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时噎住,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这么想着,他心里发了狠,厉声道:“终有一天,我大清也会有手表的,不就是手表,多简单的事。”
    现在有商队知道大清人傻钱多,有了新玩意,总是第一时间往这么运,说这是第一批手表,打从有了,就赶紧运了过来,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可这会儿被禧贵妃这么一说,他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傻。
    姜染姝深沉点头:“既然您这么说,我姑且这么一信。”她这样的态度,让康熙心里有些不大舒坦。
    她是故意的,不得不说,大清在工业萌芽期落后了,若是她这样的态度,能激起康熙的好胜心,从而去重视这个事情,倒也是一件好事。
    银质的表盘很漂亮,初期的手表是有些笨重的,可也带着时代的印记,看着有些可爱起来。
    在康熙离去之后,姜染姝赶紧拿起手表,珍惜的带上,她一定要妥善保管,这要是放的时间久了,必然会变成珍贵的孤品,拿出来随便一出手,就是不少银钱。
    虽然说她的孩子姓爱新觉罗,以后可能会变成觉罗氏,但是吃穿是不愁的,要么就直接灭队。
    可还是想给后世留点什么,往后旁人会指着这表说:“你看这是当初康熙朝禧贵妃用过的表,很有纪念意义,代表着……”
    这么想着,姜染姝不由得黑线,她这也想的太远了些。
    将表仔细的收起,她转而在仔细的想这个问题,其实大清的工业也还行,但是更多的关注其他方面,所以工业也就滞后了,特别是后期的时候,太过闭关锁国,因此落后世界太多。
    “贵妃娘娘,前儿内务府进贡上来一批西洋玩意儿,您瞧着可还喜欢?”这东西缺见的很,一般情况下,只有宫里头才有。
    一般情况下,略有瑕疵的也有有人抢着要,毕竟物以稀为贵,等闲见不到的时候,就越发喜欢了。
    姜染姝皱眉看了看,她对这些玩意儿真心不感兴趣,后世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这个时候所谓的珍稀物件,放在后世珍贵所在,也就是古董了,比起质量什么的,可真是拿不出手。
    “制造局、工部都送去些,让人仿着制,模样不用管,主要把技术学过来。”姜染姝想了想,还是说道,她这会儿拿着也是摆到库房里头,这时候的审美着实比不上后世。
    底下送东西的人脸都僵了,贵妃娘娘这意思,是觉得这东西不好还是怎么的?到底犯了什么忌讳,竟然让人如此惶恐不安。
    姜染姝想了想,安抚道:“无事,左右我们都有才是最好的,就这么几个,分又分不过来,不如自己学会了,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摆上,不比什么都强。”
    奴才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有了好东西,自然是越少越好,哪有让家家户户都有的道理,这还怎么让主子显得特殊些。
    旁人都有的东西,还怎么往主子的屋里摆。
    揣着一肚子疑惑,管事的带着宫人离去,看着手里千金换来的珍宝,她觉得有些怀疑人生,这些东西,真的都是些西贝货?不值得珍惜不成。
    等拿去制造局、工部之后,大家的表情也不比她好多少,个个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工部尚书对着禧贵妃娘娘赐下来的一块怀表,表示深切的绝望,这东西怎么弄,简直让人无从下手,时下压根没有这种技术,就算仿,也仿不出来。
    他捧着小匣子,跪在乾清宫跟前求见,这意思也很简单了,皇上后妃闹出来的事,自然只有皇上管得住,这来找皇上绝对没错,再说了,他也不敢下手拆,若是皇上亲自点头,他不管怎么拆,那都是没问题的。
    “皇上传您进去。”梁九功一甩拂尘,笑的特别和蔼。
    工部尚书觉得头疼就对了,皇上也觉得头疼呢,回来看着剩下那一只手表,苦大深仇的盯了半晌。
    “爱卿不必拘礼,快请坐。”康熙的态度相当和蔼可亲,这工部尚书的脑袋就有些疼,能坐到这位置上,大家都是互相磨合过的,对方的意思一看就明白了。
    一个想说你自己后院的人,你自己解决,一个想说这是贵妃给你的差事,你自己解决。
    反正回去找禧贵妃的麻烦,是不可能的。
    “皇上,奴才才疏学浅,实在无可奈何啊。”工部尚书这话一出,那就是哭困难,而工部最困难的地方,自然是经费了。
    平三藩降台湾,这种打仗的事最是耗钱,其他事自然要往后排排了,比如说工部的事。
    “禧贵妃治下的庄子产出,一直都往工部里头填。”并且是不求回报那一种,只要能拿出于民有利的发明来,她反而另有奖励下发。
    康熙意味深长的看向工部尚书,只差明说,你这整日里用人家银钱,人家给你一个事儿,你就开始推诿,像什么样子。
    工部尚书也无奈,他能怎么办呢,养着人要钱,这研究设计东西,可都是拿实打实的材料做的,这费一百个能做出来一个好的,那都是有灵气的好侍郎了。
    旁的不说,这两样东西必然少不了,而像怀表这样的玩意儿,他不是不好奇,也是摆弄过的,可着实精密,以目前匠人水平,是无法办到的事,但凡可以,他都不会来乾清宫张这个口。
    康熙沉默一瞬,姜染姝早间的态度又在眼前回荡,他狠了很心,厉声道:“都是人,一双眼睛一双手,怎的旁人做的,就我们大清做不得?”
    这话也是实话,可他大清做得的东西,也不见得旁人做的。
    工部尚书颤颤巍巍的扬声长叹,上头是这么个意思,他能怎么办,自然是应下了,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皇上又接着说道:“工部现下没有这样的人才,那就去民间找,破格录取,只看重工部的才能,能做出好东西来,就是好官员。”
    他原本对这个卡的很死,可禧贵妃给他的震撼比较大,一个女人,半路出家的女人,不过是被他哄着读了一段时日的书,习了一段时日的字,如今成长的连他在这方面都追不上。
    想起来上一次,康熙的神色愈加坚定起来。
    景仁宫的书房,给他狠厉一击,万万没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的书房,竟然有他看不懂的东西,问题对方批注了许多,他偷偷拿出来,跟找大儒对比过,禧贵妃并不是胡写的,她认真的学习理解了。
    书桌上还摆了不少西学的东西,依旧比他研究的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方书桌上开始有英文书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异形文字,对方也能看的很认真,甚至看懂而加以批注。
    “不会了就去学。”康熙沉声添了一句。
    毕竟连禧贵妃都能学会,没道理他养了这么多官员,却一个学会的都没有。
    想到这个,康熙觉得,自己一向没有质问的机会,今儿倒是个好时候。
    给自己找了这个一个借口,康熙心里安定了下来,施施然的往景仁宫走来,到的时候,姜染姝裹着狐裘,手上戴着小鹿皮手套,和几个孩子嘻嘻哈哈的在打雪仗。
    “来呀来呀,快来呀。”还未走近,就能听到她愉悦的笑声。
    康熙踏过垂花门,对方的身形越来越清晰,就见两个孩子裹的跟球一样,圆滚滚的在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而身旁是三胞胎的婴儿床,把他们严严实实的包起来,就露出张白嫩嫩圆嘟嘟的小脸。
    “呀,打不中打不中。”姜染姝比两个孩子还要嗨一些。
    胤祧听到这话不服气,踢腾着小短腿往贵母妃跟前凑,刚过去就被自己母妃故意给撞倒了。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小眼神,姜染姝温柔一笑,要多怜爱就有多怜爱,胤祧顿时什么都忘了,看着对方蹲下身,特别慈爱的哄着他。
    明瑞无语的看着两人,那小眼神左眼写着蠢,右眼写着笨,一脸没眼看的样子。
    康熙忍不住笑,这可真说不好是禧贵妃在哄两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在哄禧贵妃。
    “冷不冷?”康熙俯身捏起一大团雪,团成一团后,也不敢压的太瓷实,就这样虚虚的,就往那狐裘身上丢。
    姜染姝听到康熙的声音,惊喜回眸,迎面就是一团大雪球,啪的一声拍在了她新穿的狐裘上,看着那雪白的狐裘上头的雪,那毛顿时湿了一大片,忍不住就怒了。
    “吃我一球!”她呼啦啦的扔了一大堆,乐的三胞胎挥舞着小胳膊,笑出嘎嘎声来。
    康熙跟禧贵妃拼力气拼不过,拼投掷技巧,那是好几个禧贵妃都比不上的,因此在他的谦让上,硬是打了个平手。
    姜染姝心爱的狐裘毁了,她看着那乱糟糟的毛,不由得悲从心来,哀怨开口:“您知道跟女人打架,最后打赢了是什么后果吗?”
    康熙很得意:“能有什么后果?甘拜下风吧。”
    就看到禧贵妃微微一笑,将他往门外一推,那门就无情的在他面前合上。
    “自然赢了打架输了我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姝姝:告辞.jpg
    康康:尔康手.jpg
    第160章
    康熙看着禁闭的房门,脸上得意的笑容滞住,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一旁的梁九功:“她把朕关在外头?”
    简直放肆!简直胆大包天!
    梁九功看天看地,看手中的拂尘,就是不发表意见,方才跟禧贵妃打雪球的时候,对方面色已经变了,可惜皇上沉浸在胜利的愉悦中,没发现这一茬。
    要他说,女人都是用来疼的用来宠的,你偏要赢她,又是什么道理。
    你自己的女人,又不是其他人的。
    康熙甩袖怒:“岂有此理!都是惯出来的毛病!”
    对于第一次吃闭门羹的他来说,这个事也是非常令人接受不了的。
    他皱眉跳脚,却不见对方开门,只得软下声哄她:“姝姝,朕的好姝姝,下一次朕绝对让你,可还行?”
    梁九功憋笑,早知道有这么一日,方才何苦一心想赢。
    门内传来踢踢踏踏的木屐声,康熙脸色好看些许,他说句软话,对方就来放他进去,倒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不过片刻功夫,他脸上的笑意又僵住了,那木屐声渐行渐远,显然不是来给他开门的。
    “禧贵妃,你胆肥了不是,竟然敢将朕关在门外。”康熙敲门,厉声斥责。
    看到梁九功憋笑憋的脸都变形了,又忍不住骂:“好你个狗奴才,竟然看朕的笑话,看朕不打断你的狗腿。”
    被伤害转移的梁九功笑不出来了,他板着脸,配合着出声:“禧贵妃娘娘救命,万岁爷莫打脸莫打脸~”
    “噗嗤。”
    “吱呀。”
    姜染姝终于忍不住,拉开门笑道:“面子都不要了,快进来吧。”
    寒风凛凛,她的笑容却跟初春的桃花一样娇艳。她这么笑一笑,他心里什么气都没有了。
    关门外就关门外吧,反正最后都给开。
    康熙负着手,慢条斯理的往内室走去,一边指点江山,挑着眉道:“这屏风摆了不少日子了,怎的还不换?略有些沉闷了。”
    姜染姝原本想敷衍的嗯一声就作罢,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道:“这是老贵人献上来的,对方一针一线细细绣出来的大屏风,只这份心意,就比什么都强。”
    她唇角含笑,带着愉悦的笑意,柔声道:“您知道,我并不在意东西贵重与否,更在意是否有情谊在里头。”
    这话没说假,康熙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所以才看着屏风格外不顺眼,她宫里头,合该什么都是他备的,赖好看到什么东西,头一个想到的是他,这才应当,而不是什么劳什子老贵人。
    “说起这个,礼部什么时候把老贵人的封号拟出来?”她兴致勃勃等着选呢。
    这个康熙就不知道了,他闲余时并不关心一个不受宠贵人的封号,对方何时送过来,他就何时让奴才们传达一下,旁的并不多理会。
    姜染姝也是知道的,随口问了一句,也就作罢,只轻声道:“年下还要去慈宁宫、寿康宫走一道,您随我去瞧瞧?”
    这升为禧贵妃之后,就要时常在太皇太后、皇太后跟前晨昏定省的点卯了,不能像往常那样,只随着大部队去一趟便成。
    康熙因为三藩跟太皇太后闹的很凶,这事已经解决了,自然又有和缓,再说只要有皇帝在,她就不会受什么刁难,可以说小算盘打的很精。
    “那走吧。”康熙想了想,择日不如撞日,这会儿就挺好。
    至于对方是否方便,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这皇帝来表孝心,就是病的起不来了,也得勉强被架着起来。
    姜染姝点头,特别乖巧的跟在他后头,一点都没有方才敢把他关在门外的剽悍。
    “两位祖宗敬着便是,若是说不好听的了,你只管听着,当没那么回事,左右也奈何不了你。”康熙叮嘱,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对事情看法自然不同,这后宫中女人闹腾的这么凶,有时候不是不喜欢对方,而是立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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