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忘尘
    “相思树上相思豆,相思树下相思人,此生不相思,来世空有意。”顾清璃看着面前的相思树不禁感叹道。
    “这相思树上的红绸都是平日里那些善男信女们留下的,有的祈求美好的姻缘,有点则是希望能让自己和自己的心上人走得很远!”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和尚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老住持!”路澄一见到来人就热络的走上前去。
    “路公子,你又来了!怎的,这会有心上人了吗?”
    住持脸上满是慈祥得笑,就像一个慈祥的祥瑞一般。
    “.....”路澄脸色微红,所幸是在夜里,周围的烛光也很好的给路澄做了掩护。
    “住持,路公子年年都会来这吗?”陆子盈往前一步问道。
    “哎,这不是陆大人的女儿陆小姐吗?”
    “您认得我?”陆子盈闻言心中甚是惊讶,自己尽管在这长安城长大,也不是第一次来这,但是确实是第一次见这老住持。
    “当然了!别说是陆小姐你了!就连你身边那位,我也认得。”
    住持笑笑,朝着顾清璃和善的笑了笑,顾清璃也只得回敬住持一个微笑。
    “住持,你可快别说笑了,这顾小姐来了长安两年多了,要不是因为百花盛宴很凑巧的遇到了她,我都认不得顾太尉还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你怎么就认得了!”
    路澄听了住持的话后忍不住开始拆台。
    “你看看你,都说了顾小姐是这般优秀的女子,既然是佳人,那声名必会远播,贫僧虽只是个出家人,但红尘之间事,还是略微有所耳闻的!”
    住持双手合十朝几人一拜,“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生不留尘。”
    “这个倒是路公子你孤陋寡闻了!”
    陆子盈骄傲的将路澄揽到了身后,“自从璃儿入了长安之后,我就一直有从父亲那里听到有关于璃儿的事情,而后就一直想要结交这个朋友,但璃儿却是深居简出,我一直等不到机会,还好百花盛宴璃儿居然来了,算是上天有眼,让我与璃儿成为好朋友。”
    顾清璃并未在听路澄和陆子盈讲话,而是满心都在思考住持所说的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喜无悲,一片荒芜。”
    “嗯?璃儿,你说什么呢?”
    陆子盈听到顾清璃的呢喃声后便凑到跟前问道。
    “没什么!”
    顾清璃摇摇头,没有希望,不温不凉,但是人心总会热,不是吗?
    “顾小姐,既然知晓,你还要义无反顾吗?”
    住持满目柔光的看着顾清璃不疾不徐地问道。
    “弟子无怨无悔。”顾清璃看着住持坚毅的说道。
    “也罢,毕竟你在无痕身边待了那么久,这脾性啊,肯定很像她。”
    住持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明月躲在云的背后,只有零零散散的星星在朝着住持眨眼睛。
    “住持识得家师?”
    这会轮到顾清璃有些吃惊了。
    “何止是识得啊!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去了蓬莱,此生再也不踏入中原半步,说到底,还是我对不起她啊!”
    顾清璃感觉到住持的眼眸里就像落了灰一般,想要拭去,却会疼。
    “家师曾在一次醉酒之后提起过一个名字,为忘尘,莫非住持便是忘尘?”
    顾清璃想起当年师傅雁无痕醉酒之后会念叨的那个名字,当时年幼,便告知了师傅醉酒后呓语之事,从那次之后,师傅便滴酒不沾。
    “正是贫僧,忘却尘缘,方得自在。”
    “可是.....”顾清璃依旧是满腹疑问。
    “顾小姐是想说贫僧年华已逝,而无痕却不然,是不是?”
    忘尘一眼看破了顾清璃心中所想,顾清璃有些尴尬,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无痕认识我的那年,我已经成家了,及冠之龄,娶妻成家本就是常事,后来夫人难产而死,孩子也没能保住,那段时间我很消沉,夜夜买醉,家中的产业也不想打理,后来,家族的产业就被无痕的父亲买去了,我变得孑然一身,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我成亲那日起,就有一个傻姑娘在痴痴的守护着我。”
    顾清璃可以想象得到师傅爱上眼前这个男子后的不顾一切,否则一个弱女子,怎会变得那般坚强,就算与家中断了关系,也在所不惜。
    “因为无痕的关系,我渐渐的振作了起来,但家中产业都早已变卖,我别无他法,在无痕的帮助下,我设立了一家学堂,虽说不是日进斗金,但还能勉强糊口,无痕想要与我成亲。”
    忘尘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你也知道,雁家家大业大,断然不会将无痕嫁给我这样的穷小子,雁伯父来到学堂,在我学生面前,羞辱了我一番,无痕找到我,想要我带她离开,去哪都好,可惜我不能这样做,离开了我,她会有更好的人生,于是我不辞而别,离开了北凉,来到了中原。”
    住持的眼中微微泛着泪光,就算剃度成僧,心中的情与爱依旧深深的保存着。
    “所以当年你离开了北凉之后,师傅也就离开了雁家,你们二人,是何苦呢!”
    顾清璃叹了口气,“若是你当年带着师傅离开北凉来到中原,想必你们此时已经是儿孙满堂了,而如今却是青灯古佛,佳人早已不在身侧。”
    “罢了,旧事就让它成为旧事吧,旧事重提,难过的是旧人。”
    忘尘笑了笑,脸上的细碎皱纹堆到了一起,岁月的沉淀使他看淡了很多事情,但唯一难忘却得,是那个曾经在自己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
    “没想到住持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在您身边打转这么多年,您都不曾告诉我!”路澄听完住持的话后有些不甘的说道。
    “那是因为你与住持无缘!”
    陆子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是吧,住持,这凡事都得讲究一个缘字,缘分到了,什么都好说,但是没这缘分吧,任凭付出再多也只是徒劳。弟子说得对不对啊?”
    “陆小姐说的是,顾小姐,你听见了吗?”忘尘住持看着顾清璃道,顾清璃点点头,“纵然万劫不复,我也守他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罢了罢了,那贫僧就只能祝你,平安喜乐了。”
    忘尘住持双手合十,朝几人拜了拜,“阿弥陀佛,愿你们三人,都能得偿所愿,这世间,情劫是最难的一劫,它就像一个顽童,找你要糖吃,你不给,它闹,你给了,它还想要更多。”
    “住持,我能跟您要一颗这相思树上的相思豆吗?”顾清璃望向那棵因为善男信女的浇灌而茁壮成长相思树问道。
    “当然可以,这相思树本就是为了天底下的有情人而在,何来不可之说呢?”
    忘尘住持看了一眼顾清璃手中的菩提子,“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住持,我说别这么悲观嘛,想想这天底下还是有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的,就像古老的神话里牛郎织女一般,尽管天人相隔,但是他们也没有放弃彼此相爱,鹊桥的存在,就是为了他们。”
    路澄见住持越说越往悲里去,直觉这爱情,怕不是这么悲伤的一种情愫。
    爱情明明就是这世间最美的感情。亲情血浓于水,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它都会永存,友情,随着时间的沉积会变得不可分割。爱情需要双方小心翼翼地呵护,当双方都倾情时,就是爱情最美的状态。
    “确实如此。”忘尘住持笑了笑,“尽人事,听天命,这些东西,本就不为人说也不为天定。”
    几人辞别了忘尘住持之后便离开了庙宇,再次遇上解签的老者时,顾清璃上前和老者道了谢,夜逐渐更深了,接上的行人开始减少,各处商摊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楼房上的大红灯笼依旧发着红色的光,在寂寥的夜色之中形成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长安城北侧,有一条从北边贯穿整个长安城的大河,因此被冠名为拦腰河,河边有一处酒楼,专门用来给客人租借画舫用,沿着拦腰河边,种着一排垂杨柳,沿岸还设有专门用来照明的灯火,灯火倒影在河面上,封轻抚过之后只留下了一些残影。
    顾清璃在与陆子盈和路澄分别之后带着小绺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拦腰河边。夜已然深了,但她不想回府。明天楚子阳便要离开长安前往徽州,太子和晋王与他的恩怨纠葛自己从父亲那里听来了些许,若是此次太子和晋王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该当如何自处
    “小姐,这夜里更深露重的,你还要沿着河流往前,这更不能了,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小绺跟在顾清璃身后焦头烂额的道。要是小姐今晚回去明天就染了风寒,老爷肯定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无事,我只是想吹吹风,心中有些烦躁。”顾清璃长吁一口气,“小绺,你说人为何要长大为何会逃不过名为情字的劫为何会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使得自己心烦”
    “小姐,这个问题过于高深了,小绺不懂,但是小绺真的,小姐做的决定就是对的。哪怕之前小绺阻止过小姐对凛王殿下动情,可是小绺有什么办法,小姐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小绺一本正经地说道。
    “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数落我呢?”顾清璃转身看着小绺,心下生出些许想要逗弄小绺的心思。
    “小姐说什么呢?小绺说过,只要是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小绺都会无条件支持的!”小绺扬起小脸一脸坚毅的说道。
    “我就暂且信你一次。”
    顾清璃点点小绺的鼻尖,转而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昼伏夜出的渔民点着渔火在河面上泛着舟,为生活而奔波的同时却也活出了生命该有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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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北凉
    “回去吧!”顾清璃垂下眼眸,看了看手中抓着的菩提子和相思豆,“我想回一趟常州。”
    “小姐为何突然想要回常州?”
    “我想回去看看陈木匠,之前跟陈老板说好去看望他老人家的,因为那些事情一直就耽搁下来了,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我怕若是再不去,就没机会了。”顾清璃将手中的东西放进了手绢之中好生的拿着。
    “那我陪小姐一起回去!”小绺也有些兴奋,尽管在常州待了不到一年,但对于那个地方,她还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当然了,不止你,父亲肯定还要让一些家将跟着我去呢!虽然就你我二人前去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在父亲看来,你我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顾清璃笑了笑,收起心中的感伤,沿着来时的路,弯弯绕绕地绕了回去。
    再说到刘文洲和秦楠二人在离开凛王府之后大摇大摆的当着太子的眼线进了云水谣。
    由于秦楠翌日清晨就要启程离开,况且同行的人是凛王,刘文洲不好灌他酒,若是同行之人不是凛王,那此时秦楠已经被刘文洲灌酒灌趴下了。
    酒过三巡,刘文洲舌头有点大,秦楠却依旧是清醒的。毕竟这三旬,只是刘文洲一人的三旬。
    刘文洲微醉的举着酒杯,“兄弟,弟妹生瞳儿的时候我没能道贺,这杯酒算是我赔弟妹的!”
    秦楠推开刘文洲伸上前的手,试图从他手中将酒杯拿开,但是无果,秦楠只得作罢,无奈的看着刘文洲继续自己灌自己喝酒。
    “这一杯,算是我赔给秦乐那小子的!秦乐那小子今年也得有十三岁了吧!再过几年也可以娶妻生子了,这往后的路可难走着呢!你可要好好教导他啊!”刘文洲继续给自己满上了酒说道。
    “兄弟,你再喝,今晚就回不去了!”秦楠再次想要去拿刘文洲手上的酒杯再次无果。
    “这杯!是赔给瞳儿的,她成亲之日我这个做大舅的居然没能到场,真是有失颜面,亏得我还是个丞相呢!假的丞相啊!”刘文洲又将酒一饮而尽,秦楠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实在遭不住刘文洲闹腾的秦楠决定将人扛回丞相府邸中去,就在他准备上手的时候晚拂衣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
    “秦大人,丞相喝醉了,先让他在我这歇下吧!若是秦大人不介意,我让姑娘去给大人安排一个房间,大人也在此处歇下吧!”
    “不必了!我明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既然你与丞相是旧识,那我便将他留在此处了,等明日他醒了,还请帮我道个别。”秦楠说罢看了一眼酣醉的刘文洲离开了雅间。
    “小何,来帮我一把!”秦楠走后晚拂衣来到门口喊过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让她帮忙将刘文洲扶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晚拂衣的房间在云水谣的顶楼,是一个四方的阁楼,坐在阁楼上能看见大半个长安城的风貌。晚拂衣和小何将刘文洲放到床上之后便要离开,醉梦中的刘文洲伸手抓住了就要离开的晚拂衣。
    小何见状便将门关上离开了阁楼,只留下晚拂衣与刘文洲两人,晚拂衣轻俯到刘文洲耳边,热气吹散在刘文洲的面颊之上,温言温语的道:“丞相大人,可还安好啊?”
    “哎,你就不要揭穿我了!”刘文洲叹了口气,睁开了双眼。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晚拂衣起身将灯点亮,整个阁楼瞬间变得饱满起来。
    “可能见到故人之后,不禁想起了一些旧事吧!”刘文洲起身坐好,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集市,“我怕再喝下去,我就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样只会徒惹我二人伤感,难得相见一次,何须伤怀,你说是不是?”
    “大人说的是,既然过去了,还何须再提呢,往事已然成灰,唯有现下和将来才是最要紧的。”晚拂衣替刘文洲解下了外袍,又将帷帐解下,“大人现休息吧,明儿一早,你还要去送秦大人离开呢,我先去忙了。”
    “拂衣……”刘文洲掀开帷帐朝着转身就要离去的晚拂衣喊道,晚拂衣应声而转,刘文洲喉头动了动,看着晚拂衣万分期待的脸动了动唇,却还是没能将刚刚那瞬间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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