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多前,老吉梅内斯还在世的时候,在桑托斯港东面约三十海里处的一座人工岛内部,建立了一个全世界绝无仅有的场所,并将其很直白地命名为——“人类农场”,从这天起,这条特殊奢侈品的“供应线”便诞生了。
    每个月的倒数第三天,吉梅内斯家的货船都会运一批补给和活人到岛上,补给品不必多说,至于那些活人……有他们家族的敌人、有欠下巨债无法偿还的赌棍、有“不识时务”的警务人员、有流浪汉、有死刑犯、还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若赶上需求量大的时候,连无辜市民也可能遭殃。
    这些人被带到岛上以后,就不再被视为“人”了,他们会被当作家畜一样,受到非人的待遇。
    岛上有专门的技术人员,会根据“客户”的需要来调配这些“货物”的饮食、睡眠时间、还有日常活动等内容。
    他们从不担心“货物”会不配合,在“不把人当人”这一前提下,他们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对象服从命令;若实在遇到难啃的骨头,他们就会把那人扒光了固定在一个特殊的支架牢笼里,将混合了大量激素和抗生素的饲料通过一根喂食管直接插进其胃里进行“喂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说是这个农场里的日常。
    最后,农场里产出的“商品”,包括、但不限于……肉类、内脏、乳制品、粪便、工艺品、以及一些特别订制的物件等等。
    或许有人会奇怪,这些东西真会有人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人的欲望没有界限,且常常会因为膨胀而变的扭曲、畸形……
    在联邦上层,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财富已经累积到了合理使用怎么也用不完的地步,但又有很多比较张扬的挥霍途径他们不能染指,所以他们中有些人,或者是这些人的子嗣、裙带……会去追求一些超出普通人认知的“独特享受”。
    有的人喜欢品尝特定口味的人类粪便,有的人喜欢尝试各种“人料理”,还有的人喜欢骨头、皮肤、毛发或者风干的内脏等加工而成的工艺品。
    “人类农场”就是为这些“客户”服务的,这帮人会花让人匪夷所思的价格去购买这些“珍品”,有时还会提出各种要求,比方说指明要婴儿或处女作为原料、或者用多少个不同的人的骨头凑成一副国际象棋等等。
    这个农场在运作的生意、以及这里每天在发生的事情,如果拍成一部纪录片,恐怕要比历史上任何一部臭名昭著、丧心病狂的恐怖片都更加令人震撼和毛骨悚然,说这座农场是“人间地狱”也毫不为过。
    但它确实存在着,并存在了整整二十多年。
    ……
    2218年,11月28日,晨。
    桑托斯港,“那艘游轮”的货舱内。
    一个身穿黑西装、拿着冲锋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男人,正在跟一名工头说着话。
    “都在这儿了?”
    “啊,总共十六个人。”
    “你确定吗?”
    “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在你之前的那一任工头为什么被撤职吗?”
    “为什么?”
    “有一次装货时,他看上了货物当中的一个年轻姑娘,结果就将其藏了起来,虚报了货物数量。事后,他悄悄把货带回了自己家的一间密室里,自以为把人藏那儿就神不知鬼不觉,可以慢慢玩儿个痛快。”
    “哼……色胆包天啊。”
    “包不包天我不知道,但事情败露后,他自己也被送上了岛,说不定已经被做成饼皮用来包馅儿了……”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蠢货,寻花问柳的事儿……花点钱不就行了,干嘛要冒那种风险。”
    “我只是用最近的一个例子提醒你一下罢了,除了我说的那个蠢货之外,之前也有对货物动了恻隐之心而放人的家伙,但无论动机是什么……他们的下场都差不多,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那我就多谢你的提醒了……”
    两人一边做着货物交接,一边聊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内容。
    聊到一半时,西装男的视线忽然定在了笼子里的两个“货物”身上,犹豫了两秒后,他问道:“嘿,那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工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两名肩靠肩、背靠墙坐着的中年男女。
    他皱了下眉头,应道:“哦,那两个啊,前几天刚抓到的;听负责抓捕的人说,这对活宝居然敢手无寸铁地摸进四号大麻种植场,但被巡逻的发现之后,他们倒是立刻投降了。四号场的几个人轮番审问了他们好几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搜身后只找到了两张从临沂飞圣保罗机票存根,还有两张做得非常真的假身份证,就是那种……真到连机场的电脑都识别不出来的水平,但咱道儿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听到这儿,西装男拉着工头往一旁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这不太对劲儿吧……我听你这描述,怎么感觉这俩像是卧底啊?”他顿了顿,“你看这两人的表情神态,也和周围的人不一样……”
    他说得没错,这一男一女,虽然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妇,但作为两个受过了酷刑、被非法拘禁了将近一个月,并且即将被带到某个未知地点去的人来说,他们的表情显得过于淡定了。
    他俩身边的其他人,要么是已经被虐的生无可恋、面如死灰的状态,要么就是担惊受怕的神色,唯有他俩……不喜不悲、不怒不惧、不卑不亢,那神情……宛如两个正在待机状态的机器人,或者是在数学课上假装听得懂老师在讲什么的学渣。
    “呵……瞧你说的,就算是卧底,去了‘那里’,还能出得来?”工头瞥了那两人一眼,随即接道。
    “嗯……”西装男沉吟一声,心中念道,“也对……假设这两人真的是某个组织派来的探员,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此行是要去哪儿,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他们早就亮明身份跟我们谈条件了……反正一旦到了岛上,就由不得他们了,进去的货……全都只有死路一条。”
    念及此处,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在手中的i—pen界面上签了个名,完成了货物的移交。
    不过,出于谨慎,在移交手续完成后,西装男还是特意在这两人的资料旁边分别写了条备注——“尽快、优先作为肉类处理”。
    这样一来,快的话,当天晚上这两人就会死;不管他们是哪路人马,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做完备注,西装男的心中又定了几分,不久后,货船便出港了。
    第十六章 安排
    2218年,12月2日。
    雄鹰郡,维也纳。
    橘色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慢慢攀上床沿。
    直到那光线一路摸到了脸上,影织才从一阵呢喃中打着哈欠醒来。
    她的样子,和在网戒中心时大不相同,当时的她为了潜伏,长期戴着一张半植入型的纤维面具,那张脸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稚气未脱、相貌平平,结合一头油腻的马尾发型,任谁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但这会儿,摘去面具的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有着一张轮廓鲜明的、姣好的面容,那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秀发,让她走到哪里都有很高的回头率。
    影织起床的姿势有点像是在做仰卧起坐,不同点在于她的手是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的;她仅靠着自己那纤细、柔韧的腰肢便轻松撑起了轻盈的身体,而其胸前那一抹高耸的弧线,则撑起了盖在她身上的丝绒床单。
    坐起来的影织,刚想舒坦地伸一个懒腰,她那还未完全清晰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瞬间,她就惊得睡意全无,并本能地用手摁住了正从胸前滑落的床单。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和表情几乎都在刹那间变得杀气腾腾。
    “这很重要吗?”子临回应时的语气却显得很悠然。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距离影织的床尾不足两米远的沙发上,手里拿着这间酒店房间里自带的平板,浏览着网页。
    “哼……”影织也觉得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并不重要,所以她冷哼一声,换了个问题,“那好……你来干什么的?”
    “反正不是来看你裸睡的。”子临回道。
    某种角度来说,他这也是实话,从影织起身到现在,子临还未曾正眼瞧过对方。
    “所以……”一秒后,还没等影织回应,子临就接着说道,“我建议你先把衣服穿上、收拾收拾,我们再聊。”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建议当作放屁,现在立刻冲过去把你给宰了?”影织这会儿显然是非常得不爽。
    “杀我的理由呢?”子临问道。
    “就凭你‘溜进我的房间’这一条……就已足够了。”影织回道。
    “哦。”子临随口应了一声,接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
    影织闻言,愣了一秒,然后就想起……那回是自己先溜进了子临的房间。
    “两码事!”影织即刻高声嗔道。
    “是吗?我怎么觉得是一回事呢。”子临道,“你是不是觉得脱光了就能玩双标啊?那我也脱了好了。”
    话到此处,他居然真的开始解衬衣的扣子。
    “你给我停下!”影织真是气得想跳起来,但跳起来就便宜对方了,因此她只能忍着,“你先转过身去!”
    “好啊。”子临说着,就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按理说,影织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直接从其背后发动攻击的,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其一,她的确没有充分的理由非杀子临不可。
    其二,她知道对方找她必有原因,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其三,作为当事人之一,她自然是看过几天前临沂那边的新闻报道的,虽然官方公布的消息水分较大,但她依然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子临是一名相当强的能力者,真打起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赢。
    综上所述,还是穿上衣服再说吧。
    “不许偷看,我不叫你转身不许转!”在穿衣服的同时,影织还一刻不停地瞪着子临,用忿然的语气提醒和警告着对方。
    “睡得又死、睡相又难看,现在又说这种话。”子临耸肩,面壁应道。
    “这和我睡得怎样有关系吗?”影织又问道。
    “那我换种说法吧……”子临接道,“我进来的时候,你的被子没有盖好,是我帮你盖好的。”
    呼——
    他话音未落,一条雪白的大腿便擦着他的脸颊掠了过去。
    此刻的影织,已穿好了贴身的衣物,并披上了一件白色的丝质浴衣,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她终于忍无可忍,突然从背后给了子临一记飞踹。
    而子临却似是早已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他只是稍一歪头,便轻巧地避了过去。
    影织不依不饶,插眼锁喉撩阴腿,一套连打就跟了上去。
    但子临招架得十分轻松,在有限的空间内,他仅是微移寸步,连消带闪,就将影织的攻击统统化解,那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之感,让影织很快就意识到了两人间差距,停止了进一步攻势。
    “我警告你……”影织收手后,整了整衣衫,冷冷道,“别以为之前帮过我一次,就能在我面前得寸进尺。”
    “我也已经说过了,那次不算是我‘帮你’,而是大家各取所需。”子临回道,“另外,我也从来不会‘得了寸’才‘进尺’,我这个人一向是有多少尺就进多少尺,一分一毫都没打算留给别人……因为我全都要。”
    “切……”影织双手相错、环抱胸前,撇嘴道,“听你这意思,就是讹上我了对吧?”
    “呵……来找你谈合作嘛。”子临又走到了另一张沙发那儿坐下,“干嘛说得好像我一定会坑你似的?”
    “我不相信你。”
    “哦?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
    “这个理由……呵,我确实无法反驳呢。”子临笑了笑,又道,“那就当我是来讹你的吧,要不要听听任务和条件?”
    “听到了我还能拒绝吗?”影织很敏锐,她知道道儿上的规矩。
    “怎么……你觉得不听就能拒绝了吗?”子临这句反问却是蛮不讲理。
    “看来你这任务的人选非我不可咯?”影织道。
    “也不是。”子临否定了对方的推测,“选你,是因为你的能力比较合适,比起让别人去,可以事半功倍,其次呢……我也想借此测试你一下,看看以后是否能跟你长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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