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是谢弘明的声音,他说话语速向来很慢,和他这个人一样,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性格;叶婉和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雷厉风行,是个很典型的女强人,行事作风果决。两个人的婚姻走到尽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个人的处事方法背道而驰,而处事方式又决定了各自的生活方式,当两个人在生活中发生分歧产生矛盾,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生活琐碎逐渐把感情给磨平,爱情亲情渐渐地在每次争吵中消陨。
    不过好在两个人离婚的时候异常和谐,但谢听雨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两个人的离婚律师把二人的财产保管的妥妥当当,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是,两个人之间的唯一羁绊点——也就是她,她对他们而言,能要到抚养权最好,要不到也就算了。
    谢弘明说了很多,停下来的时候没听到什么回应,疑惑地喊着谢听雨的名字。
    谢听雨回过神来,“您明天来覃城是吗?”
    谢弘明:“嗯,明晚有个晚宴,你陪我参加一下。”
    “晚宴?”
    她并不太想去参加。
    可谢弘明根本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他不过是来通知她一声: “嗯,我明天让司机来接你。”
    谢听雨连忙叮嘱,“我不在学校,您别让他到学校接我。”
    高中的时候,谢弘明曾经来过学校一次,他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他的车就停在教学楼附近的马路上,迈巴赫s 680pullman,灰色大车直挺挺地停在那里。谢听雨所读的学校也是有名的贵族学校,只不过这辆车全球限量,而且最低售价都达到了一千两百万,属于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车。当时引起无数学生咋舌。
    谢听雨不想那样的高调再来一次,她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谢弘明无所谓:“那我让司机到你家接你。”
    挂了电话之后,谢听雨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湿答答地垂在脸上,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很空,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像个娃娃,摆放在高档橱窗里,经过精心打扮过的,在璀璨射灯的照耀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数光芒的高档娃娃。
    ·
    隔天一大早她就回了应宅。
    到家的时候意外发现叶婉、应铭和应寒阳正在吃早餐,餐厅里阳光通透,一家三口早起用餐的画面美如画,如果应寒阳没有翻出那个嫌弃至极的白眼,谢听雨甚至能情真意切地和他隔空喊话:哥哥我好想你,那么你呢?
    可惜应寒阳用一个白眼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他的嫌弃。
    叶婉很诧异她会突然回家,“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听雨在玄关处换鞋,慢吞吞地说:“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宴会?”叶婉也是个人精,瞬间知道了什么,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尖锐,“你爸来了是不是?每次都这样,来这里要么不找你,要是找你就是为了各种劳什子的破晚宴。”
    边上的应铭温声抚慰着爱妻的情绪,顺便还给谢听雨使了个“你妈妈交给我,你先上楼去吧”的眼神。
    谢听雨回房之后,没多久应寒阳也进了她的房间。
    谢听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进少女的闺房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询问一下方不方便进呢?”
    应寒阳轻啧了声。
    谢听雨又说:“这是绅士的基本要求。”
    应寒阳:“……”
    他骂骂咧咧地嘀咕了句“麻烦”,却也是退出房间,隔着房门,敲了敲,轻咳了下,语气礼貌而又温和,“请问我能进少女的闺房吗?”
    谢听雨:“不能。”
    “……?”
    应寒阳的绅士也不过一秒,他怒了,径直推开门,站在门外,“为什么不能?”
    谢听雨淡淡地说:“因为不太方便。”
    “你又不干嘛,你怎么就不方便?”
    “谁说我没在干嘛?”
    “那你在干嘛?”
    谢听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薄唇微抿,继而慢吞吞地说:“在干。”顿了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补充道,“在脑海里。”
    应寒阳:“……”
    应大公子颤抖着手默默地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叶婉安排的造型师就敲响谢听雨的房门。
    叶婉虽然表现的对谢弘明非常排斥,同时也非常不满谢弘明和谢听雨的见面,但是每次知道他们见面,都会帮谢听雨叫好造型师和化妆师。
    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谢弘明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他似乎心情很好,说:“待会齐家的大少爷过来接你。啊——我忘了说了,今晚参加的是齐家的晚宴,你应该换好衣服了吧?”
    谢听雨:“换好了。”
    谢弘明:“那就好,待会齐家的大少爷来接你,你记得对他态度好一点儿,人来接你,至少说明他对你的态度挺端正的,你也别板着个脸,知道吗?”
    谢听雨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她换了个方式问,“我和他也没见过啊,他怎么会愿意接我?”
    谢弘明:“我和他舅舅在聊天,他舅舅听到你住的地方和他住的是同一个小区,所以就让他接你的,人也点头答应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不是相亲就好,谢听雨放下心来。
    等挂了电话之后,她突然想到,江南首富齐家的大少爷是谁啊,怎么之前没听到过?
    于是她跑到隔壁房间问应寒阳去,应寒阳也一头雾水,“齐家到咱们这辈儿不都是女的吗?难不成齐家当家的想不开,让女儿去做了个变性手术?”
    应白甜再次开动他可爱又单纯的小脑袋进入瞎几把想频道。
    不过谢听雨也没纠结这件事儿,她边玩着手机边等这位齐大少爷来接她,结果等着等着,竟然等到了徐修其的电话。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覃城彻底入秋,窗外翠绿树叶被秋风染成赭黄色,浮尘在橙光中缓慢漂浮,时光在秋天变得格外的缓慢。
    谢听雨接起电话,试探性地叫他:“徐师兄?”
    徐修其:“嗯。”
    “你有什么事吗?”
    手机那端传来一声哂笑,笑声短促而过,但谢听雨莫名有种手机并不存在的感觉,他就是对着她的耳朵很轻很轻地吹了一口气,气息温热,铺在她的耳边。
    徐修其淡声道:“在家?”
    谢听雨回神:“啊。”
    “下楼吧。”
    “啊?”
    “我在你家门口。”
    谢听雨眉心一跳,她走到阳台处,往下看,看到自家院子外确实停了辆黑色轿车,她忙说:“师兄,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可是我今天有点儿事,很重要的事,而且有人来接我,我现在就在等那个人过来,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们改天——”
    “——是我,”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谢听雨的思绪还停留在上半段,闻言愣了下:“什么?”
    她低头,就看到后车车门被他打开,徐修其一身深灰色高定成服,眉目轮廓清冽,他合上车门,脊背微一弯起,靠在车门上。
    下颌微抬,脖颈线条被夕阳拉长,隔着很远的距离,谢听雨看不太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他不紧不慢地说完后半句话,“你要等的人,是我。”
    谢听雨:“可是……齐……”
    还没等她说完,身后就传来应寒阳懒懒散散的声音,“喂,帮你问了一下,齐家到咱们这辈确实都是女的,但是齐家当家的有位外孙,据说是按照齐家的接班人培养的,反正每次齐家的大小宴会上,齐老爷子都会带上这位外孙。”
    “哦对了,这位外孙和你一个学校,姓徐,叫……叫啥来着……”
    谢听雨心里有了八成的准数,说:“徐修其。”
    应寒阳恍然大悟:“对,就是徐修其。”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认识他啊?”
    与此同时,谢听雨的手机里响起徐修其的声音,他语气很淡,似笑非笑地说:“就因为知道是我来接你,所以师兄都不叫了,直接叫名字了,是吗?”
    “……”
    谢听雨尴尬的要命,她说不是,伸手捂着手机,低声说,“师兄,我马上下来,你别急啊。”
    还没等徐修其开口,谢听雨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完电话之后,她和应寒阳说,“我走了。”
    应寒阳缠着她问:“所以你和徐修其认识啊?为什么认识啊?怎么认识的啊?认识多久了?有和我一样久吗?”
    谢听雨赶着下楼,没空搭理他。
    应寒阳苦苦追问,“你为什么会认识他呢?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普通朋友还是好朋友?”
    谢听雨单手拉着裙摆下楼,头也没回,随口敷衍道:“约|炮认识的,炮|友。”
    “……?”
    应寒阳一脸惊恐地看着谢听雨离开的背影,伸在半空中的手就这样抖啊抖抖啊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时间是晚上十点,以后都是晚上十点更新啦~
    第19章 19我才不
    谢听雨急匆匆地跑出门。
    离得近了, 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晰不少。徐修其身上的高定西装妥帖合身, 深灰色西装裤包裹住他颀长又笔直的双腿, 他站姿笔挺, 眉目深邃, 额前的碎发被掀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额头。
    就这样一个考究挑剔的发型, 他都驾驭得极好。
    谢听雨之前觉得他是真的帅,但是直到今天, 这一刻才发现,他虽一贯一副淡漠无痕的模样, 但是那双眼似桃花眼又似丹凤眼, 眼角眉梢轻轻挑起, 即便脸上情绪淡漠,也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惊魂摄魄韵味。
    像只狐狸。
    谢听雨暗自腹诽。
    却又觉得狐狸这个称呼实在是太符合他了。
    不止是外表,更是心思城府,就是个老狐狸!
    吐槽归吐槽,到他面前她仍旧是温驯的不行, 小喘着细气,叫他:“徐师兄。”
    徐修其唇角轻轻一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礼服的样子。”
    谢听雨原本不觉得有什么, 她从小到大也是参加过无数场宴会的名媛,家里有一层是专属于她的衣帽间,每个季度都会更新衣服,或礼服或高定,她鲜少会穿, 但即便如此,叶婉叶女士依然执着地每个季度不落地给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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