾鬼术,别的功诀法门,先生也不曾少教给我。他如今学不会山川咒术,先生教他一些别的功夫,也是两不耽误?”
    咒术确实是容舜主修的功法,衣飞石有来自未来的经验,谢茂也知道六千年后容舜的成就。
    无一例外,容舜皆以咒术封神
    衣飞石觉得这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情势所迫,到了那个临界点自然就学会了。与其纠结主业不习的问题,不如先把选修课上起来。作为谢茂认定的首席弟子,容舜若是打不过师弟们,这日子怎么过?
    谢茂在被窝里抱住衣飞石,扶着他的腰身慢慢磨蹭,算了,懒得想了,专心小衣。
    二人埋头温存了片刻,衣飞石正享受时,抱着他的谢茂到底还是想不通,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怼他一边嘀咕:“这添香的红袖都会写诗了,少爷还懵逼呢!什么玩意儿!”
    把衣飞石弄得哭笑不得,有点气氛都毁没了。
    接下来的温存也没见谢茂多用心,二人第一次草草了事下了床,谢茂在浴室洗漱时还不怎么爽快地吩咐衣飞石:“给容舜打电话, 叫他过来。不许带着童画。”
    ——这一副要找事儿的样子。
    衣飞石没有打电话。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走近浴室,说:“先生,在未来,阿舜是咒术的唯一承继者。”
    君上所统治的诸天诸世界里,咒术没有太大的生存空间, 因为,君用惊蛰春雷枝酿出了一种能够免疫咒术的大杀器——纯阳水。任何人服下纯阳水之后,就对诅咒彻底免疫。
    容舜在未来当然不叫容舜,他姓姚,舜是他祖上某位老祖的谥号,姚家的咒术传承非常古老。
    纯阳水出世,无数咒术世家纷纷没落,容舜所在的姚家遭遇最为惨烈——他们的仇家服下纯阳水之后杀上门去,咒术失去威慑力,姚家满门尽殁,只有容舜游学在外逃过一劫。
    容舜花了四年时间,将仇家一一杀光, 他最终找上了谢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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