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余野眨了一下眼睛,说:“老师,可以讲下一页了。”
    我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之外,慌慌忙忙地切换ppt,或许是做的时候出现了误差,ppt的跳页不太正常,我越想找到正常的页数反而越丢脸。
    傅余野手指在感应屏上理智的代替了无章的我。
    “这张。”
    他专注的看着屏幕。
    我愣了愣。他余光看向我,我立刻回答:“是的。”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非常丢脸了。
    幸好直到离开傅余野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介意和不满。
    他依旧礼貌,谦逊,比起来我反而局促,没眼色,木讷。
    我保持着每周去一次傅余野家的频率,除了那个经常出现的家政阿姨,也没有见过别人,空荡荡的房子,只有他和一条大狗,怎么说呢,就是有种精致的凄凉。
    有一天我去的时候,门铃响了很久,傅余野才来开门。
    他穿着一件卡其色的羊毛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棉质裤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我想他也许是前一晚睡得晚,原因可能是玩的累或者学习的累,导致他现在睡眼朦胧地请我进门。
    我没有生气,反而冒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你知道的,人总是会在他们熟悉的人面前放松,不计形象,暴露出自己。
    也许两个月的相处让傅余野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一下。
    他这时才像个国内高中生应有的形象。
    他一边说去洗漱,一边咳嗽了一声。
    低低的,压抑着。
    他进书房来时,我们照例开始对上周学习词汇例句的复习,我才发现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
    等他读完,我说:“你感冒了?”傅余野愣了一下,然后问我要不要停课一周?
    我又好笑又无语。
    怎么反而是我决定的。
    随即想到,他不会以为是我怕他传染给我吧。
    我问:“量过体温了吗?有没有发烧?”
    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还是我先受不了他的目光而转开视线。
    我看着书本上的勾画的内容,说:“家里有医疗箱吧,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检测一下你的病情。”
    他皮肤白,早上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一向红润的嘴唇仿佛失水的玫瑰,蔫蔫地枯萎着。
    最后我们到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拿耳温计测体温。哈尔跑过来在我身边转了转尾巴,又一屁股坐到了傅余野的拖鞋上。
    我拿过耳温计一看:38.5
    顺便把从药箱里的感冒药拿出来。
    又去厨房倒了水,伺候他吃了药。
    傅余野被我赶回了卧室。这是我第一次进他卧室,进去之前我还是有点犹豫不决。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能够让人随便进他隐私空间的人。
    他放下杯子,冷静地说:“老师,我好多了。”
    我当时的反应就是,他真的烧昏了头了。
    傅余野后来跟我说,我当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慈善救助工作人员看到鳏寡孤独的人那样带着毫无保留的怜悯和慈爱。也许随便一个中年丧妻少年矢志的例子就会让我抱头痛哭。
    他觉得我是个擅长自己脑补悲情戏的人,同情心泛滥并且无知,对世界上大部分人类生存法则的无知。
    相比起来,我反而是可怜的一眼看穿,需要靠着一点辛苦的打工费来维持生活,为区区几百块钱呕心沥血恨不得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上面。但我从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为我可以说这是靠我自己用知识和劳动挣来的,我活的平凡但开心,没想过要站到高处,也努力不让自己跌到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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