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啊楚山,你必须清醒!
    寒西关已封,这只是第一步,从这里回到淮阳,只有十五日的路程,她必须在这几日让晏歌知道自己是谁,并且学会最基础的行军打仗之道。
    只是,这一次叶泠兮觉得有些事已经超过了她的掌控。
    当初的晏歌可以对她服服帖帖,可今日的晏歌又凭什么对她服服帖帖?
    带着这些忐忑,叶泠兮终是带领大军踏上了回淮阳的路。
    又是一夜无星无月,霜州境内的山岚之气实在是太重,大军在山腰处扎营,若不是营火足够耀眼,这里只会是白茫茫的一片。
    照例,晏歌是该带着将士巡营的,可是叶泠兮怕晏歌露了马脚,便说晏歌身上的伤口未愈,让副将代巡。
    与此同时,叶泠兮也将晏歌召入了自己的帐中。
    “你们都下去吧。”叶泠兮开口屏退了帐中的其他人。
    晏歌也跟着抱拳道,“遵命,公主。”
    “少将军,你留下!”叶泠兮不悦地看着她,觉得她完全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根本不知从何处下手驯服?
    “哦。”晏歌应了一声。
    叶泠兮等诸人退下后,走到了晏歌身前,正色道:“本宫知道有些事确实为难你了,可你既然答应了本宫,就该好好帮本宫……”
    “这里就你我二人,我还是喜欢你自称‘我’。”不等她说完,晏歌便打断了她说的话,“既然有求于我,好歹也让我甘心一些,不是么?”
    叶泠兮倒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终是轻叹了一声,“罢了,今夜我先来教你宫中礼节。”
    “我若今夜学不会呢?”晏歌冷声反问了一句。
    叶泠兮脸色铁青,“那明日继续学。”
    “我若一直学不会呢?”
    “……”
    晏歌知道叶泠兮定是恼了,她嘴角噙起了一丝凉凉的笑意,她径直走向了兵器架,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柄长剑来。
    “那些繁文缛节学起来太累,你倒不如先教我武功好了。”说完,晏歌执剑看向了她,“堂堂少将军武功全无,那与废人无异,留着我也是多余,不是么?”
    叶泠兮虽然恼她出言扎耳,可仔细想想,她说得也在理,便从她手中接过了长剑来,“既然你想先学这个,我就先教你这个。”
    话音一落,叶泠兮便舞出了数朵剑花来,可惜,只数招之后,便牵痛了她肋下的伤口,她身子摇了摇,便朝着帐幕上跌去。
    晏歌慌忙出手搂住了她下坠的身子,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眸中一闪而过的是自己的几分懊悔。
    这一瞬间,叶泠兮与她的眸光一霎对接,她有些错愕,可是她的小歌回来了?
    “你武功这样弱,我还是不学得好。”晏歌将她扶好,便松开了她的身子,却被她紧紧抓了个牢。
    “小歌……”叶泠兮只唤了一声,只此一声,就足以让晏歌的心瞬间融化。
    晏歌别过的脑袋去,“公主这是在叫我?”
    叶泠兮沉默了片刻,终是松开了手,“我方才以为……以为……”
    “以为我想起你了?”晏歌淡淡问了一句。
    叶泠兮轻咬下唇,微微点头。
    晏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点见不得你出事,或许,这就叫做残念吧。”
    叶泠兮眼圈微微一红,哑声道:“能得少将军挂心,楚山也算是有幸了。”
    晏歌静默了片刻,虽然知道叶泠兮当日为何会选择让她忘记,可还是想亲口问她一句,“我为何会忘记你?”
    叶泠兮哽住了话,“医官救你的时候,你伤得极重,所以……”
    “这几日我检视过我的伤口,大多都在背上,我并未伤到脑袋……为何会忘了你?”晏歌殷切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些许的悔意。
    哪怕只有一点点。
    叶泠兮悄然握紧拳头,却不知如何答她。
    晏歌突然凑近了叶泠兮,叶泠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背心紧紧地贴在了帐幕之上。
    “其实我这样,也算是死了吧?”晏歌伸出双臂,将叶泠兮牢牢困在双臂之间,“其实,公主可以不必那么累的,只要我能想起我到底是谁,公主也不必每日教我这些了……”
    “你想做什么?”叶泠兮警然看着她,虽然有些慌乱,可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地高贵而不容侵犯。
    晏歌更凑近了她一些,“我只想将公主看得更清楚一些,看看能不能勾起我的记忆?”她凑得越近,叶泠兮胸臆间的狂乱心跳声就更加清晰。
    那是害怕她,还是……真的心里有她的一席之地?
    晏歌觉得有些忐忑,过去的她根本不敢如此待她,可如今仗着楚山不知她还是过去的晏歌,她才敢如此地放肆。
    “少将军若是看够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叶泠兮突然僵直了身子,挑眉相望,那气势就好像一只随时准备撕咬向白兔的老虎。
    晏歌知道,今夜也该到此为止了。
    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自己,要想真的所向披靡,这一关她迟早要跨过去。
    晏歌垂下了双臂,回头在帐中扫了一眼,索性走到书架上,拿了一卷兵书在手中,对着叶泠兮道:“既然公主选择了最难的这条路,那我也只有奉陪了,这卷兵书我会熟记,明日公主可以抽问我,我先退下了。”
    叶泠兮点头示意同意,看着晏歌掀帘走出了大帐。
    心,蓦地一酸,她不得不承认,她开始想小歌了。
    “楚山,你想要的,就从寒西关开始,我亲手送给你!”曾经晏歌说的话,在心湖中泛起涟漪无数。
    那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小歌,处处怕她受半点委屈的小歌,总是以命护她的小歌,被她亲手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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