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洛书沉默着拿来一只盒子,宁恒将剑片一点点放进去。
    “老宁……殷铁匠的手艺不错,要不要送去看看?”
    宁恒摇摇头,“不必了。”
    他将木匣捧在手上,珍而甚之,“师父曾说过,凡事要往前看。”他按住腰间的除夕,笑道,“等我得了空,就让它去陪师父,我已经有除夕了。”
    洛书敲了敲额角,“我糊涂了,炼制绿岸的温度要很高,无法修补。”
    宁恒微愣,看向地上的碎铁,“原来是这样吗?”
    “什么?”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洛书看向宁恒,笑着点了点头。
    “可使寸寸折,不能绕指柔。”
    他的脊背笔直,也像是一把剑。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古诗选自《李都尉古剑》
    第294章 番外 蝴蝶停在花枝上(上)
    1.
    日头已经渐渐暖了起来,街道上人换了薄衫,冉苍盯着冰碗子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迟疑地买下了两个,阿恒最喜欢买这样的小吃,想来也会喜欢这个。
    等人的时间过得格外的慢,尤其是这个人是他的心心念念。
    冉苍在街上逛了两圈,发现冰碗子有些化了,又开始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买,忙不迭地运起寒冰掌,将温度将下来。
    不知不觉逛到了一处小巷,前后也无人,看着倒像是话本里常见的遇险地方,在平日里还是绕着走得好。
    冉苍摇摇头,转身便想往回走,忽然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哎!小姐!”
    “再高一点、高一点就行!戏班子是最后一天了!”
    “小姐,您还在禁足呐!”
    “不让爹知道就好了。”
    冉苍武功未成,听不真切,只觉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畔,抬眼一看,心道莫非这青天白日还撞见了小毛贼不成?
    心念未转,忽闻头顶一阵风声,伴随着少女“快躲开啊”的尖叫,冉苍只觉一股香风送软,接着就被撞到在地,那一对冰碗子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眼看着就不能吃了。
    “对、对不住,你没事吧,你……”
    身上的少女声音慌乱,说着却突然没了声音,冉苍顺着声音看去,正巧撞进一双清冽的眸子里,睫毛纤长而上翘,好像落了一只蝴蝶。
    好生眼熟。
    ……
    “阿苍?怎么站在这里?”
    宁恒赶过来,看见冉苍一身灰土,还以为被谁欺负了,着急地把人翻过来覆过去地看了看,最后松了一口气。
    “没事阿恒,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可惜了冰碗子。”
    “都这样了还想什么冰碗子,冰碗子摔了没事,我方才看见那边有卖的。走,再去买两个。”
    2.
    “沁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中意的公子?”
    老太爷已经做好了听见自家宝贝孙女儿一扬脑袋,说“这京城的公子我还看不上”,或是跑过来委屈巴巴地抱着他的胳膊撒娇,“爷爷您就这么想沁儿早嫁出去啊”的准备,却没成想她双腮绯红,低了头去绞着衣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仰头,想要像以往一样与他对视,却慢慢地红了脸,最终目光游移地低下了头。
    老太爷见她这幅小女儿作态,哪里还不知道,手抚胡须哈哈一笑,“我家沁儿有看中的公子了!是哪一家的?”
    老妇人嗔怪地在他手臂轻轻一拍,小女儿家的心思怎么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她却涨红了脸,好像要大声宣布些什么,喊出的声音却细若蚊蝇。
    “我、我还不知道呢……”
    3.
    “这酒不错!”宁恒跑得喉咙冒烟,看见桌上的酒仰头灌入喉,末了长长出了一口气,赞叹道,“入口绵香,后劲儿十足,这是哪家的酒?”
    冉苍的手紧了紧,“……不知道。”
    “不知道?”宁恒诧异地看过去,冉苍抿着唇,像是妥协了什么似的松了双肩,“是文小姐送过来的。”
    他看向宁恒,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文家小姐?哎呀!”宁恒懊恼地一拍脑袋,“送给你的,你都没尝一口,我就都喝掉了。”
    听着宁恒语气中十足的懊恼,冉苍心头一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失落。
    “文姑娘最近好像常来啊。”宁恒后知后觉地看向冉苍。
    冉苍赌气似的点了点头,“常来,总会带些小东西。”
    宁恒眼前一亮,拍了拍冉苍的肩膀,“好小子。那文姑娘很好,一点没有那些娇小姐的蛮横脾气。”
    他现在提起京城的大小姐还心有余悸,当初自己不过是喝了杯茶,就被一家小姐带着家丁来捉,说要捉了他当上门女婿,侠客不得对平民用武,半个城都是找他的人,追得他满城乱窜,堂堂武林盟主,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约么文家多武将,文小姐行事落落大方,又不娇气,看着便心生好感。看现在的样子又是爱极了阿苍,若是阿苍也喜欢,岂不是一段良缘?
    宁恒问冉苍,“你呢?对文小姐感觉怎么样?”
    冉苍看着宁恒欢喜的模样,心里有一股气要在胸腔涨开,他别过头。
    “我觉得她很好。”
    4.
    十里红妆。
    文家小姐出嫁的这一天格外热闹。
    有很多人站在街上张望,有小孩子追在后面去捡花生和糖果。
    谁也没想到,文家小姐会嫁给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
    谁也没想到,这个籍籍无名的皇子就在前几日登基成为了新帝。
    有人说新帝根基不稳,早晚有一天被顶下来。
    看看,这说着,根基不就来了吗?
    新皇的大婚,不是如以往一样仅在宫殿中,而是如民间的婚礼一样,绕长街打马而过,据说是因为皇后喜欢。
    新皇当真是将皇后宠到了天上。
    洞房花烛夜,冉苍一杆挑起鲜红的盖头,露出一张芙蓉面,她闭着眼睛,难得的安静,睫毛长而翘,是蝴蝶为他停在了指尖。
    “夫君。”
    烛光昏黄,冉苍看着她微微怔愣,一张无双容颜,妆容精致,他从没想过她也会涂抹脂粉,点燃红唇。
    被盯着久了,她有些慌乱,“不好看吗?我、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化,本来不想化的,但是娘亲说……”
    “很好看。”
    眼前容颜无双,动人心魄,只是不是为何,脑海中闪过的是另一张脸。
    他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把什么掩盖似的,再次说道。
    “真的很好看。”
    5.
    边疆的风吹得人心慌,哈气在盔甲上,眨眼间就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花。
    宁恒掀开帐篷,带着一壶酒坐到了冉苍身边。
    “阿苍,你回去吧。”
    他为冉苍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听说弟妹有喜了。”
    冉苍握着酒杯微微皱眉,“谁和你说的?”
    宁恒摆了摆手,道:“没人告诉我,我偶尔听见的。”他转了个身,面对冉苍,认真道:“如今殷国已经平定,弟妹如今怀胎七月,正是要人陪着的时候。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还是说你不信我?”
    “没有。”要是连他都不信,他还能信谁,他只是……
    “宫里有嬷嬷照看,我下旨让文夫人进了宫,理应无事,如今边关事急,不能耽搁于儿女情长。”
    冉苍垂了眸子,说的字句坚定。
    宁恒想说些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这殷国,哪里需要阿苍新婚不久就与皇后相隔两地。
    6.
    皇后小产了。
    听闻这个消息,宁恒险些将手中的酒盏摔到了地上。
    他忙不迭地去看冉苍,冉苍僵在原地,满目茫然,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怎么回事?”
    宁恒强压下心头的震怒与难受,看向传达的侍卫,侍卫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宁恒,他是冉苍的亲卫,知道宁恒与冉苍关系极好,平日的通传也从未避讳,再看皇上双目失神,明显是已经伤痛到难以自持的样子,当下一咬牙也就说了。
    “宫里进了刺客,皇后受惊。”
    那孩子早就成了人形,御医院的御医全都去了,可惜……最后还是没保住。
    “皇后、皇后这次伤了身子,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他没有说完,但是也不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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