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记得清雪?”半夏忽然出声。
    清雪这丫头,现在已经出乾清宫,被发配辛者库了。
    当初裴宫人被遣走,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假模假样来闹,可谁不是一眼便看清楚她的意图。
    锦心面上一僵,她自然是记得的,可她出宫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她实在耽误不得。
    她纵然要出宫嫁人,也是要风风光光的,只蜀锦嫁衣算什么,她想要更多。
    夫家依附姜家,只要娘娘肯开口,她往后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可她等了又等,也不见对方有什么表示,再一个她想以乾清宫宫女的身份出嫁,不想以宫妃宫女的身份出嫁,这点小小的心愿,她都不愿意满足她。
    “半夏,大家都有这么一天的,你今年二十了,该提前打算起来。”锦心低声道。
    她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惹得半夏轻笑出声,她直直的盯着她,柔声道:“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区别吗?”
    锦心有些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她。
    “我即伺候了嫔主儿,那便一心为着她,这会儿嫔主儿不大方便见你,你还是回吧,把小心意都收收,安安生生的,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半夏劝,她怎么就不明白,嫔主儿赐了蜀锦下去,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有她这个宠妃撑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算以后闹起来,只要把嫁衣奉上,谁还敢为难她。
    这夫妻间的事,有这么点意思在,就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即不夺情又点出重点。
    作者有话要说:
    锦心:不够还不够。
    康康:不够还不够。
    姝姝:???
    第88章
    “把被褥都拿出来晒晒。”赖嬷嬷立在廊下指挥。
    今儿太阳特别暖,甚至有些火辣辣的感觉,晒得人舒坦极了,经过严冬,特别想念夏日,等到了夏日,估摸着又会想念冬日美好了。
    半夏脆生生应了,朝着锦心笑的和善:“您看,莫纠缠了吧?”
    她用锦帕在脸上扇了扇,轻哼出声:“嗨呀,这惊蛰过后,什么蚊啊虫啊都出来了,这窗纸也得重新糊一遍。”
    看着她这幅作态,锦心无可奈何,试探的往屋里头瞧了瞧,被赖嬷嬷壮硕的身影给遮住了,她眸色深了深,若有所思的走了。
    半夏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大舒坦,跟毒蛇似得,没一点和善劲,充满了算计。
    也是她急了,将所有情绪都表露在脸上。
    赖嬷嬷也看在眼里,心中防备大起,锦心挤走清月,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在,可锦心在里头出的力也不少,只是当时嫔主儿根基不稳,身边有个有手段的奴才也好。
    既然说了要晒被子,赖嬷嬷便回屋去抱,见康熙和嫔主儿挨的近近的,两人手里头都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
    旁边是双飞燕的香插,袅袅青烟浮起,在空中一波三折,渐渐的消散了。
    这般和谐,倒真有些寻常家人的味道。
    蹑手蹑脚的从身边过,姜染姝敏锐的察觉到脚步声,还未抬头,就被康熙往怀里搂了搂,安抚的拍肩。
    她顿时不再关注,心神回到书本上去。
    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当时看到书都头晕的一个人,硬是逼着自己学习琴棋书画,日日勤勉。
    她当初劝着不如学女红,多给万岁爷做几件衣衫鞋袜也好,结果嫔主儿没听,她还有些生气,如今看了才知道,当初嫔主儿拼命了的学,到底有多明智。
    那时候她瞧着都觉得苦,年纪大了,再来学悬腕骨头不适应,累的日日热敷,艾贴不知道用了多少张。
    学琴的时候,指尖被琴弦划的尽是伤口,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若是打小学的也还好,循序渐进总是给你点时间,可她不是,人都长成了,临承宠才找了师傅来学,这么短时间打磨出来一个人,除了天赋,拼的就是努力。
    她在这感慨连天的,又不敢做出大动作,只好又蹑手蹑脚的出去,先收拾其余的屋子。
    “《郁离子》一书,读完感慨良多。”康熙合上书目,默默消化自己刚才看的内容。
    姜染姝点头,赞同道:“是极,赵人乞猫一例,便有教导意义。”
    两人絮絮的说着话,康熙含笑点头,听她说自己的一些小见解,那熠熠生辉的双眸,衬着烟含着雾,美丽的像是初晨晓露。
    “您今儿想用些什么?晚间我亲自下厨可好?”姜染姝兴致来了,想吃自己做的饭,不得不说,不管旁人做的饭再怎么好吃,也不如自己做的合胃口。
    想放什么放什么,不必考虑其他问题,只顾着自己口味便是。
    这么一说,康熙的眼睛瞬间亮了,笑道:“都依你,你随便做,朕都爱吃。”
    他说的这话不假,禧嫔做什么都好吃,美味的让人恨不得用馒头把盘子给擦干净吃掉。
    姜染姝含笑点头,她就知道是这样的,自打溶了玉珠后,明面上看着并没有太大变化,她还是她,可实际上一些细微的差别还是出来了。
    前世她不过平平,纵然有些天赋,也是在某个领域,而不是像如今,做什么只要她肯钻研,便有手到擒来的感觉。
    笑了笑,姜染姝目送康熙离去,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始琢磨晚上的菜单。
    “桂花酱可还有?”她这么一问,突然又想起来,今年百花已开,能做花酱的品种也不少,幸好早早的想起来,现在开始收集也不晚。
    半夏出去看了一趟,回来摇头道:“还剩一坛,没多少了。”
    这也是刚做好的时候新鲜,吃用的快了,后期兴奋劲下去,吃用的比较少,所以才剩了些。
    “尽够了。”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有数了。
    做一个桂花糖糕,再炒一个春笋,拌点华花郎,她想了想,这样没有肉,再烤一份小羊排,有荤有素有热有凉,主食的话,她想吃牛肉面了,这样安排下来,倒是正好。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用午膳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午间小憩更是翻来覆去的热燥。
    姜染姝有些无言以对,她这是越长越回去了,竟然馋嘴起来,简直不科学。
    到了下午的时候,正在哄两个孩子玩呢,就见一个不会出现在景仁宫的人,出现在了景仁宫。
    “红斐姐姐,您来了。”半夏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眼神,神色中略有些不安,在对方看过来的功夫,瞬间又变得淡然起来。
    红斐和气的笑了笑,柔声道:“贵妃娘娘传唤嫔主儿,还请通传一声。”
    她话说的客气,可话语中毫无商量余地,直接便是命令。
    半夏心里不痛快,面上仍是笑盈盈的客气,任是谁也挑不出半分错来。
    等回了内室,她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上一次贵妃娘娘传唤,最后还是舍了面子才脱身,这其中的屈辱,又跟谁说,最后还不是自己咽下。
    姜染姝刚刚睡醒,面上仍带着红晕,她将温热的锦帕覆在脸上,轻柔的擦了擦,觉得清醒些,这才皱眉道:“贵妃娘娘传唤?”
    她有些迷糊的打了个哈欠,娇哼:“不去。”
    两人之间等闲并无利益交割,突然叫她去,定然没有好事,她特别听话特别乖,康熙都已经再三交代,让她不论什么事,先保住自己再说,凡事他来做主,她又何苦冲到前头。
    半夏听着觉得心里痛快,又有些担忧:“到底是贵妃娘娘,若是较真起来,说您不尊上位,这些小鞋都是现成的。”
    姜染姝含笑摇头,只要她得宠一日,只要她手里还有花木宫权,她和贵妃娘娘之间,便断无姐妹情深的可能。
    “你只管说我有些不大舒服,现去请太医来便是。”姜染姝拍了拍热乎乎的脸颊,懒洋洋的吩咐。
    “是。”半夏挺着腰出来,笑吟吟的跟红斐说道:“红斐姐姐,”她唤了一声,表情又变得担忧起来:“也是不巧了,娘娘有些不大舒服,要请太医呢,您要是没急事的话,等请过太医再去拜见贵妃娘娘?”
    她话说的客气,可话语中隐含的信息,让红斐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可对方都说要请太医了,她能怎么着,一边想着回去的时候怎么跟娘娘交代,又想着宠妃的气派果然不一样,纵然贵妃又如何,想撅回来的时候,随意的找个借口,谁能奈何。
    她心中带着艳羡离去,却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只有踏踏实实的当差才成。
    送走红斐,半夏赶紧去请太医,就算是做样子,也得做全套不是。
    景仁宫请太医,向来都是去乾清宫请御医来看,她一到乾清宫,恰巧碰上梁九功,一看到她,对方便笑开了打招呼。
    半夏受宠若惊,说句实在的,在宫中当差小十年了,也算是宫中老人,什么时候见梁大总管这么客气过,能用眼角瞟一下,那都是天大的造化了。
    “这是来寻万岁爷呢?”梁九功主动凑过来打招呼,也不怪他谄媚,实在是无可奈何,一个等着人来呢,一个从不来。
    这偶尔出现一次,跟天上下红雨似得。
    半夏含笑摇头:“哪能扰了万岁爷呢,是嫔主儿有些不大舒坦,请御医去把平安脉呢。”
    她这么一说,梁九功顿时惊了,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看着八风不动的梁总管露出惊恐眼神,半夏有些无言,只尴尬道:“娘娘略有些不舒服罢了。”
    看着梁大总管你别骗我的眼神,半夏诚恳点头:“方才还在小憩,想来无大事。”
    虽然这么说,两人都不敢怠慢,一个去请御医,一个去请皇帝。
    等半夏带着御医到景仁宫,康熙的仪仗也差不多到了。
    姜染姝看着这阵仗,横了半夏一眼,本来就是托词,把康熙招惹来做什么。
    “给皇上请安,皇、”在外人跟前,她向来是礼数周到的,康熙也会随着她行礼,这样有个礼数周全的名声,也不至于被攻歼。
    可今天她还未屈膝,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稳住了,康熙低声道:“不必。”
    姜染姝疑惑抬眸,正对上康熙担忧的眼神,心中一时怔然,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她相信半夏也不会往严重去描述,可就算这样,对方也第一时间赶来了。
    “哪里不舒坦?”康熙问。
    鉴于太医在,她就不好说贵妃来什么的,只乖巧回答:“午睡的时候觉得胸闷气短的,肚子也有些涨,想着请太医来瞧瞧,图个心安罢了。”
    康熙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色,由于是刚睡醒,脸颊上尚带着红晕,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水润有光,但从这上头看,确实不像有大碍的样子。
    可想着她胸闷气短,又有些担忧,不忍心责备她,把冷厉的眼神扫向御医,看的对方一哆嗦,这才在一旁虎视眈眈。
    感受到康熙的死亡射线,御医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上任没多久,觉得自己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暴风雨摧残。
    “无事。”感觉到御医颤抖的指尖,姜染姝安抚了一句,就见康熙的视线立马锐利起来,跟针似得刺在御医身上。
    把个脉要这么久,怕不是御医考核太儿戏!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朕吃醋了,但是朕不说!
    御医:刚搭上怎么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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