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尽指了指山洞顶部,“不出所料应该是在上面,你们谁能借我肩膀一下?”
    二零八八和宁恒这几位前辈他是不敢的,韶斩又是女孩子,他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了还算熟识的叶见身上。
    叶见将匕首收起,在肩上搭了一条毛巾,正要弯腰,忽觉身旁一阵微风吹过,下意识地地一模后颈,毛巾已经不见了。
    厉敢天将毛巾搭在肩上,在木尽身前蹲下身来,“上来。”
    左右只是差个人梯,对木尽来说没什么差别。
    叶见却摸着后颈怔在了原地。
    没有让厉敢天当太久的梯子,木尽很快在石壁的缝隙中找到了一根细细的藤蔓,奇的是藤蔓上缠着一根比藤蔓还要细的金属丝,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让人疑心会不会一碰就断。
    木尽小心翼翼地拆开金属丝,从厉敢天肩头跳下来,然后蹲下在墙角摸了摸,不知摸到了什么,面前的墙壁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竟然缓浮现出数个大小不一的凸起,每一个凸起上都是一幅阵法图。
    厉敢天将毛巾从肩上拿下来,叶见下意识地去接,厉敢天动作自然地放回了怀里,“我洗洗还你。”
    叶见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僵住了。
    韶斩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大变样的石壁,问道:“这是什么?”
    木尽面色凝重,“以阵法图罗列的机关。”
    阵法共有八十一个,相互关联,然而破阵用到的只有九个。每一个凸起都是一出机关,需要按照阵法指向来解机关,若是解错了,或是顺序不对,甚至是解了不该解的机关,都会致使八十一个阵法一同发动,而每一阵法又带着九道机关,届时便是漫天杀机,避无可避。
    木尽边说着便准备上手,宁恒拉住他,看着他的额上的汗水,关切地问:“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
    木尽看着机关,如同一个饿死鬼看到了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要是能忍住才有鬼。
    宁恒无奈,也就放他去。
    子车痕向宁恒走来:“前辈要休息一下吗?”
    宁恒还用着缩骨功,毕竟不如自己原本的样貌舒适。
    宁恒摇摇头,笑道:“还可以。”
    子车痕没有离开,看了看宁恒,道:“前辈,您似乎有什么心事。”
    宁恒点点头,道:“我一直在想,冉苍为什么会走向明知是错的路线。”
    “冉地泽的存在,莫非是为了遮掩什么吗?”
    ***
    “皇……九爷。”
    冉地泽指路,众人又躲过了一轮机关。
    “地泽,怎么?”
    冉苍转身微微低头,从远处看着不像是上位者与下属,倒像是慈祥的长者与小辈。
    “没、没事。”
    冉地泽慌忙低下头。
    跟着的众人纷纷称赞。
    “真不愧是黄九爷的人!”
    “看这位小兄弟,也没用得着破机关,看起来也没费多少力气就完成了。”
    “我看啊,就是刚才那木尽不行。”
    冉苍淡淡笑着,接受了这些称赞,冉地泽在一旁低着头,似乎是害羞了。
    冉苍看看冉地泽,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吧,养足精神。”
    众人纷纷点头,盘膝而坐。
    其实走了这么久,似乎是近在咫尺的宝藏依旧没有缩短的迹象,但是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冉苍的人,所以哪怕有焦躁,也只能全都压在心里。
    冉苍从冉地泽招招手,冉地泽连忙走过去。
    “记下面的路。”
    他将一张纸递给冉地泽,而后闭目养神。
    昏暗的火焰在他棱角分明的
    冉苍不复之前的和蔼,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
    事实上,这样的皇上才是众人所熟知的,也是冉地泽所熟知的。
    “是。”
    冉地泽低头将图纸接过,上面赫然是一份地图,若是洛书在这里,定人能看出,这次分地图便是幽冥墓的地图。
    何处有机关、何处有阵法、如何破阵、如何解密……皆是清清楚楚。
    孙公公将水囊递给冉苍,冉苍伸手接过,冉地泽看了冉苍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咱们走的路是死路,为什么还要继续走?”
    冉苍看向冉地泽不语,孙公公脸一板,呵斥道:“别乱问什么不该问的!”
    冉地泽连忙低头诺诺。
    冉苍问:“记住了吗?”
    冉地泽有些慌乱道:“还差一点。”
    冉苍淡淡瞥他一眼,“快些。”
    “……是。”
    冉苍复又闭眼,眼前安隽与宁恒的样子来回切换,却无法重叠。
    样貌完全不一样。
    但为什么,这样相似呢?
    会是你吗?
    ***
    山洞外的血虫像是被无形的墙壁束缚住了,只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活动。
    原本缠绕在李颜硶腕上的小蛇变得有一人长来回游走,而在边界处沾着子车筹,雪岭在他肩上安静地伏着,但凡见有乱动的血虫,就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猛地将血虫咬住。
    血红色的浪潮被两只蛊生生顶住。
    有人悄声议论。
    “那就是蛊吗?”
    “对,无怪乎被称为万虫之王,今日得见,真是……”
    “苗疆的手段果然有些诡异。”
    “幸好已经和解了。”
    “那是苗疆的屋吧?还……挺好看。”
    “别动些不该动的心思,你还记得之前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吧?那是苗疆的觋,她的亲哥哥,听说手里有一只蛊王!”
    “蛊王?!咱们多久没见过蛊王了。”
    “别说蛊王,之前那一战,就连蛊师都没见多少了,中原剩下的只有血蛊师和雪教——那个是不是雪教的?”
    “好像、好像不是吧?我记得雪教没有来人。”
    几人面面厮觑,这个人若不是雪教的,又有如此手段,那岂不是……
    之前围剿血巢就是一个误会,武林盟与魔教先后为血蛊师平反,当年的碧鸢山庄一事被重翻,发现了重重疑点。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没有让人再见到过血蛊师。
    自从那日血蛊师被一名白衣男子救走之后,就无人再见过。
    此人手段饲似乎更在苗疆巫之上,绝对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
    一时之间众人思绪万千。
    百骨知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得意洋洋地冲兰追挑眉,“四师兄,你看吧,这件事一过六师兄就彻底洗清冤屈了。”
    兰追看着百骨知,只觉得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黄毛狗子,心想师父说的没错,没忍住上手摸了摸百骨知的头毛,果然软乎乎的。
    百骨知被摸得一懵,嗷嗷抗议,“师兄!我会长不高的!”
    如今十七岁的百骨知,虽然身高在同龄人中不算矮,但是在师兄弟中确实是最矮的一个。由此对身高格外看重,为了楼主的增高大计,听风楼里还养了一只奶牛。
    百骨知徒劳地抗议完,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兰追分享自己“丰功伟绩”,其实无非就是劝说子车筹出手,以此洗清自己杀人狂魔的名声。
    子车筹原本对此是拒绝的——他不喜招摇,最重要的是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虽然血蛊师的名号被师父吐槽过很多次,但是真的很好用,绝不会有不长眼的撞上来。
    可是他不在意,洛书他们几个却免不了在意,倒不是说在意名声——无论是方尚清在邪道的名声还是曲青邪在正道的名声,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只是每当他们听见有谁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着“血蛊师不得好死”如何如何的话,就免不了生气。
    他不在意,但是他们不能不在意。
    兰追应和着夸完了百骨知,又转头问道,“小七,雪教主什么时候能来?”
    百骨知苦笑:“远水解不了近渴,雪教主离着咱们可有好长一段路程,哪怕一路运着轻功,也免不了跑上三四天。”
    兰追沉默下来,百骨知安慰道:“师父、六师兄、还有李砚夕他们都在,出事的可能性很小。蛊王万中无一,咱们这里有三只,要是解决不了,雪教主来了也无能为力。”
    “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师父……我想师父了。”
    提到洛书,百骨知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看起来像是被饿地没力气的狗狗。
    兰追摸摸他的脑袋以做安慰,“问问阿筹吧。”
    说阿筹阿筹到,两人话音未落,子车筹就走了过来。
    只是看脸色,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师父体型转换了。”
    ……
    寂静的山洞中,只能听见小虫悄悄爬过的细碎脚步声。
    洛书躲过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侧耳贴在地面上细听,半晌,他像是虚脱了似的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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