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当天媒体的报道头条都已经想好了。
    林业局副局长在办公室的时候说不是没有办法,他也的确说了方法,简单到就一个字:拖。
    z国人最善于打太极,也最懂‘拖’这个字。
    比如谈生意,合同签之前要先喝两三场酒,聊个热火朝天,这还不一定能把业务订下。
    你找个理由拖他一拖,这个申请文件和资料上卡一下,那个资金链又断了,或者是工地没办法施工。一来二去的,再大的公司也经不起拖,迟早倒闭。
    这法子是好,就是有点缺德。
    姜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和人类打交道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持着和白钰一样的中心思想:我们是斯文妖,先和和气气地谈,实在谈不成,再撸起袖子就是干。
    姜云隐晦地和他提了一嘴,就这样项帅也不同意,在那儿据理力争了老半天。
    说得姜云都烦了,指了指窗外的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这样吧,你先去问问它们愿不愿意走,它们要是愿意,我现在就把它们揣袖子里带走。”
    项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还有点小得意,大概就是‘姜处长傻了吧,它们可都是我的族人,怎么可能不同意?’的意思。
    于是他得意地出了门,半个小时后,项帅顶着一身孔雀毛、垂头丧气地跑了回来。
    这些绿孔雀们未开灵智,不懂其中的利害,它们只知道自己从小就在这里生活,对这片丛林的每片叶子、每只蚱蜢都了如指掌,它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怎么可能轻易地同意跋涉千山万水,搬到另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是以就算它们对变成了大妖怪的项帅心生敬畏,但脑子却还是一根筋——随你说得再好听,反正坚决不挪窝。
    姜云早就预料到了事情的后果,他露出一个调侃的笑,“行了,听我的。”
    于是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为了应付第二天的任何突发事件,卷耳和姜云在项家住了一晚。
    项帅家总共只有三个卧房,一个项帅爸妈住,一个是项帅的房间,还有一个原先是书房、后来项帅大嫂过来后,大家给她整理出来的产房。
    老人家和产房肯定是不能住的,项帅对姜云有事相求,也不敢让他睡外面,只好自己睡沙发,把软乎乎的大床留给了卷耳和姜云。
    乡村的夜晚总是比城市里的要澄净得多。
    这间房里的床靠着窗,卷耳一抬头就能看见漫天的星星,又亮又多,闪得叫人晕眩;淡薄的云层被风一吹就跑动了起来,像是小孩子在草地上撒野奔跑。
    卷耳怔怔地看着那片天空,许久后翻了个身,戳戳姜处长的手臂,“明天你真的有办法吗?”
    “小卷耳,你怎么回事。”
    姜云也翻过身来,拿手指戳了戳卷耳的包子脸,不自觉压低的男性嗓音听起来很亲昵,“我不是都没再叫你小孩儿么?怎么心眼儿这么小,连姜叔叔也不叫了,一张口就是你啊我的,不知道我的名字么?”
    “……”
    卷耳微微红了脸,他躲了躲,避开了姜云的手指。
    事实上,他的确是有点不想叫姜云叔叔的意思,而且这并不是这两天的事情——他早就想改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神力增长的原因,他的确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不光是消瘦的个子抽条了一大截,而且原来幼得像初高中生的脸,也渐渐地长开了,轮廓更为清晰,已经脱离了稚气少年的范畴,变成了一个青涩气息未脱的青年了。
    卷耳原先叫他姜叔叔是存了点捉弄他的意思,不过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姜云年纪还轻,看上去就二十七八的模样,他和姜云站在一块儿,怎么都不像是叔侄啊。
    有时候俩人出去一趟,他顺口喊了一句姜叔叔,旁边人总有人向他们投来古古怪怪的眼光,像是在说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情侣这么会玩似的。
    姜云收回带着点灼热温度的手指尖,没放过脸皮薄的小孩儿,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不叫姜叔叔了,难不成要叫姜老师吗?”
    卷耳一听就有点囧,这肯定是台副处和姜云讲的‘老师梗’。
    他硬着头皮辩解,“你又不是我叔叔,也不是我老师,我为什么要白叫你?”
    “那你也总得尊重我一下吧,这每天‘你’啊‘你’啊的,我怎么知道你在叫谁呢?”
    姜云面带笑意,“可不许跟着叫我姜处长,你又不是我下属,我可不能白承你的情。”
    啊?
    姜处长也不能叫,那叫什么啊?
    卷耳纠结了半天,最后红着两只耳朵小声地说了一小句,“姜、姜云……哥?”
    “哎,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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