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堂上的陆淮安眉头紧皱。不是他不想放过柳宜修,王家在江宁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了杀人凶手,只怕王家那边不答应。就算从轻发落也得有个合适的由头啊。
    吕元亮见一旁陆云妆面上是一副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便猜到她大抵是想替那柳宜修求情。便推了推她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听闻,陆云妆愣了愣,偏头看了他一眼,只听吕元亮道:“我看你憋着不说怪难受的。不怕,想说啥就说啥。不要让自己后悔。”
    陆云妆认真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片刻后,莞尔道:“我知道了”
    “大人!民妇有话要说!”
    听闻,陆淮安抬了抬眼,看向堂下的陆云妆有些诧异。
    皱着眉问道:“何事?”
    陆云妆握了握拳,道:“大人,虽然杀人是应该偿命,可这王霸也□□了啊。他害死了柳宜修一家人,这要怎么算?俗话说得好,‘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试问一个儿子在看到父母无故被人杀害,还能就这么坐视不管吗?本朝向来讲究以孝治天下,对孝子杀父母仇人,有时候是在舆情之下,彰其大义的。”
    陆淮安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陆云妆又道:“而且,王霸在五年前就会□□了,那么这五年间难保没有别的人家受他欺压又或者没有别的人没被他害死过。”
    话音刚落,人群当中就有人开始喊冤。
    就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越过人群,在公堂之上跪下,泪流满面道:“大人,民妇家是做豆腐生意的,向来是本本分分的。全家起早贪黑就指望着卖豆腐贴补家用。可那王霸有一日路过我们家豆腐摊,瞧见了我的小孙女,便要强行纳她入府当小妾。民妇的儿子不同意,就被他一顿好打,还叫人砸了家里的摊子。我儿伤的过重,没几日便去了,家里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可怜我那小孙女就这样被他强纳入府,没过多久就去了。”说着又抹着眼泪不住地哽咽,“若是杀人偿命,那王霸就应该偿还我儿子和孙女的命!”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在这老妇人喊冤之后,又有不少百姓在底下哭诉状告那王霸的罪行。
    见底下的百姓这么给力的助攻,陆云妆又道:“王霸以前犯下那么多罪行,老天爷都替他一桩桩的记着呢。那王霸害死了那么多人,有如今这么一个下场正是应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话音刚落,堂下就爆发出来雷鸣般的叫好声。
    陆淮安愣愣地看着陆云妆,只觉着眼前的人有些陌生。这还是他那个循规蹈矩的女儿吗?
    此时,吕元亮也跟着捧场地拍手,大声喊道:“说得好!”
    陆云妆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心虚的,可是若是因为王霸这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再多搭上一个可怜人的性命实在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陆淮安没有说话,他沉默了片刻后道:“柳宜修杀人确实有罪,但念在是王霸先害人全家性命在先,情有可原,便从轻发落吧。邱成乃从犯,包庇真凶,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柳宜修,邱成听判。”
    二人听闻便跪下听判。
    “柳宜修杀人有罪,但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本官现判你关个五年。邱成虽包庇真凶,但念在其护主,忠心一片便罚你关三年。你二人可服气?”
    二人愣了愣,对视了一眼,随即扬声高呼:“多谢大人!”
    堂下百姓也都纷纷高声呼喊大人英明。
    听闻,陆云妆的嘴角这才有了笑意。她先前也拿不准陆淮安会不会听她的,如今看来,陆淮安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官。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见陆淮安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陆云妆心下一惊,心道:该不会是她刚才的那一番话让他起疑了吧……
    毕竟,原来的陆云妆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从不做出格的事也不说出格的话。她刚刚在堂上这么一说,陆淮安八成是起疑了。
    想着,陆云妆便忙拉着吕元亮匆匆离开了衙门。
    回去的路上二人没有坐马车,只听吕元亮夸赞道:“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厉害,几句话就让岳父免了那柳宜修的死罪。”
    陆云妆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是瞎说的罢了。”
    就听吕元亮一拍大腿:“瞎说的也厉害啊。要是没有你,那柳宜修可不得杀人偿命啊。”
    陆云妆叹了口气道:“好人不易做啊。虽然对柳宜修他们是好事,但是于我来说,咱们也许会有麻烦了。”
    吕元亮挠了挠头表示不解,“什么意思?”
    她睨了他一眼:“王霸被杀了,就因为我的几句话,凶手抓到了却只得了个轻判。你要是王家人,你会善罢甘休吗?”
    一听这话,吕元亮拧了拧眉,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你放心,有你爹和咱们吕家护着,他们王家不敢拿你怎么样!”
    听闻,陆云妆笑了,“你可知王霸为何这么嚣张?”
    “知道啊,不就是他有一个在京里当大官的族叔吗。”
    “这就对了。我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介知府,一个地方官而已。吕家就算在江宁地头再有钱,产业再大也不过是商家罢了。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你觉得能护得住吗?”
    听闻,吕元亮表情讪讪,声音渐低:“那位王大人也不见得会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族中子弟活动一二啊。”这话他自己都觉着没底。谁知道那京中的王大人是不是个昏官啊。有这么一个族中侄儿,想必自己也不是啥好鸟!
    陆云妆见他一副恹恹的样子,不由安慰道:“你也别多想,兴许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呢?”
    话毕,就见吕元亮猛地抬起头,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什么?”
    他怎么好端端的提这么一茬?
    只见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认真道:“等我考上了,当了大官,咱们也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见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陆云妆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坚硬的心房一下子软了些许。
    良久,就见她微微弯了弯嘴角,道了句:“好。”
    第31章 彩虹屁(二合一)
    柳宜修为父母长姐报仇杀害王霸的故事, 不久之后便传遍了整个江宁。人们一是对柳宜修的遭遇表示同情, 一是对王霸的死暗暗叫好。而陆云妆原先担心王家找茬的事也没发生,这件事就好像她人生中一次意外的小插曲,最终没激起多大的涟漪。
    更有不少人对当时陆云妆在公堂之上的那番话赞扬有加。说吕少夫人一介女流竟能说出如此道理, 一时都在夸赞真是虎父无犬女。不过这些话陆云妆也没啥机会听了。因为最近她忙着万宝斋的事。
    吕家家大业大, 名下有酒楼、绸缎庄、首饰铺子等各种产业, 其中盈利最大的便是这福运酒楼和万宝斋。
    原先周氏和吕兴昌是打算让陆云妆接管这福运酒楼的。但是又听万宝斋的张管事说, 铺子里的师傅按照少夫人画的那图样做出的金钗卖出了极高的价格。
    儿媳对珠宝首饰有这样的巧思天赋自然是不能浪费。思来想去, 二老便决定让陆云妆去接手这万宝斋的生意。
    陆云妆前世没做过生意, 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都是一知半解。好在周氏细心,给她安排了人手,张管事带她逛了店里, 介绍了铺子里的人手, 还讲解了原料的成本和来源,还有他们家首饰的工艺。陆云妆前世就是珠宝首饰行业的从业者,如今有机会学习到古代的首饰制作工艺只觉得非常激动,就如同海绵一样吸收着各种知识。
    周氏见她这般感兴趣也觉得欣慰。又命人拿了万宝斋的账簿来,道:“云娘啊,这就是万宝斋的账册,今后就交给你了。咱们家铺子的进账出账你都要好好对一对。”
    看到这账册, 陆云妆只觉得头大,小声道:“娘,我没看过账册啊,不会对账……”
    听闻周氏便叹了口气, 同她道:“不会就学啊。咱们这家里的中馈迟早都是要落到你身上的,身为一家主母不会看账册可怎么办?”
    因着她这句话,回来的时候,陆云妆只得带回了万宝斋的账册,又因为她不会看账本,周氏又叫了身边的一个姓周的管事嬷嬷过来,来教陆云妆看账本对账目。
    陆云妆本以为对账目很难,事实上有人一步步教,学起来还算轻松,起码比起她当年一个人熬夜对着客户要修改的设计稿无从下手要好多了。
    就这样,陆云妆每日便在学习看账和打理铺子中度过。偶尔得闲又画了几张首饰设计图,送去万宝斋找手艺好的师傅给打出来,放在店里当做压箱底的好货。
    眼见这没过两月便是周氏的生辰,陆云妆便决定亲自设计一对镯子送给周氏。
    就这么过了些时日,陆云妆带着自己新出炉的设计图去了万宝斋。打算让铺子里的钱师傅照着图样把镯子打出来,待到周氏生辰前夕再来取。
    她正兴冲冲地走到店门外就见外头有许多人往里头张望。陆云妆拧了拧眉,只听铺子里头传来了一个女子骄纵的声音。
    “这就是江宁府最好的首饰铺子?瞧着也不过如此嘛。”说话的是一个红衣少女,生的貌美,一脸骄矜,通身的气派不像是普通富贵人家。
    “这里不过就是个小地方,哪里比得上京城。你若是不喜欢大可回去。”站在她身旁的是个面容俊美的年轻公子,身着锦衣华服,听口音不像是江宁本地人,倒像是从北边来的。
    正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又开始在脑海里哔哔作响。
    “角色:崔景铄上线。”
    “角色:嘉阳公主上线。”
    陆云妆:“……”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男主和女配竟然一起上线了。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这么一句后,陆云妆不由想,眼下才四月刚过,男主怎么比原著还提前了两三个月来江宁了?
    奇怪虽奇怪,但这二人在自家铺子里头找事还是得想办法解决的。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侯爷。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一个商人妇能怎么办?只得把这两个活阎王给哄好喽。不然依照那嘉阳公主的性格不得把他们这店给砸了啊。
    想着,陆云妆便跨步进了铺子。只听见嘉阳公主当即瘪着嘴道:“我不回去。”
    见状,崔景铄的脸一沉。
    嘉阳公主见他不高兴了便忙撒娇软声道:“我错了,景铄哥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嘛……”
    美人撒起娇来向来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可是于崔景铄来说,嘉阳的娇缠甚是烦人。他不耐地开口道:“你还买不买了?不买就回去。”
    那崔景铄见她不答话便也没了耐心,径直转身离开了万宝斋,竟把嘉阳公主一个人丢在铺子里。
    陆云妆见状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给男主打上了渣男的标签。就算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
    想想原著中,吕元亮也就言语调戏了一下女主,就被男主打成了残废,还搞得全家破产。这么一个天王凉破的男主,在看文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在现实生活中遇见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嘉阳公主不由红了眼眶,心里只觉着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金枝玉叶,哪个人见着她不得面上带笑啊,唯独崔景铄却对她冷冰冰的。
    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热脸贴着冷屁股?她也是有脾气的。
    这时,在一旁安静如鸡许久的伙计开口小声,询问:“姑娘,您还要买吗?”
    嘉阳公主一听,横了他一眼,道:“买!为什么不买?”
    她看了身旁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立即拿出了一锭金元宝在桌面上。只听嘉阳公主道:“你们店外头摆的东西没有一样本……我的看上眼的,有没有更好的?”
    听闻,陆云妆就知道商机来了,还不等店里的伙计开口,便忙上前,笑容灿烂道:“有有有!”
    嘉阳郡主听闻,扭头看了过来,看到陆云妆,拧着眉道:“你又是谁?”
    陆云妆笑容灿烂道:“我姓陆,这家铺子是我夫家的产业,目前交由我来打理。”
    嘉阳郡主点了点头,原来是店老板。
    她面容骄矜地仰着下巴道:“你刚才说有更好的东西,可是真的?”
    陆云妆笑容更盛:“那是自然,像姑娘这样的绝色美人,这市面上都能见得着的普通凡物哪能配得上您呢。得要旁人都没见过的,独一无二的首饰才能衬得上姑娘这样的仙女。”
    嘉阳公主虽然生活在宫里,身旁也的确不缺阿谀奉承的人,可她却从来没见到过像这位店老板这么能拍马屁的。奇怪的是,她听着竟然还不讨厌。
    被陆云妆这番彩虹屁吹得飘飘然的嘉阳公主心情莫名好了几分,连带着脸上的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陆云妆抬了抬手,招呼张管事道:“快去把我前些日子让钱师傅打好的那对耳挂拿来。”
    得了令的张管事忙去取货,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起先看到盒子的嘉阳公主还撇撇嘴,心想:这么简陋的盒子比起宫里她拿来垫杂物的盒子都不如。可随着盖子打开,她的目光就被盒子里的东西给牢牢吸引住了。
    盒子里头垫着一块黑色的绒布,上面躺着一对镶嵌着宝石,造型特别,仿若珊瑚树一般的耳挂。
    她愣愣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眼中满是惊艳之色,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正是,不知姑娘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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