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徵霆直直看了她一眼, 不多时, 视线漫不经心落到一旁的沙发上,指了指,道:“你先坐。”
    说完,自己将书柜打开, 随手从里面将那本《金瓶梅》抽了出来, 转身回到了一旁的书桌旁, 将那本书放到书桌一角的待看区域, 随即将书桌上一份文件拿起, 朝着徐思娣缓缓走去。
    厉徵霆在徐思娣对面坐下,片刻后,将文件放到茶几上,修长的指尖将文件缓缓推向徐思娣, 随即,随手翻开一旁的水杯,提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给徐思娣满上,然后将水杯随手捏在手里,没喝,然后缓缓往沙发上一靠。
    他做这一切都慢条斯理的,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做完了后,这才看着徐思娣缓缓开口道:“秦姨也就是刚才在楼下招待你的那位,她老家有事临时请了三个月的假,过两天就得走了,在这三个月里这栋别墅无人打理,因此,我想让你到这里来替秦姨,三个月即可。”
    说着,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水,目光瞟向茶几上的文件上,淡淡道:“我知道你还在上学,不过马上快要放寒假了,平时如果不忙,每周周末过来即可,放了寒假后春节前后兴许忙点儿,其余时刻一周过来两三天就成,屋子里有住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挑一间在这里住下,至于工作的内容,参考会所的内容即可,对了…”
    说到这里,厉徵霆修长的指尖忽然在茶几上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忽而冷不丁抬眼看着她的眼睛,直接问道:“你会做饭吗?”
    大概是对方说的这番话的内容太过离奇,徐思娣整个人有些懵,只隐隐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厉徵霆的目光锐利,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以至于但凡他问话,压根由不得任何人敷衍耽误,每每皆是会立马回应,徐思娣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愣愣道:“会…会的。”
    厉徵霆满意点头,嘴角微微勾着,片刻后有缓缓道:“我在家的话,每天七点前备好早餐即可。”
    说完,话语一顿,手指缓缓敲着茶杯,似乎在思索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厉徵霆此人,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公司,亦或是外面,总会有许多条条框框,虽然对于这些条条框框他极少显露出来,可是但凡遇到一回,下回绝对不会再来,久而久之,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晓得在厉先生跟前需要忌讳什么。
    不过对于徐思娣,她安安静静,不吵,还算细心,他还算是满意的,故而只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便指了指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补充道:“至于薪酬方面,是会所的三倍,如果你有其他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文件里有详细的合同,看完后,签字即可。”
    厉徵霆快言快语,直截了当。
    徐思娣却整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思绪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早已受肌肉下意识的支配,将茶几上那份文件缓缓拿了起来,待后知后觉的看了一阵后,徐思娣整个人彻底醒悟过来。
    文件上标注得十分详细,满满当当的三大页。
    工作的详细内容,工作需要忌讳的事情,以及薪资方面的说明。
    看完后,徐思娣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让她来给他做私人保姆么?
    原谅她会下意识的想到这个词语,因为她们大山里头就有好几个中年的妇人到镇上给有钱人家做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照看小孩之类的,而镇上又有许多中年妇人跑到大城市里给人当保姆,当年班主任任敏的妈妈就是靠给人当保姆供她上完大学回来教书的,而这份文件里,除了照看小孩子,其余每一项内容全部都是伺候人的活计。
    虽然徐思娣在会所的工作内容跟文件上大同小异,可会所是会所,私人住宅是私人住宅,内容一样,可性质却完全不同的。
    在徐思娣的印象中,保姆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干的,并且她一个小姑娘,就跑到客人家里给人当保姆,怎么说怎么不合适。
    更何况那人是厉先生。
    待回过神来后,徐思娣立马将合同往茶几上一搁,随即只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厉徵霆那边,犹豫了片刻,缓缓道:“不好意思,厉先生,我…我寒假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更何况…更何况还有会所那边…”
    然而还不待徐思娣说完,只见厉徵霆微微蹙眉打断道:“会所那边完全没问题,打声招呼就是,这三个月,你可以不用去会所。”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道:“那边的薪资一切照旧。”
    说完,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忽然起身,直接去了之前的书桌,边走,边背对着冲她淡淡道:“将合同签了后,交给秦姨,后续事宜及今晚的住处找她安排即可。”
    顿了顿,忽而随手将之前那本《金瓶梅》拿起,翻开看了起来,不再理会徐思娣。
    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实则霸道强势得可以,压根不给人任何拒绝的可能。
    厉徵霆身着一袭黑色睡袍,睡袍大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姿势慵懒惬意,有些风流撩人,大概是坐姿原因,中间睡袍的缝隙开到了大腿,他双腿交叠着,丝毫未曾在意,何况,手里还拿着那样一本禁、书,在这里,这样的情景,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徐思娣连半秒都压根待不下去。
    更别说上前与之对峙。
    厉徵霆拿着书靠在椅子上,转了过去,背对着她,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势。
    徐思娣只紧紧捏着文件,抿嘴立在原地站了几秒,片刻后,咬牙缓缓走了出去。
    她出去时,厉徵霆微微抬眼,往漆黑的落地窗上瞄了一眼,那里恰好映有她出去时的身影,略有几分不大情愿的意味,厉徵霆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
    却说徐思娣出去后,细心地替厉徵霆将书房的门合上了,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徐思娣立在原地,双脚跟黏在了地上似的,只靠在书房外的墙壁上,将合同上的每个字都仔仔细细重新看了一遍。
    握着合同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可否认,这是一份诱人的合同,短短三个月,她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薪酬,确实不少,优渥到她这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兴许都不用发愁了,徐思娣原准备等到大二开始计划备战考研或是考编的事宜,有了这笔钱,她进入大二开始就可以适当的将兼职步伐放缓,将大部分心血全部投放到学业上,她原本是没有考研的打算的,可是陆然有,陆然那样优秀,保研完全没问题,在人生道路上的选择,她通常是效仿陆然,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走的。
    可是,这人是厉先生。
    对于厉徵霆,不知为何,打从心底里,徐思娣有着一份惧意及忌惮,留在会所服务他,是她能够接受的极限,而来到他家伺候他,徐思娣当真没有这份勇气。
    女人总是敏感的,有着一股超乎寻常的第六感,虽然她没有自恋到会天真的认为高高在上的厉先生会对她这么个乡下来的土妞起什么心思,可是,女人天生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
    一边是安身立命的选择。
    一边是源于内心的恐惧。
    徐思娣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正咬牙纠结时,忽而见之前的那个女佣小苏提着个茶壶轻手轻脚的过来了,见徐思娣立在书房外,小苏立马恭恭敬敬的跑来,道:“徐小姐,您怎么站在门外?”
    徐思娣听了一惊,立马下意识的回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有些尴尬道:“那什么…我…我正要下楼?”
    小苏只以为徐思娣不认得路,边立马压低了声音道:“那小苏领您下楼罢?”
    说罢,又领着徐思娣七拐八绕的下了楼。
    下楼后,徐思娣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将那份合同交给了秦姨。
    秦姨看完后愣了好一会儿,她还以为,厉先生将这孩子带回家,是为了——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顶她这几个月的班?
    大概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秦姨神色十分复杂,愣了许久都缓不过神来。
    过了良久后,秦姨看着眼前的徐思娣,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隐隐有些可惜,只拉着徐思娣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道:“孩子,今晚不早了,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至于其它事情,咱们明天一早起来再来安排?”
    第58章 058
    秦姨住在一楼, 其余所有的女佣及安保人员都住在别墅后面那栋二层的别院,不过那边的房间还没收拾出来,徐思娣就暂且被秦姨安排在了二楼的客房。
    虽是客房, 房间却极大,里面的布置有些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星级酒店的布置,简单、低调、奢华,徐思娣踩着软绵的拖鞋, 踩在软绵的地毯上,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在床沿,她一坐下去,床沿就不断往下陷,跟棉花一样松软,有种令人眩晕的感觉。
    床边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条白色吊带的睡裙, 丝绸的款式,简单无任何花色, 面料光滑细嫩, 如牛奶般丝滑, 睡裙是崭新的, 吊牌才刚被摘掉, 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整个垃圾桶里干干净净的就只有那一个吊牌。
    这条睡裙也不知道是原本一直就备在这里的,还是特意给她备的,反正徐思娣进来时就看到它在那里了。
    徐思娣犹豫了片刻, 只将睡裙拿着走到了衣柜旁,将睡裙挂到了衣柜里,她觉得那条裙子肯定很贵,还是不要弄坏了好,况且别人家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在房间参观了一番后,她到里面的浴室里洗了个澡又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将内衣内裤及丝袜洗干净又用吹风机吹干了,然后重新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贴身的衣服是会所的旗袍,当时跟着江少出来时还来不及换的,没想到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等到全部收拾完后已经快两点了,徐思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熬过夜,就连上高中备战高考那会儿学习熬夜的极限也不过是在十二点而已,眼下,两眼明明困得不行,却丝毫无法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缘故,只觉得越睡越热,越睡越晕,正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只忽而隐隐听到咔哒一声,门似乎从外被人轻轻推开了,徐思娣心中一紧,只觉得大半夜好似有人进来了似的,她想要挣扎着醒来,可是双腿双脚像是被人给钉在了床上似的,整个人压根动弹不得,然而意识却十足清明。
    一道漆黑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徐思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睁开眼,却不过才睁开一条眼缝而已,只见那道身影似乎立在床尾的位置,正抱着胸眯着眼打量着她,目光从上到下,从下到头,不放过她身体任何一寸地方,目光赤、裸裸的、丝毫不加任何掩饰。
    奇怪的是,徐思娣压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的变化,也能清晰地察觉道自己对对方的深深的惧意。
    那种畏惧惶恐,只有一个人给她带来过。
    正愣神间,忽而腿一抖。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紧紧握住了她的小腿,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皮肤,冷入骨髓,徐思娣心脏砰砰砰地直跳着,想要挣扎,想要尖叫呐喊,然而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身子依然动不了分毫。
    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的小腿,然后紧接着,那只手竟然沿着她的小腿一路往上轻抚着,来到了她的膝盖处,然后,像条危险的毒蛇似的,沿着她的膝盖一路往上轻轻的抚摸着。
    那股触感滑腻、黏稠,徐思娣全身绷直了,整个身子隐隐在颤抖了起来,双眼用力的睁开了,瞪圆了,两只眼珠子快要胀鼓了出来,就在那只危险的手顺着她的大腿继续往里滑的时候,眼看着危险就要到了眼前,徐思娣的身子忽然一弹,只猛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醒了过来。
    一睁眼,眼前漆黑一片。
    她立马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将床尾的灯打开。
    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
    原来是梦。
    全身湿透了,身子依旧止不住颤抖,徐思娣坐在床头屈着双腿,用力的抱着双腿。
    头有些眩晕,有些沉。
    她想,可能是床太柔软了的缘故吧,她从小到大睡的都是硬板床,今晚这床睡得她头昏脑涨、身子发软,所以梦魇了,用村子里的老话说,叫鬼压床。
    小时候也经历过两回,一次是暑假那年初次搬去宿舍楼的那间小阁楼里,搬进去的第一晚就被鬼压床了,另外一次是那次在山上被人掳了,差点儿被侵犯了,晚上回去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这是第三次。
    徐思娣瞬间睡意全无了,精神却十足萎靡,过了良久抬眼往墙上一看,还不到三点。
    徐思娣坐在床头坐了会儿,没一会儿,只穿上大衣,穿上拖鞋缓缓摸到门口,将门打开,她有些渴了,想喝口水,秦姨说,二楼客厅就有水跟点心。
    将门打开后,外头走廊开着壁灯,光线有些暗,屋子很大,幽深的走廊空无一人,徐思娣刚才做了噩梦,此刻忍不住有些发憷,不过实在太渴了,又睡意全无,犹豫良久,终于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客厅走去,到了客厅后,远远看到饮水机摆放在客厅一角,因为通了电,饮水机上面一排排点点发着幽蓝的光芒,徐思娣立马五做三步,踮起脚尖一路小心翼翼小跑了过去。
    然而凑近后,却因为这个饮水机实在是太高级了,到处都是按钮,她一时打不开,最后蹲在地上研究了好一阵,一顿乱按,终于出水了,徐思娣顿时松了一口气,一口气灌了两杯水,正要继续第三杯水的时候,在寂静的夜里,冷不丁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淡淡道:“晚上少喝点水。”
    那道声音是悄然出现的,在光线昏暗的大半夜里,在徐思娣整个情绪彻底放松的那一秒,只觉得隐隐有些瘆人。
    徐思娣吓得手一抖,手中的杯子生生跌落,应声而碎,而她被吓得被喉咙里的水一把呛住,只不断拍打着胸口,拼命的咳了起来,水呛进了气管,还隐隐呛进了鼻子里,整个喉腔又辛又辣,眼泪差点儿都要呛出来了。
    徐思娣难受得不行,只蹲在角落里缓和了好一阵才隐隐缓和过来,却依然蹲在地上,起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色拖鞋出现在了眼前,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掌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徐思娣浑身软绵无力。
    被对方轻轻一拽,她就轻飘飘的起来了。
    略一抬眼,只见厉徵霆那张放大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里,徐思娣抿了抿嘴,心下有些紧张,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一片复杂,过了良久,只拼命平复着紧张的情绪,随即,轻声唤了一声:“厉…厉先生。”
    而起身的时候,恰好披在肩头的外套滑落,露出里面的白色旗袍。
    她没穿内衣。
    徐思娣心中一紧,只立马双手抱住了胸前,急忙弯腰去捡大衣穿上,待穿好后,只立在原地一脸尴尬,压根不敢看对方的眼,不待对方回应,立马急忙转身道:“我…我这就去收拾干净!”
    指的是地上的那一片狼藉。
    只逃也似的想要逃窜这片尴尬及狼狈之地。
    然而她刚一转身,喉咙里就止不住传来一阵抽气声。
    脚下一疼。
    拖鞋轻薄。
    地上一地玻璃碎片。
    那一脚踩下去,瞬间地上见了红。
    然后疼痛过后,徐思娣只用力的攥紧了拳头,只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咬牙继续往前走,然而下一秒,一股极大地力道从身后而来,徐思娣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整个身子忽然间就直接凌空了。
    徐思娣面露惊恐,一抬眼,不过眨眼功夫,她整个人就到了厉先生的怀里。
    徐思娣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着,然而对方好似料想到了,只低低垂眼看了她一眼,冷冷道:“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语气难得冷凝,似乎带着某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命令式气场,丝毫不允许任何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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