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当家的。”
    逝水点头,正欲转身离开,忽然被一阵香风拦住了去路,凝眸一看,原来是红梅飞身过来,直直地阻住了自己的去路。
    逝水讶然,红梅却扭头对世无常说道:“二当家的,逝水公子他怎么能走呢,他走了,我怎么谈这条件啊。”
    “你的意思,是……”
    世无常瞪大了眼睛,单眼挑过有些茫然的逝水,心中一动,大大的舒出了一口气。
    逝水眉目俊朗,身形挺拔,温文有度,而且手刃金曹,武功高强,聪明剔透,红梅大概,是看上他了。
    难怪几日前,红梅初次见到逝水时未曾眉来眼去,十指大动,原来早先便想好了这次的条件,忍一时,耐一刻,留待他日放纵啊。
    ——逝水,虽然不仗义,但是为了世无颜,也只能如此了。
    世无常心中偷笑,面上却是假作的纠结异常。
    “明日劫盐成功,我要逝水公子一夜欢爱。”
    红梅眨了眨眼,果然如世无常所料般开门见山,她抬眸深情地看着逝水,完全没有半点扭捏之态。
    逝水回眸看着世无常,后者面露为难地与逝水对视了片刻,而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诚恳地说道:“逝水,劫盐事关重大,世无颜上上下下为此都准备了十数天,不能前功尽弃了,所以你……”
    “二当家的,是劝我接受么。”
    “是,是啊。”
    世无常被逝水的直白激得略微有些尴尬。
    逝水见世无常承认,便扭头看着红梅,问道:“红梅堂主,不能换个要求么?”
    “得逝水公子一夜,奴家餍足,不想再换。”
    红梅眼中已露灼热,毫无盘旋余地。
    “那,我接受。”
    逝水淡淡应承,心中却惊涛骇浪。
    爹爹仍然在世欢颜宅子中,所以明日不是倒戈之机,自己必须全力以赴帮助世无颜,不能露出半点与朝廷相关的马脚。
    劫盐,还是多半会功成,那红梅这条件,亦是多半会实施。
    虽然自己不愿,但是现在世无常和红梅,是半点没有给自己回绝的余地。
    若是自己拒绝,世无常便会牵扯出什么为世无颜做事,不过是一夜而已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难堪之余又无力推托。
    逝水低头,垂眉,强行掩去了眼中的心不甘情不愿。
    ——没想到,盐要得,还需得搭个美人在怀。
    卷五 且尽欢—尽欢颜 第十六章 速战速决
    逝水倚立船头,倾觞直直插在身边的甲板上,长长的剑身通体裹挟着涓涓的鲜血,于剑尖处先是汇聚成妖艳的小小湖泊,又四向里流淌向了四面八方。
    宽广的河面映照在晨曦的初升之日中,水面混沌波澜,船身微微摇晃,连夜拼杀,在八月十一日里,立秋之后也终于有了少许的凉意。
    和风吹过,腥臭的气息遍布江流,逝水抽鼻嗅闻,却发现早已习惯得不觉有异。
    八月十日鸡鸣时分,于郊外破庙,四大堂主并世无常,逝水汇合,简明走了一遍劫盐流程,再奔赴大河运盐船途径之处,夜幕渐而低垂之时,上千人马早已遍布河岸,衔枚噤声,将刀剑的锋芒紧紧掩实。
    暧昧不清的夜色,是极好的掩饰,而此处,在军司马所带京师之兵,和由功曹史所率地方军队交接前的一里来地,运盐船一帆风顺行了十数日,眼见着交接在即,总也会有些懈怠之心,留给世无颜一个可乘之机。
    ——所谓齐整的人马,算定的时间,准确的地点。
    久之,当先一条运盐船出现在视野中时,逝水见身穿窄袖衣裤,嬉皮笑脸的白兰蹦蹦跳跳跑过来,带着问询的眼神,瞥了一眼世无常。
    “无常哥哥?”白兰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伸出舌头一舔嘴角。
    “可以了。”
    世无常点头,白兰立时喜上眉梢,从鞋底抽出一柄短刃,狠狠衔入口中。
    短刃是流畅的窄小蛇形,每个转角皆修饰的恰到好处,通体泛着妖艳的白光,纤弱的茎杆条纹从刃尖一路蜿蜒到略微膨大的把手,而后绽开了一朵阴刻的兰花。
    白兰将短刃咬得很紧,咬得很深,短刃的锋芒甚至割裂了白兰粉色的唇瓣,在嘴角嵌入了进去,白兰却恍若未觉,圆溜溜的眼中嗜血之色大盛。
    世无常皱了皱眉头,看着白兰带着下颌上蜿蜒的血色,低头,双臂向后维持了平衡,疾奔向河岸,而后像一条游鱼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水中。
    逝水看了看仍然有些距离的运盐船,算了算时间,不由有些诧异。
    此番,是劫盐,不是杀人,所以河底不能深埋火药,否则盐不好收拾,但是又不能慢条斯理与朝廷人马厮杀,一里地后有地方军队,滞留太久,会引来援兵。
    所以照着计划,所有行动只在一个‘快’字,折中了炸沉运盐船,与在甲板之上与官兵打斗两条路子,世无常转而改为以人力凿破船底,船沉没入水后,世无颜的人马再抢在盐熔之前,将盛装盐粒的麻袋拖到岸上,以待转运至自己私造的大船上。
    只如此一来,至多不过弄沉了三五只船后,官兵便会跳河,横加阻扰水底的人,到时候便是转而启用埋伏的人马,费心攀上运盐船,与船上的官兵厮杀,控制大船的主导权了。
    白兰,便是挑先锋之人。
    逝水拢了拢眉,想起白兰纤弱的身形,心中对世无常所定之计生出了些许疑窦。
    逝水原本想着,白兰许是欲要运足内力,以掌击破船底,但见她衔了短刃,便转而认为她是要用短刃慢慢凿洞了。
    白兰这么远便即入水,待到船行至跟前,或是直接游水到船底开凿,粗粗算来白兰需屏息之期,可是有些长的了。
    而且,就算到了船底,仍然需要不少时间费心开凿,小小一柄短刃,即便削铁如泥,即便凌厉非常,面对坚实的船底,也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遑论水波还对此有所阻遏,人难以使尽全力。
    逝水抬眼再看,当先已有三五只运盐船并排而行,从宽广的河道这头到那头,仅与河岸留下了狭窄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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