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谎言都无处遁形。
    “我在……在防疫站做过。”卡兰到底还只是学生,说话稍微磕绊了一下,“我说错了……”
    不管是不是谎言,希欧维尔都因为她的话放松了一点。
    “去洗干净自己。”他指了指浴室,“你脏得可以谋杀我的视觉。”
    卡兰把手撑在地上,发现自己站不起来。
    希欧维尔把权杖扔给她。
    “快点。”他嫌恶地摆手,“我还要洗呢。”
    他可怜的荆棘鸟权杖,今晚真是饱受折磨。
    卡兰拄着他的拐进入浴室,想关门,但是被他制止了。
    “把门打开。”
    希欧维尔担心她在浴缸里自杀、翻窗跳楼逃跑、激活烟雾报警器叫醒整个庄园的人。
    “老色鬼。”卡兰挡着胸骂道。
    卡兰觉得他就是想看她。
    希欧维尔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刚抬起手,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卡兰就朝他倒下了。
    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疫苗,强效药,还有身体上的创伤,心理上的恐怖压力……这些正在一步步将她击垮。
    她陷入漆黑空洞、无知无觉的梦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她被一阵摇晃惊醒。
    她发现自己躺在小书房沙发上,窗外一片漆黑,尚未天亮。
    凉滑的银发落在她手臂上。
    希欧维尔正低头查看她的眼皮。
    他把卡兰摇醒后,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你不能死在城堡里。”
    他直起身子。
    银发丝丝缕缕地牵离,卡兰被挠得痒痒,无意识地呻.吟一声。
    希欧维尔抿了抿唇,眼神愈发深沉。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离仆人们开始工作还有一个小时。
    离拉斐尔起床晨跑仅有半小时。
    他得把这堆烂摊子收拾好。
    “快点起来。”他催促道。
    卡兰勉强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已经被洗过一遍了。现在她被旧地毯裹着,什么都没穿,又饿又累又痛——特别是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胀痛感让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男人了。
    她萎靡地坐起来,肚子咕咕叫。
    她死死咬着牙,小声又不甘地说:“我会保守秘密的……放过我吧。”
    这句不情不愿的“放过我吧”,让希欧维尔觉得有点受用。
    “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信。”他冷淡地说,“赶紧起来,在天亮之前滚出去。这件事从来就没发生过,明白吗?”
    第7章
    卡兰被关回了花园木屋。
    她紧裹着长毛地毯,勉强抵御严寒,头脑昏昏沉沉,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沉睡前,她想着,“不用再醒来了”。
    但在昏沉之中。
    “醒醒!”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卡兰,醒醒!你是不是在发烧?卡兰?”
    卡兰勉强睁开眼,看见一头微卷的柔软银发,鬓角柔软得像兔子尾巴。
    “拉斐尔……”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
    “别说话了。”拉斐尔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得去医院……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的。”
    “你要把我切成段,放进你的小提琴盒里吗?”
    拉斐尔笑了笑,很快唇角又压了下来。
    他跟卡兰读同一所公立学校,同年级,不同班。
    两人没什么交集,但拉斐尔对卡兰很了解。
    卡兰成绩出色,拉斐尔胜负心强。每次考试、比赛,他都会留心她的表现。卡兰让他第一次觉得,黑发人种当中也存在有价值的人。
    拉斐尔打了个寒战,他摸着手臂说:“这里太冷了……对了,你从昨天开始是不是就没吃过东西?”
    他从口袋里拿了块巧克力塞进卡兰嘴里。
    “能站起来吗?我们得快点……不然父亲会起疑的。”
    他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晨跑,八点回城堡。
    在这两个小时里,他可以自由行动。
    他作息规律,如果八点钟没有准时出席早餐,父母肯定会觉得奇怪。
    他骗不过父亲。
    要是被父亲发现,他不一定会受惩罚,但卡兰肯定要遭罪。
    拉斐尔扶着卡兰站起来。
    “从赛车道出去,二十分钟就能到私人医生家。等他开点药,我们再迅速赶回来。你撑住,从这里到车库还有段路……”
    拉斐尔突然想到:“不对!庄园经费削减,赛车道被封锁了,我们得走普通公路。”
    ”放弃吧。”卡兰声音低弱。
    “放弃?”拉斐尔有一丝愤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卡兰发出一声嗤笑。
    拉斐尔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别自以为很了解别人。”卡兰若有所指地嘲讽。
    “你带我去看病,然后呢?再把我带回庄园,关进狗屋吗?哦……你是善良的贵族。也许你会把我带回城堡,让我穿上围裙,给你干活,甚至为你暖床。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你父亲死了,你继承爵位,你可以继续让我的孩子给你干活,世世代代,祖祖辈辈。”
    卡兰冷冷地讥笑道:“我情愿现在就死掉。”
    拉斐尔如遭重击,一言不发。
    他抿紧嘴,将卡兰连着毯子一起抱进车里。
    “你有驾驶证?”卡兰问道。
    “愚蠢的问题。”拉斐尔发动汽车,“希欧维尔家族成员名下的车都有备案,没人敢拦。”
    他沿着僻静的道路狂飙,很快抵达私人医生家。
    医生见到这位小少爷,睡意散了大半。
    他把两人请进屋内,给卡兰量体温,然后给她开药。
    “这些药在你家都有,每天按时服用就好。”医生没有多问任何问题,他正是因为嘴严才成为希欧维尔家家庭医生的。
    “谢谢。”拉斐尔礼貌地道谢。
    卡兰突然问:“请问有事后避孕药吗?”
    拉斐尔表情僵硬了一下,他低头在卡兰耳边说:“你要这个做什么?”
    “给我药。”卡兰坚持道。
    医生的眼神谨慎起来。
    他看了看卡兰,又看了看拉斐尔,眉毛扬起:“小公爵……”
    “我没有。”拉斐尔立即澄清,“把药给我。这件事你要是敢告诉父亲,我会记恨三十年的。请记住,我是希欧维尔家的第一继承人。”
    医生取了一盒药给他。
    拉斐尔迅速开车把卡兰带回庄园。
    时间正好七点五十。
    “你为什么会想要这个?”拉斐尔拆开药盒,不解地问。
    “当然是因为我需要这个。”
    拉斐尔失笑道:“你又用不上,荆棘鸟庄园连仆人都是金发的。就算有男仆□□熏心,他们也不会直接……直接下手。没人想这样接触黑奴,就像没人会碰艾滋病人一样。”
    卡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杀了我吧……”
    黑发人种=艾滋病人。
    她就不该贪生怕死跟拉斐尔上车。
    她应该死掉。
    如她所料,拉斐尔重新把她关进了花园小屋里。
    他也好,阿诺也好,都不敢真正违抗父亲。
    卡兰知道,他们也许可以让她的生活好过一点,但绝对不可能给她自由。
    卡兰也没指望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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