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进放装备的房间换了消防服出来,没有穿外套,只穿了裤子,黑色短袖捅在裤子里,裤脚塞进消防靴,已经做好随时准备出发的准备。
    他站在消防车前,低头查看水带和器械。
    训练中场休息,大家伙四散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的靠在墙上,几个人一堆聊着闲天。
    江措回头看了一眼,将手放在离合器上。
    六子不知道从哪儿猫过来,扔给他一瓶水。江措猝不及防,抬手接住,背靠着消防车,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手背抹了下嘴。
    “大好的日子回来干吗呀队长?”六子问,“落单了?”
    江措拧好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水扔还过去,大会抱在怀里笑道:“被我说中了?寂寞难耐没人理?”
    江措附身继续检查,头也没回道:“再说抽你。”
    “这可不是我说的,小五大会他们说的。”六子嘿嘿一笑,“昨天见着个漂亮姑娘,你眼睛都直了,说是比张记者好看。”
    江措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拿过抹布擦车。
    “真没想到队长你资源不少啊,怎么就没人给我介绍一个呢?”大会边说边叹气,对着消防车的后视镜观赏自己的脸,“长得也不寒碜呐。”
    江措偏头,轻笑了一声。
    裤兜里手机募得响起来,江措拿着抹布往六子身上一扔,下巴朝着消防车偏了一下,走向车前方,一只手搭在柱子上,一只手摁了接听。
    张晓丹说话声小小的:“这么早没打扰你吧?”
    江措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云都往一处挤,被风一吹又散开。六子从身后蹭过来偷听,被他一把拧住胳膊将手反剪,左脸贴上柱子。
    六子疼的大喊:“我错了队长,错了错了。”
    张晓丹在那边听到动静,忙问:“怎么了?”
    江措松开手,拍了一下六子的头,走向一边,道:“没事。”
    “哦。”张晓丹停了一会儿问,“你在队里么?”
    江措:“嗯。”
    “那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江措:“嗯。”
    挂了电话,他点了支烟。六子又从身后猫过来,这次变机灵了,绕了一大圈躲在柱子上看他。
    “张记者吧?”
    江措抬眼。
    “哥你不要我追了啊。”
    江措嗤笑。
    六子正要说话,头顶柱子高处忽然警铃大作,声音急促。
    江措目光倏地一缩。
    训练场的气氛忽然急骤起来,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此时大家的本能反应都是一个方向往装备室跑,步子快速杂乱,又一致有序。
    广播也同时喊起来:“惠民街道东街一厂房起火,原因不明,不排除爆炸危险。”
    程勇虽说年纪已过四十,可是动作起来比年轻消防员还要利索两秒,率先到达指挥车,在看到已经穿好装备要上车的江措,拦了他一下道:“你今天不值班,算了。”
    江措拉了拉衣领,目光坚定道:“老大,你知道我性子。”
    程勇没再阻拦,直接上了指挥车。大队值班人员十二人,短短十秒就搞定装备,开车出发。
    红色的消防车行驶在清晨的街道上,尤为显眼。
    第8章
    徐鲁在小吃摊坐了有半个钟头,听着消防队那齐齐的操练口号,神色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抬头去看那个方向,心里骤然发紧。
    他都不爱她了,她干吗还要这样子。
    徐鲁揉了揉有些发烫的额头,正要起身看见对面又来了两个中年男人。起初她并没有注意,可男人之间的谈话让她断了现在就走的念头。
    她又和老板要了一碗豆花。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看见她跟前那一碗还剩有大半,不禁问道:“姑娘,你这还没吃完呢?”
    徐鲁淡定嗯了一声:“那还有什么吃的?”
    “都卖差不多了,就剩馒头了要不要?”
    徐鲁:“一个。”
    老板娘将馒头放在盘子里给她递过来,徐鲁接过道了声谢,拾起馒头并不打算吃的样子,一边剥皮儿一边侧耳对着那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先开口:“你说他们家哪儿弄那么多钱,上个月还说手头紧,转头就能买个面粉厂出来?”
    “她男人整天待矿里能挣个屁钱。”另一个道。
    “那你说她家前哪来的,抢银行了?”
    “谁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准偷男人,相好给的钱,她一个女的能开个面粉厂?她男人一个多月没回来了吧?指不定被给弄死在哪儿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络腮胡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两个男人吃饭快,几分钟就解决掉,转头走人。
    徐鲁在他们走后坐直了,她的重点集中在一个字上:矿。记者的敏感不是空穴来风,她突然觉得这是一条线索。
    一个月前打给报社的那通匿名电话是她接的,确实说的是矿上死人了,可派去的记者查访,结果是矿上只是震了一下,无人伤亡。
    上面匆匆就结了案子,徐鲁不能不怀疑。
    她一脸没事找话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老板娘:“大姐,刚才那俩人说什么呢?什么面粉厂?”
    现在没其他客人,老板娘闲着坐在桌子跟前,听到她问这个,面色紧了一下,便道:“臭男人的话可不能信,别听他们胡说。那个女的苦着呢,带个六七岁的男娃,肚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徐鲁接着问:“没去找吗?”
    “一个女人还养着一大家子哪儿找去,之前她男人在矿上干活,挣不了几个钱。”老板娘皱着眉头道,“我也纳闷呢,开个面粉厂钱不少嘞。”
    徐鲁沉默片刻,面色凝重。
    老板娘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又道:“看见那个路口没,旁边就她家面粉厂,正盖着那家,地段是真不错,有钱。”
    徐鲁顺势看过去,路口正对面是一家鞋店,左边开着一扇铁栏门,像是一个厂房。紧挨着就是那家面粉厂,还处于施工期,墙边搭着施工的脚手架,屋顶拉着一大块黑□□布挡着阳光,门口摆满了沙子和砖块,都快占据了大半条路,只能小心翼翼的过去一辆自行车。
    她结了帐,起身走了过去。
    徐鲁没有直接去那家面粉厂,而是拐进了隔着一个厂房的鞋店。老板像是刚开门,正弯着腰拆开地上的鞋盒,一件一件把鞋往柜架上摆放。
    听见声音,没回头道:“还没营业呢。”
    徐鲁刚踏进门槛,停住了脚。
    “什么时候营业?”她问。
    “九点。”
    徐鲁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她也没急着要走,反倒是站定在那儿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铺。
    “那您起这么早啊?”
    老板六十来岁,穿着一件碎花短袖,腰上还系着一个黑色小包,应该是收钱用的。此刻停下动作,抬起腰板站起来看她:“你要买鞋?自己看。”
    徐鲁还真有模有样看起来。
    都是几年前的旧款,二三十块钱的帆布鞋,样式也花哨,比十年前的江城还落后不止一点。
    她一边看些一边找话题问:“老板,隔壁开什么铺子啊?”
    “面粉厂。”老板说着唉了一声,抱怨道,“弄得这几天我生意都不好。”
    门口的沙子石灰一大堆,挡了通行道路,都没人过来,施工起来也是噪音不断,吵得人难捱,确实影响生意。
    徐鲁拿了一双鞋子,一只脚往里塞,问:“听说老板是个女人,挺厉害的,在这地段开面粉厂挺挣钱的吧?”
    老板冷哼道:“谁知道那钱咋来的。”
    说完瞥了她一眼说你先看着,然后进了里头,不知道是不是拿货去了。看样子知道的不多,徐鲁放了鞋走了出来。
    经过厂房的时候,她抬头往里看了一眼,总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一时也没注意,便到了面粉厂门口。
    这是个十字路口,通行四方的重要地段。
    门口被那些建筑材料堆得满满当当,地上还有和石灰的泥水。徐鲁沿着外围绕了好一圈才过去,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路牌。两米高的棍子上挂了一个手写的牌子:惠民路。
    徐鲁望了厂里一眼,好像没人在。
    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几百平米的空间,墙角都堆满了物料,屋顶盖着一层薄薄的玻璃幕墙。四周空空荡荡,柱子才刚架起来,地面有很多灰尘,风一吹就扑在人脸上,中间柱子边上还摆满了很多木头,堆着一些箱子。
    再往后面,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小门,大概是休息的地方。
    徐鲁四下打量完毕,目光落在后面那扇小门上,刚想往里走,冷不丁听见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问:“你是谁?”
    她惊了一下,慢慢回过头。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挺着大肚子,看样子有八个多月了。此时盯着她,神色警惕,面颊紧缩。
    徐鲁淡淡笑道:“真不好意思,刚才没看见有人。我一个亲戚也想在这开家店,刚好路过这就想着进来问问。”
    女人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一些。
    “不知道这边租金什么行情?”她道。
    女人不答反问:“你保守多少钱?”
    徐鲁迟疑着说了一个数字,女人冷笑了一声,摆摆手说赶紧走吧你开不起,说着就扶着肚子往外走去。
    “那你这多钱?”徐鲁跟上。
    女人在门口找了个石墩坐下才看她一眼:“你多钱在这都开不了,这地方不是有钱就行的。”
    像是实话。
    徐鲁追问:“为什么?”
    “不行就不行,要问找政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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