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粗哑的嗓音颠三倒四地重复着怪异的音调“不,死,不杀,不要吃。”
    刚刚那一扯差点把油罐被打翻了,琥珀好不容易稳住罐子,就看到鼻血长流的风冬,将她的脸糊成绯色,看起来有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骇人。
    风冬并没有跟人交流过,谈不上音调轻重,因此一开始琥珀几乎没有听懂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直到她反反复复地不断说着那几个字,音终于慢慢契合脑海里熟悉的语言,琥珀讶异地凝视着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油罐,若有所思地对羲丝说道“羲丝,去把巫喊来。”
    “哦。”羲丝很快就站起身来,她讶异地看着风冬,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茫然地坐在原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同伴,有几个男人隐隐露出怒色来,又被拽着忍气吞声地坐下去,没人想死,更别提刚被抓获时的戾气跟精神都已经被消磨掉了,现在的俘虏们锐气全无,挨了打都不敢反抗,更别提琥珀还没有动手
    琥珀捏着风冬的下巴观察了片刻,确定这个女人并不是受伤,只是鼻子流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算是这一大群俘虏里,琥珀的在意程度同样有所不同,风冬是众人里最为勤劳跟温顺的,几乎不会偷懒,挨打的次数也最少,她甚至有意让这个女人加入部落。
    “你会说我们的话?”
    琥珀慢悠悠地询问道,微微挑起眉毛。
    而风冬吓坏了,只是颠来倒去地不断重复着那几个字。
    琥珀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巫来了。
    正巧遛完阎小旺的阎同样没有事,将胖嘟嘟的儿子丢给默训练之后——他倒是也心大,完全不怕被自己胖揍过一顿的默对阎小旺打击报复,不过大人的恩怨很少牵扯到孩子身上,更别提默这种人了,他只会严厉地教导阎小旺,故意捣鬼这样无耻的事,他不会做,也不可能做。
    无耻也是需要相应的利益来学习的。
    羲丝找到乌罗的时候,丝麻混合制成的裙子都快飞起来了,她只穿着草鞋,没有被兽皮包裹,跑到雪地里后就觉得脚心湿漉漉的,冷得厉害,就赶紧抓住正在行走的乌罗往回跑。
    “羲丝,怎么了?”
    “巫,首领找你,还有一个……”羲丝倒不至于被血这种东西吓到,只是怀疑风冬的脑子出了毛病,她想了下该怎么形容,“有个女人,那个比较乖的女人突然摔在地上,抓着首领大叫。”
    不是吧?这群人里有狂犬病潜伏者?
    乌罗一听这个形容,顿时拿出最坏的结局来猜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便加快脚步跟羲丝一起往回走,他匆匆推开门冲进来,就看见那个羲丝形容的女人,鼻血流得很多,不过这会儿已经止住了,半张脸都被划拉开,全蹭在了琥珀的裙子上。
    “琥珀——”乌罗马上压住了自己的声音,这个女人很显然完全没有任何发病的征兆,看起来她更像是在求琥珀什么事,眼泪将血冲得乱七八糟,“发生了什么事?”
    琥珀奇道“阎没有来?”
    “你找阎?”乌罗更觉匪夷所思了,“那你还让羲丝喊我?这关我什么事。”
    琥珀遗憾道“他一直跟你在一起啊,我还以为找到你,就能找到阎了。”
    “……”
    不知道是不是乌罗心里有鬼,他真的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找我?”
    而阎完全不辜负琥珀期待的,很快就从门后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应该是刚到的,不过凭借这个世界的人平均水平的耳力,完全有可能听完了全程对话,接上回答合情合理。他欣然低头钻进来,目光扫过众人,走路都带着一阵冷风,完全夺走众人的主导权,仿佛天生就该身居高位,他很平淡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仰头看着诧异的琥珀。
    “我来了,你说吧。”
    乌罗不禁摇头感慨“琥珀正是聪明得恰到好处啊。”
    “恰到好处?”羲丝忍不住发问。
    “过分聪明的人总是盲目自信,特别是自作聪明。”乌罗意有所指,目光含着笑意落在阎的面容上,他被羲丝拉来时跑得太快,脖子始终还有些疼痛,因此蓄意打击报复,听起来是解释给羲丝听,其实是对座上的人表达不满,“总以为自己是全对的,聪明又不过头的人懂得曲线救国,不会太过依赖自己的智慧,反而有很多选择。”
    阎重重道“是啊,琥珀,你不该这么盲目自信。”
    琥珀“???”
    要不是琥珀没有经历过九年义务制教育,她大概现在要说“这他妈关老娘屁事啊。”
    不过琥珀仍是生动而形象地用自己的表情表达了这句话,她当然听不懂这两位大神在打什么禅机,只是面色不善地抱着油罐,反正人已经来了,要说什么都可以“阎,她会说几个我们的话,可是我听不懂,你知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
    阎略微挑眉,看向风冬,他当然听得懂这些人整天叽叽喳喳在讲些什么,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你怎么了?”
    这熟悉的言语让所有的俘虏都下意识看向了他,而风冬飞速扭过头来,速度之快几乎能叫人听见骨头的响动,看起来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看得乌罗脖子一阵酸痛,忍不住抽着气嘶嘶叫两声。
    “你……你会说我们的话?”
    “会。”阎惜字如金,他要是去做律师,恐怕要按字收费,漫不经心地看着风冬。
    风冬本来以为生路无望,她不知道自己学的话对不对,结结巴巴的,看着琥珀似乎听不太懂又没有饶恕他们的意思,更是瑟瑟发抖起来,这下发现阎会讲她们的话,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手心被地面的木刺哗啦开一道口子,她也不疼,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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