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过去,宋翊翔回想起来,对他的印象竟然非常模糊,甚至不了解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这让他心里更加敬畏。
    这人看着文质彬彬的,话也不多,偶尔说两句也带着笑,但是一想起关于他那些报导和传闻,宋翊翔还是不敢放肆。
    许柏庭的到来,算是在宋家掀起了一层浪潮。
    不止张慧芳忙里忙进,宋翊翔和宋娇娇也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
    宋海强坐在一旁,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时不时会插一句话,彰显一下存在感。
    宋家虽然也有点小钱,但是宋海强心里明白,就那点钱,在许家面前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虽然许柏庭态度温和,几乎没有什么架子,宋海强神色间还是有些紧张。
    “姐夫,你吃这个。”宋娇娇殷勤地给他剥橘子。
    “不用了,我不吃这个,谢谢。”许柏庭有些尴尬,摘下眼镜,低头用镜布擦了擦。
    又说了会儿,他找了个借口,去阳台上抽了根烟。
    冷风一吹,一颗心才静下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是蹑手蹑脚的容嘉,正作出伸手要拍他肩的动作。
    她似是没料到他会忽然回头,脸上窃喜搞怪的表情就这么凝固在那儿了,看着特别滑稽。
    许柏庭忍俊不禁:“你几岁了啊?”
    语气自然,竟似全然没有把之前的别扭放心上的样子。
    也没有要旧事重提的打算。
    他向来大度,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容嘉倒是松了口气,为自己之前的担忧别扭而愧疚。
    此刻被他这样调侃,她垂下手,懊丧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脚步声那么大,鬼都听到了。”
    阳台上没有开灯,只有他指尖燃着的那簇火苗,把他明晰的面孔照得半明半寐。黑眼睛里,依稀有莞尔的笑意。
    容嘉被他看得脸红:“是不是很幼稚啊?”
    “没有,很可爱。”他把烟掐了,“不好意思,你闻不惯这味道吧?我以前也不怎么抽。”
    “那现在怎么抽上了?”她好奇地望着他。
    许柏庭微微笑,反问:“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抽烟,无非是烦闷、寂寞,性格使然,不愿与人多说,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他心思重,工作压力大,也不善与人沟通。
    容嘉仔细端详着他。
    白皙的面孔,乌目修长,鼻梁高挺,还是那么英俊。而且气质内敛,斯文干净,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那我换个问题。”她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他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问了。
    容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贴近了,哼哼唧唧地问他:“那你有没有想我?”
    他神情淡漠,眼睛里却含着笑:“没有。”
    容嘉吃瘪,又气地捶了他一下:“狗带吧你!别是在外面找到别的女人了!”
    她负气转身。
    他从后面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的位置:“好了好了,怎么这么不禁逗?”
    容嘉:“谁要理你?”
    许柏庭:“真不理我?”
    容嘉:“哼——”
    哼完后,她又转过身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说,在外面有没有找女人?”
    被她这么无理取闹地闹腾,许柏庭只是微笑:“没有。”
    容嘉抬起头来,却发现他正低头望着她,清俊的脸近在咫尺。不知何时,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拉得这么近了。
    他眉眼乌黑,眼神安静,专注望着人的时候,有种让人目眩的感觉。
    挨得太近了,她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息,还有他身上,那种清幽的薄荷味,混着一点微微呛人的烟草气息。
    许柏庭高大俊朗,只是站在她面前,就给她逼人的压迫感。容嘉不觉后退了一步,背脊却抵上了墙角。
    这时才发现,这是阳台的角落,退无可退。一瞬间,她被他禁锢在了封闭的角落里,姿势暧昧。
    而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只是这么看着她。
    眼神安静、淡泊,倒显得她姿态窘迫。
    容嘉的小脸,不由自主变得绯红。
    这人身上的气息太干净,深谙世故却并没有那种在阴谋堆里浸淫的感觉,反而像俗世里的一个看客,岁月静好。
    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尤其是看着那张清淡高雅的脸,一瞬间就很容易生出龌龊的念头。
    那种感觉,不随人的意志左右,就是一瞬间的念头。
    心里有鬼,她甚至无法动弹,好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讷讷地站在那儿。
    好在张慧芳这时在屋里喊她,容嘉如蒙大赦,连忙转身跑进屋子。
    吃过饭后,许柏庭和三兄妹坐到了客厅,宋娇娇一直缠着他说话,叽叽喳喳的,像黄鹂鸟似的,说个不停。
    他竟然也破天荒的耐心十足,一一回答。
    “是吗?旧金山的景色这么好?我有时间也要去,从加州到旧金山的火车,一路拍照,感受一下。”她一脸向往。
    许柏庭说:“有时间的话,我带你们去。”他是对宋娇娇说的,目光却在容嘉脸上,一直望着她。
    容嘉却垂着头,嘟着嘴剥着核桃。
    只是她心里有事,又笨手笨脚的,核桃没剥开,反而磕到了手。
    下一秒,有人拉过她的手,摊在掌心里仔细看了看,松了口气说:“还好,不是很严重。”
    他手心温热,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掌心,带起战栗般的酥麻。
    容嘉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停了会儿,她犹豫着抬头去看他。
    许柏庭垂着头,用一把工具钳替她剥着核桃,把剥好核桃仁放入一个小碟子里。
    “吃吧。”
    容嘉看着那一小碟核桃仁好久。
    后来他起身告辞,容嘉也站起来。她正好也有话跟他说,看窗外下了雨,便从屋子角落拿了把黑伞。
    在里面还没觉得,到了外面,顿觉寒意沁肤,几乎要侵入骨髓。
    容嘉打了个喷嚏,抱紧了胳膊。
    下一秒,一件裹挟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容嘉抬起头,看到了许柏庭无奈担忧的脸。
    “愿意跟我回去了?”
    大门屋檐下只有寥寥一角空间,雨如不断线的珍珠,把这逼仄的尺寸之地跟外面滂沱的世界隔绝开来。
    容嘉只觉得耳边一片安静,视野远处一片模糊,只有这人清俊英挺的面孔。
    许是习惯了,又或者是对这人敬畏更多,她很少这么近距离地端详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像是打破了两两相望的尴尬魔咒,容嘉也笑了一下:“忽然想起家里还有我做好了搁在冰箱里的烤布蕾呢。怕你全给我偷吃了!”
    “那还不快走?”他回身对他挑了一下眉毛,眼中有几分心照不宣的促狭。
    容嘉扑过去,牵住他递来的手。
    第058章 家宴
    几天后,许柏庭带着容嘉回香港参加谢家的家宴。
    虽是家宴, 也是谢老爷子七十大寿的生日宴, 名流汇聚,到场的人非富即贵。
    红地毯从天水别墅的花园内一直铺到门外, 宾客一一奉上礼物和拜帖,身份够的则上前跟谢翁问好, 说两句吉祥话。谢家是旧式家族, 老一辈规矩很大,这样的场合,自然是入乡随俗。
    要不是场中还有一些作陪的明星, 容嘉差点以为自己到了上个世纪。
    谢涵是跟着父亲来的, 祝贺过老爷子后,跟侍者要了杯红酒,诧异道:“柏庭呢?”要是论辈分, 许柏庭还得叫他一声表哥呢, 他俩算是隔代的表亲。
    谢翁笑了笑,老怀安慰的模样:“刚刚打过一个电话, 说在路上了。”
    谢涵微微一笑:“他这次,可舍得带弟妹来露露脸了。”
    旁边一个女客笑道:“那可真是难得,他这个夫人啊, 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看都不让看一下。”
    另一人打趣:“难道是天仙下凡?”
    另一远房亲戚笑道:“听说长得很美丽。”
    谢涵笑着跟他们打了几句哈哈,回头就敛了笑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
    李蕴玉打趣道:“真要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怎么从来不见他带出来看看?”
    谢涵笑觑她一眼:“这话听着酸溜溜的。”
    李蕴玉脸色微红,把头别开。
    谢涵轻笑,脑海中又浮现最近几天在他脑海里频频出现的那张脸,笑容稍微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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