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左放大人立刻也站出来了,他年纪已很大了,方才朝堂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也只是斜眼看着,一言不发,可是如今他的弟子愣愣地跳出来了,难道他还能看着这傻小子再在朝堂上出丑吗?他立刻道:“启奏陛下,确有此事。卫大人昨夜送了三十七人去大理寺,大理寺已在加紧审问了,今日晚些定会出结果的。”
    赵寂这才淡淡地“哦”了一声,又道:“既然晚些时候才能出结果,那么等结果出来,孰是孰非,想必大家都会有章程。此事便暂且不议了,连同卫卿的赏赐也一并推后,这是清理门户还是因私废公,是该加赏还是该罚,朕定会弄得分明。”说罢,她又看向太尉,似笑非笑道:“不知如此处理,太尉可还满意?”
    太尉立时便想要跪下:“陛下折煞老臣了。”
    赵寂哪能让他跪?马上命左右扶住了他,诚恳道:“太尉不必如此谦虚。先皇将朕、将这社稷托付给你们三位大人,便是让你们好生看着朕,朕若有哪里做的不好,是很希望你们能像今日这般说与我听的,你们是辅政大臣,也有这样的权力、也应当这般去做。朕是很感激太尉今日的教导的。”
    太尉感激涕零道:“陛下厚爱了,臣惶恐。”
    赵寂笑笑,再未说话。
    几件大事做完,这次的早朝,才慢慢地散了,此时外边已从旭日初升到了阳光遍地,卫初宴走出来,看到宫内那些雄伟大殿的屋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泽,瓦下白的是墙、红的是廊柱,绵延了一长段一长段的,这是宫内独有的壮阔。
    想到赵寂今日在朝堂上所展现的老练,她的心口些微的发烫。
    她其实很担心赵寂不能驾驭这样的朝堂,因为赵寂才刚刚亲政,不能像从前那般只是坐着当个“吉祥物”便好了,她得自己去处理政事、遇上棘手的还要和朝臣商议或是辩论,这其中有个度,一旦把握不好,就很容易让人欺负帝王年少。
    如今看来,她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赵寂的表现何止是好?简直是好的过了头,甚至,甚至......好到近乎妖孽了。
    卫初宴又微微地发起怔来,只是还未等她想到什么,便有人笑着同她打招呼了。今日朝堂之上,陛下的态度大家都看到了,况且他们也已知道了卫初宴身上的大功,退一步说,即便她昨日的罪名成立,也是功大于过的,况她又有天子的青眼,日后保不得仕途平顺。这样的人是决不能惹的,若是能打好关系最好,因此便有人过来与她套近乎了。
    “卫大人办成了那样一件好事,还藏着掖着的,竟连一点风声都未透出,您不知道,方才我在殿里,着实为您捏了把冷汗,好在您原来这般深藏不露,倒显得我那点担心真是多余呢。”
    “卫某也是皇命在身,不敢多言。凌大人说笑了,哪有什么深藏不露呢?”
    两人聊了几句,又陆续有人加入了她们的谈话,卫初宴徐徐往殿前白阶下来,一路上听了不少的恭维,最后这些人不尽兴,还想拉她去喝酒。她想到下朝之前捏了个水滴手势暗示她早些去甘露殿的赵寂,一一婉拒了,艰难地从“包围”中脱身出来,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低调地绕去了甘露殿。
    帝王早已回去了,正等着她呢。许是天热,卫初宴去的时候,赵寂已然换了身素白的薄袍子,衣料如水地只垂到膝盖,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正赤脚在殿内走来走去,眼中不时划过一些生疏。
    对于此时的赵寂而言,她虽知道自己因为吃醋而将甘露殿翻修过一遍,但那些终究只是一闪而过的画面,远不及此刻看到来的有实感,她四处看着,不时地啧一声。
    只是睡久了些,顺带连着记忆一起封住了,没成想这一世的自己竟养成了那么一副温软的性子,这也罢了,还那般喜欢酿醋,真是丢人!
    如她,便从来不会担心卫初宴对他人如何如何。
    这般在心里不屑地想了一会儿,赵寂看到一个宫女领着卫初宴入了殿来,卫初宴还微笑着同那宫女说了两句话,赵寂于是多看了那宫女两眼,盯得人腿软地跪了下来。
    卫初宴还在同人打听她们陛下晨间可有好好吃东西呢,没成想一转眼人就跪下了,她不用看都知道这宫女看到了谁,忍着笑摇了摇头,也不敢去扶她,走向了赵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今天说好日万的,还有四五千字在十点半左右吧。
    珍惜王寂,她下章就杀青了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寂(下)
    殿门大开着, 赵寂站在殿前, 见卫初宴走过来了, 便再也不看她, 转头进了殿内,卫初宴紧跟着走进去,宫婢们这时刚摆好午膳,口蘑滑鸡、葱烧海参、夏三鲜、松鼠桂鱼......数十道佳肴的香气弥漫着, 勾的人肚里馋虫动。卫初宴这才发现,原来已是中午了。
    先前在未央宫,真是花去了许多的时间。
    赵寂已坐到了桌前,见她呆看着外边的天色, 便挥退了左右伺候的宫人, 等到殿内只有她们两个了, 才唤卫初宴过去坐下,卫初宴从善如流地过去了,拿起筷子先给她布菜。前后这么多年过去了, 卫初宴是很熟悉赵寂的口味的。
    她往赵寂碗里仔细地堆着菜, 赵寂却不像往常一样端起碗来便吃, 而是看着碗中渐成小山丘的珍馐发怔, 卫初宴放下筷子,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怎的,今日没有胃口吗?”
    赵寂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这才端起碗吃起来,吃的很慢, 好似很是珍惜。
    这都是往日里吃惯了的东西,卫初宴却不知道她在珍惜什么,她也开始动筷了,时不时往赵寂那边看一下,若是她碗里菜少了,卫初宴便给她及时添上,有些赵寂不喜欢吃的菜色,但是吃了有好处的,卫初宴也会夹一筷子,这时赵寂便会慢吞吞地看她一下,好像在控诉,但是最后还是把菜给吃掉了。
    今日赵寂比往日多用了一碗饭,不止卫初宴高兴,便连后来来收拾碗碟的宫人们都欢呼雀跃的。
    帝王多用了膳食,他们也是有赏钱的,反之,虽不至于罚到端盘子的人身上,但是御膳房的人是要遭殃的。
    吃过饭,又用过点心,宫人端上来热水净了手、又拿薄荷叶并一干药材熬制的水漱了口,赵寂二人才又暂时忙起来,在偏殿处理了一会儿事务,赵寂说困,卫初宴便又随她去了寝殿,陪她睡觉。
    赵寂又换了身衣衫,侧躺在床上看着床边拿了一卷书过来的卫初宴,看了一会儿,将卫初宴手上的书打掉了,她还很有道理似的:“既是陪我睡,你便得一直看着我才行,你的心若是在书页上,我要你陪着做什么?”
    好了,现在连书卷的醋也要吃了。卫初宴无法,只得把书捡起来放到桌上,就坐在床边看着赵寂,赵寂躺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卫初宴,眼神好似有些倔强,看着可爱的紧,又好像又把小钩子在勾人。卫初宴会错了意,以为她是想要自己亲近一些,便主动地掀开她的被子,往里边摸了摸,不知摸到了什么,赵寂美目一瞪,斥了句:“放肆!”
    这声“放肆”字正腔圆的,夹裹着凌厉的气势,好似她说了千百遍一般熟练,但是实际上,卫初宴很少听见她这般说,当下也挑起了眉,仍然坚持着在被子下找到赵寂的手,稳稳地握住了,然后含着深意说了句:“这般便是放肆了?那从前我岂不是杀头大罪了?”
    她只当赵寂还未从朝堂的那种状态出来,又或是想要逗她玩,因此并未将赵寂的呵斥放在眼里,而赵寂被她这么一握,脾气也给压下去了,眼神重新变得柔软。
    她原本想先同卫初宴算账的,原本想先同卫初宴说个清楚明白的,但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卫初宴又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了好几下,心想这样应当不醋了吧?赵寂却从未见过这般主动的卫卿,虽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然后现在卫初宴终于这样做了,她却浑身都僵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甚至卫初宴都还未察觉,赵寂便恢复了正常。她看着那个轻薄完她后便坐回一旁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的女人,轻哼道:“上来。”
    卫初宴听出她话里的“邀请”,看了眼大亮的天色,为难道:“如今还是正午,你睡一会儿也便罢了,若我上去,成何体统?”
    赵寂好像没听到一般,将被子掀开一些,再次道:“上来。”
    一瞬间,卫初宴好像回到了在朝堂看赵寂收拾臣子的时候,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但她在赵寂面前向来有些被动,正是赵寂戳一下她动一下的性子,赵寂一催,她就只能听她的上去了。
    寝宫又换了新被,许是今晨赵寂提过一声喜欢玄色锦被的缘故,今日宫人们果真便将被单换了一遍,玄色被单很衬赵寂雪白的肤色,不过卫初宴总觉得这颜色过于压抑和寂静了,她和赵寂心思都重、压力都大,因此她总是希望赵寂能看些明快的东西。
    等到卫初宴上了床,在赵寂身边规规矩矩地躺好了,等着那人自动滚到自己怀里时,却听见身边那人高傲道:“抱朕。”
    嗯......听着的确很高傲,若是她说的不是“抱朕”这样的话的话。
    卫初宴不由笑起来,又过去把她抱进怀中,赵寂却不老实地爬到了她身上,逼她平躺着,自己则渐渐在她腰肢上坐直了。
    卫初宴和赵寂霸道的眼神撞了一下,恍然觉得自己被一只长大了的老虎盯上了。
    明明昨夜睡前,赵寂还是又娇又软的呢,难不成上了个朝还能叫人一下子变化这么大的。卫初宴愣神的瞬间,赵寂已在扯她的腰带了,卫初宴急忙护住,又艰难地说了句:“寂!这是白日!青天白日!”
    赵寂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经意地咬了一下下唇,透露出一股被时间洗练的性感来,她按住卫初宴的肩膀,忽然笑道:“朕知这是白日啊。难不成白日你便不行了吗?你若真这般没用,那我令他们将四面的窗都拿黑布遮住,这便算是同黑夜一样了。”她说着,挑衅地挠了挠卫初宴的下巴,像是逗猫儿似的。
    卫初宴玉雪白嫩的脸瞬间便红透了,她用力握住赵寂的手腕,让她不能再挠自己:“胡闹。”说完这句话,在赵寂灼热的注视下,卫初宴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偏开头:“还有那么多事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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