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姑娘,都是签了死契的,没家里人来讨要说法,自然瞒天过海。这下子查出来了,县令大人勃然大怒,当即就下令杖责贺家公子。贺家公子养尊处优的,没吃过苦,打几板子,那二公子就招了。这里面,有贺夫人的手笔,贺老爷倒是不知情。但火烧王家,是夫妻俩的主意,那放火的小厮,就是贺老爷的贴身常随。买药的,是贺夫人跟前的老妈子。贺家上下,除了那位贺小姐,全数都入了狱。”
    季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同时也有些惊怕。
    “这,这得判多少年?”
    “我的好妹妹,这可是杀人命案,还企图毁尸灭迹,哪是入狱服刑就能轻易了之的?”季菀道:“除了那从头到尾未涉案的贺家姑娘,贺老爷贺夫人以及贺家两位公子,一个死刑是逃不了的。”
    “死刑?”
    赵茵呼吸不稳。
    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听说过这等血腥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有些心惊肉跳,不停的用手拍胸口。
    “我的天啊…”
    “也是贺家自作孽。”季菀木然道:“之前陈氏心中不忿,伤了贺家两位公子。若是当时对簿公堂,陈氏这伤人之罪也逃不了。但他们心中存了侥幸心理,觉得陈氏不过一乡村农妇,好打发,一把火下去就全都烧干净了,便撤销了状纸。如今事发,连秋后算账的资格都没了。”
    黄昏之时,村民们都回来了,知道这边在等消息,苗氏便赶紧过来了。
    “判了,贺家夫妇纵火杀人,贺家公子虐杀囚禁妇孺,判死刑。大少夫人帮凶,也判了死刑。贺家还要赔偿受害人家,每家二十两银子。偌大个贺宅,就剩下一个刚及笄的贺姑娘和一群丫鬟婆子。听说这贺家姑娘也才定亲不久,除了这样的事儿,婚事怕是也…不过贺家家大业大,那贺姑娘靠着丰厚的嫁妆,远嫁也不是不可以。”
    周氏却摇头,“贺家祖上做过官,纵然一家下狱,还有众多族亲。若是救不得他们一家上下,就得收养贺家姑娘。一个孤女,携万贯家财,寄住在族亲家里。若运气好摊上个好人家,或许还能保住嫁妆。若遇上贪心的,少不得贪了她的嫁妆,将她随意打发了。”
    当年她被逐家门,母亲留下的丰厚嫁妆,半分也没能拿走。
    苗氏没吭声。
    贺家一家子作孽,可怜了那养在深闺单纯无知的娇小姐,这辈子都被父母兄长给毁了。
    气氛有些沉重,季菀便换了个话题,道:“王家得了二十两赔偿金,陈家那边怕是又得惦记上了。”
    苗氏哼一声,“陈家那几个女人,一个塞一个的脸皮厚,陈老爹也是越老越糊涂,纵着一家子男女老少做那无耻龌龊事儿。陈氏平日里虽然也是个刻薄狭隘的,但她家遭了这样的难事,村里人都看着。陈家的人如果这时候来打秋风谋钱财,不说陈氏那泼辣的性子,全村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把他们一家子淹死。”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丁氏和田氏的厚颜无耻是出了名的。为了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季菀没说话,吃完晚饭后提着药箱去了以前的老房子。陈氏家的房子烧了一半,她家上下好几个伤员,也不好住在破败的屋子。季菀跟母亲说了,让他们暂时住在自家以前的房子。作为大夫,她自是要去给王大柱等人换药看伤的。
    陈氏没拒绝她的帮助,冷着脸塞给了她五两银子。
    王春水看看绷着脸的母亲,忙道:“阿菀,这次真是谢谢你了,不仅给我娘她们诊治,给我们提供住处,还帮我们出谋划策。你的大恩大德,以后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都是乡里乡亲,说什么做牛做马的?”季菀也没矫情,大大方方的收了银子,“这屋子反正也没人住,这是分给我们家的,我奶奶也管不着。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好好养伤,若有难处,隔壁喊一声,我大伯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春水红着眼睛点头。
    季菀给几人检查了下身体,确定没发热,又开了药方子。
    “明天我家的家丁去镇里送货,送你去镇上买药。你姐姐脸上的伤,得每天一换。”顿了顿,又道:“伤筋动骨,得补,明天我让人提两只鸡来,熬汤给他们喝。除了鸡汤,还可喝鱼汤,大骨头汤…”
    林林种种叮嘱了好些,季菀又看向被王春娇牵着的小虎子。还不到四岁的男娃,身上穿着的衣服长得快要遮住脚,全是补丁,巴掌大的小脸上瘦得没二两肉了,眼神茫然又害怕,像是迷途的羔羊。
    她叹息一声,提着药箱走了。
    翌日,季菀刚起床,正在用早饭,季红来了。她神色焦急,“陈大爷和丁大娘来了,还带着陈老大夫妻和陈老二夫妻,提着鸡蛋鱼肉,说是探病。进去好一会儿没动静,我娘瞧着不对劲,让大哥过去看看,谁知没多久就吵起来了,还有砸东西的声音。我爹也不在家,怕是拦不住,冯家那边已经过去劝了,可看着怕是不顶用。我娘说,那毕竟是你们家的房子,想着不如让曾伯去一趟,把他们赶走。那陈家的再是无赖,也不敢多说什么。”
    周氏点点头,“管家,你跟着去看看吧。”
    “是。”
    曾元刚要走,却被季菀阻拦。
    “等等。”
    她转头看向周氏,道:“娘,瞧着这势态,怕是闹腾得厉害。王家一屋子伤员,王春水去镇上了,王春娇胆小怕事,小柱子年幼,只会哭。这万一打起来,别回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尤其是王大柱几个,都伤了骨头,可不能大意,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周氏有些犹豫,陈家这次来的人多,她担心万一争执间伤了女儿。
    季菀知道母亲的担心,道:“娘,您放心吧,我就是过去看看。冯家那边已经过去劝了,闹得这么大,住得近的那些邻居肯定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这会儿过去,怕是也差不多该消停了,我就是过去看看。万一有个伤残什么的,也好及时医治。”
    周氏终于松口,“黄妈妈,曾婷,郑清。你们跟着一起去,千万要护着二姑娘。”
    “是。”
    “曾柔姐姐,你也去。”
    季容也担心姐姐受委屈,把曾柔一起派了过去。
    季菀拿着药箱,一行人紧赶着出门了。老远就听见了吵嚷声,伴随着哭泣声。
    “我们家房子被烧了,娘被砸破了头,大哥、五弟都伤了骨头,六弟烧伤了腿,二姐也伤了脸。那些钱,都是用来修房子和买药的。你们平日里不管我们死活,这时候却要来抢我们的活命钱,这是要逼着我们去死啊…”
    这声音充满愤怒、悲凉、凄楚和绝望,令闻着动容悲愤。
    是王春娇。
    “陈大爷,不是我说你,这事儿你们也办得忒欠妥。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可现在是个什么光景?王大山死了,一屋子就剩下一群妇孺孩童。以前大柱子还能去做短工,春花做丫鬟,多少一个月能拿点月钱回来。可现在春花被人害了,脸也毁了,大柱子手骨折了,眼看着也不能出去做事,就连房子都烧得不成样子,还得寄住在季家。一家子已经够惨,便是陌生人,也做不出趁火打劫的事儿。你们这还是亲爹娘亲姥姥姥爷,怎的如此糊涂?逼死了这一家子,你们脸上就有光了?”
    开口的是里正赵成,他站在人群前面,目光冷漠又威严,看得陈家二老面色羞愧。
    田氏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三妹一家遭此大难,我们也心疼啊。可那贺家是个什么人家,财大气粗,听说在官场上还有人。今天下了狱,保不住明天就出来了。到时候还不得报复?赔出去的银钱,也得收回去。到时候,拿什么来修房子看病?倒不如放爹娘手里存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还给她,这一屋子老小也有个依托…”
    “你放屁!”
    陈氏伤得不算重,最起码能站能动,但刚才跟两位兄长争执,额头上伤口裂了,血迹洇开,浸湿了纱布。她脸色苍白眼神愤怒,看起来格外凶狠。
    “当初春花出事儿的时候,大嫂不是还闹着要去贺家给春花讨公道吗?现在怎么怕贺家了?”她冷笑的看着田氏,“贺家要是真完了,你们还会把钱还给我?早给花光了。贺家若是出来了,别说二十两银子,你们全家都得跟着一起倒霉。说得这么好听,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不就是想给你们家的两个小祖宗娶妻吗?”
    田氏憋得脸色通红,“三妹这是说得什么话,五弟也是你亲弟弟,你身为姐姐,帮衬着他点也是应该的…”
    “大嫂刚才不是还说怕贺家报复,代为保管钱财吗?怎么这会儿又是为着五弟了?”
    陈氏早跟娘家撕破脸皮,也不怕得罪他们。这一句话顶过去,田氏登时心虚,脸色又红又白,怒道:“你——”
    “我已出嫁多年,五弟娶妻那是爹娘的事儿,与我无关。爹和娘如果硬要抢夺我手上仅有的钱财,大不了咱们就再上一次公堂。让大家都看看,这世上还有这样黑心的父母兄嫂,要逼死自己的女儿外孙。”
    陈大爷气得脸色铁青,颤抖着指着她,“你、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是遭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样不孝的孽障。”
    围观的村民听了这话都面带不屑和指责。
    “陈大爷,前年你下地摔了腿,可是你女儿出钱给你看病。你那几个儿子贪婪不孝,私吞了这笔钱,可没管过你死活。人家都是越活越精明,你倒是越活越糊涂。”
    “陈大爷,擦亮眼睛看看吧,你那几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年你女儿过得不如意,你没管。她手里有钱了,你却纵着老婆儿子过来抢,这跟劫匪有什么两样?”
    “儿女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丁大娘,你偏心儿子也不能偏得太过了。你女儿以前日子好过的时候,可没少接济你们家。”
    “陈老大,陈老二,你们还是当兄长的。别人家的妹妹出嫁,若在夫家受了委屈,都指着家里父兄给出头,你们倒好,非但没丁点帮衬,还纵着自己媳妇过来找麻烦。也不想想,当初你俩娶妻的钱,可是你们妹妹的聘礼。”
    “这做人啊,还是要讲良心,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陈大爷,你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好好过日子,多积点德,不比什么都强?跑来给自己女儿外孙找不痛快,你脸上就有光了?”
    “那春花都毁容了,王大柱几个也都伤得不轻。这儿子孙子重要,女儿和外孙就不重要了?怎么说身上也流着你陈家的血呢。”
    “丁大妈糊涂,她那是妇人之见,你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什么没见过?怎的还恁的分不清是非?”
    “陈大陈二,你们俩也是,平日里好吃懒做就算了,现在还学得打家劫舍的做派。传出去,你们老陈家子孙后代都跟着丢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陈家人臊得脸通红,陈大爷自觉丢了脸,想找回场子,梗着脖子大声道:“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这里是我家,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撒野。”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冷冽而霸气十足。
    曾元和黄氏分开众人,季菀带着几个丫鬟慢慢走进来,冷冷扫视眼乱七八糟的屋子和王家众人。又看向陈大爷等人,睥睨道:“把这群乱吠的狗都给我赶出去!”
    ------题外话------
    席妖妖【七零,恶毒女配奋斗日常】
    《七零年代璀璨人生》里,有这么一个女主,
    她清丽脱俗,她至善至美,她是男主的白月光,男配的朱砂痣,众多男n号心目中的不二女神,
    她能将泼妇说的温婉贤良,能将流氓说的弃暗投明,
    作为作者的亲闺女,一切的好运加诸在身,无限风光,
    最后和男主恩恩爱爱名利双收,在男配和男n号真心祝福下,走向大结局。
    而在长达近五百万字的撒狗粮过程中,总有众多的恶毒男配女配在其中成为两人的拦路狗绊脚石,
    不巧的是——
    姜瑜就是文中那个大写加粗的恶毒女配,拦路狗,心机婊,而且还是从头折腾到尾,
    穿成姜瑜的陆颜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女主光环太强,惹不起惹不起。
    第074章 参观新宅,再见世子
    爆粗口实在不是教养好的表现,但陈家这群人太不要脸,饶是季菀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她再不待见陈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陈家人倒好,还是娘家呢,除了雪上加霜就是趁火打劫。简直就是一群人渣。
    陈家的人万万没想到季菀这么不给面子,出口赶人还不算,骂得还那么难听。曾元和黄氏等人却已经开始执行命令,曾元去拉陈大爷,黄氏去扯丁氏,三个丫鬟去拉陈家两个媳妇。
    陈老大和陈老二都是没担当的人,靠的不过就是爹妈和媳妇,只要把这几个人赶走了,哥俩不足为惧。
    仆人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力气也相当大,陈家人猝不及防之下,转眼就被扯出了屋子。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丁氏反应过来,立即哇哇大叫。
    田氏两人也跟着反抗,“不长眼睛的东西,下贱的腌臜货,敢动老娘,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蹄子。”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踢又打,几个丫鬟毕竟年轻,没她手劲儿大,不小心被她挣脱,曾婷的手都被她给抓伤了。周围的人一看这场面,纷纷加入,当然是帮季菀。闹哄哄的看似劝架,却拽着陈家的人强行的拖了出去。丁氏眼看闹不过,干脆故技重施,直接坐在底霜,开始耍横。
    “季家为富不仁,要杀人啦,老婆子我不活了…”
    曾元等人气得脸色泛青,季菀却冷笑一声,“别管她,她不是不想活了吗?她有本事就在这坐一辈子,饿死了冷死了抬一具尸体出去倒是更方便。”
    对付丁氏这种耍混的人,就不能妥协,否则她只会得寸进尺。
    “虽然这房子我们暂时不住了,但也容不得旁人肆意糟蹋。今天陈家在这里砸坏的家具,全都清算一遍,一个字儿也别想赖掉。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为富不仁。”
    她冷冷扫视着惊怒不知所措的丁氏,“贺家那样的富贵之家尚且逃不过法度森严,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些个泼皮无赖,到了公堂上,又是个什么嘴脸。”
    “你、你要做什么?”
    丁氏又惊又怒又害怕。
    “我们自己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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