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帝很认真地看着逝水,半晌,见他终于提起了长剑,再也不去看官员们的反应,凝眸浅笑了起来:“父皇所言,甚是。”
    既然父皇喜欢,就这样也无妨。
    连父皇都不介意官员们想东想西了,自己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只是,倾觞,情殇。
    自己怎么会在父皇的寿宴上,舞出这样的东西呢?
    第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父皇,这样,好吗?”
    逝水把手窝在尽欢帝的掌心,看着乐得几乎要哼起小曲儿来的尽欢帝,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的愉悦和陶然。
    方才一曲舞毕,群臣还错愕在当场,自家父皇就起身,走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而后万分威仪认真地说了一声:“大家不要拘礼,自斟自饮,孤酒过半巡,有些熏熏然,先行回殿休息了。”
    而后,缓步走出正殿,毫无顾忌!
    “当然好啊,父皇前些年都是这么离开的啊,而且这次有理由呢,当着有些熏熏然了。”
    尽欢帝说得流利,另一只手还风度翩翩地轻轻抚着额头。
    “父皇明明是千杯不醉啊,怎会醉酒熏然呢?”
    逝水莫名,小时候由师父抱着看了父皇的寿宴,喝了那么多都不见面色改变,怎的今日会找这么个理由。
    “嗯?逝水怎么知道,”尽欢帝回身看着逝水,抚着额头的手溜下来,很轻易地就滑上了逝水还微红着的脸颊,然后很是慈爱地掐了一把:“父皇千,杯,不,醉?”
    逝水只觉心里狂跳起来,忙不迭地移开脸去:“儿臣是,是听,听宫人说,说的,父皇若是酒醉了,还是快些回殿歇息吧。”
    “父皇没有说是因醉酒才熏熏然的啊。”
    尽欢帝锲而不舍地伸着手去追逐自家皇儿的脸,而后戳了戳他不知为何而拢起的眉:“父皇可是因为今日气氛太好,心里高兴,所以才有些头晕的呢,还是在外面散散步比较好,逝水急着回殿啊?”
    嗯,皇儿真是太可爱了。
    奇怪啊,明明没喝什么酒,怎么脸这么热,身子这么疲软,心跳这么快呢?
    还有,怎么感觉皇儿好像在躲闪呢?
    在躲闪什么呢?自己吗?还是真急着回殿呢?
    尽欢帝甩了甩头,黑漆漆的眼睛晶亮亮地盯着逝水,身子靠过去,莫名其妙地跟了一句:“逝水急着回,回哪个殿啊?”
    “父皇真是,有些醉了。”
    “没,没醉,那些宫人说得对,父皇是千杯不醉。”
    尽欢帝把头垂下来,因为逝水比他低一个头,所以他费了很久才把脑袋枕到了逝水的肩上,放松地喘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父皇问了,逝水,急着回哪个殿啊?”
    “但是,父皇都快站不住了啊。”
    逝水伸手想推开压过来的人,奈何这个人浑身热乎乎的让人难舍,而且一抬头就是让人陷进去的眼神,微微张口喷出来的气息,竟还是带着清冽却厚醇的百年好酒让人迷醉的味道。
    不知怎么的,逝水本想阻挠的手,一转方向就勾住了尽欢帝的衣带,主动让这个浑身散发着蛊惑气息的身体,贴得更近了几分。
    “嗯,站得住,很稳呢,唔,逝水还没回答父皇的问题呢,逝水这么急着,是想回哪个殿啊?”
    尽欢帝很执着,很喋喋不休地记着。
    这么着靠着还挺舒服的,是不是血缘的关系呢,皇儿身上有很亲近的味道,虽然头太低了脖子有些发酸,嗯,皇儿什么时候能长高一些呢?
    啊呀,长高了之后还能不能随便抱着坐在腿上呢,长高了之后还会不会抬头看着自己呢,长高了之后,还……
    啊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应该回答永溺殿,快些回答永溺殿。
    不要说那个小宫殿了,也不要提那个叫什么‘墨雨’的小丫头了,那个残破的地方已经不打算修了,皇儿还是陪着自己,住在永溺殿比较好。
    “这还有的选么。”
    逝水只觉得浑身发颤,不知怎么的就违心地说了句话,好似回哪个殿,是没的选择之下的无奈之举。
    谁知尽欢帝听了这话猛然清醒,直起身子来看着面色酡红的逝水,口齿清晰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叫‘这还有的选么’,逝水随时可以回那个小宫殿,只是它还在修葺中而已。”
    “父皇的意思,是儿臣的宫殿修葺完了,儿臣随时就可以回去么?”
    “当然可以。”
    尽欢帝觉得脑子里开始血气翻涌,脸色却开始由红转白。
    什么又叫‘随时可以回去’?!
    皇儿还真的一直就念念不忘着要回去?!
    就为了一个破宫殿,还是为了一个小宫人?!
    “儿臣多谢父皇。”逝水只当是尽欢帝一高兴,宽宏大量了,虽然心里有些失落,却也站直了身子含笑回了一句。
    “不必。”
    尽欢帝好似在寒风里被吹掉了所有熏熏然,只是仍然攥着逝水的手,目标明确地向着永溺殿走了回去。
    既然如此,孤就让你,真的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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