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宜年把刚刚魏鹤远说过的话转述出来,茫然不解:“你说鹤远该不会真喜欢上那个梁雪然了吧?我瞧那梁雪然除了漂亮点外也没什么啊。而且,他俩刚分手的时候,鹤远不是把梁雪然的东西都搬出公馆了么?”
    沈州轻笑:“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魏鹤远沉默地穿过宴会厅,周遭音乐人声嘈杂,乱成一团。
    酒精不是什么好东西,会麻痹人的神经,把那些潜藏的恶念、私欲全部激发出来。
    行为思考彻底脱离控制,思念和遗憾成倍增长。
    吞噬他的理智。
    甄曼语看他走路不稳,粉腮红成桃,凑过来想要搀扶他回去,声音柔和:“鹤远哥哥——”
    “甄小姐,”魏鹤远避开她的手,冷眼看她,仿佛她是一件垃圾,丝毫不考虑周遭人讶异的目光,“我们不熟,别叫的这么令人作呕。”
    甄曼语委屈的快要哭了:“鹤远……魏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
    魏鹤远不欲与她过多纠缠,沉着脸离开,大步回自己的房间。
    他仰面躺在柔软的床上,闭着眼睛,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手指搭在额头上。
    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呢喃一声“雪然”。
    无人应答。
    而这空寂却把他从柔软梦乡之中生生拖了出来。
    魏鹤远睁开眼睛。
    周遭空荡荡,唯有窗台的纱被风吹的轻轻飘起。
    坠在窗台的铃铛轻轻响了一下。
    明天是圣诞节。
    魏鹤远想不起来去年梁雪然送他的圣诞礼物是什么,也想不出给梁雪然准备的什么回礼。
    梁雪然送他的小东西不少,但他很少会花心思去记。
    潜意识觉着,她会永远在公馆中等他,乖巧柔顺,不会令人担心。
    如今满室寂静。
    魏鹤远终于意识到。
    梁雪然真的已经走了。
    她再也不会回来。
    他咳了两声,坐起来,颤抖着手,找到手机,开始拨号。
    虽然梁雪然把他拉黑,但他有她舍友的联系方式。
    理智告诉他不该打这通电话。
    他按下第一位数字。
    不该。
    输完号码,尝试拨,提示号码不存在。
    错了两位数,魏鹤远沉默着一一删除,重新拨。
    酒精把理智侵蚀的一干二净,他早已失控,只想着梁雪然。
    让她回来。
    如此尝试三次,终于接通。
    背景乐是甜甜的情歌,女孩们交谈,欢声笑语。
    接电话的人愉悦询问:“请问哪位?”
    魏鹤远坐在床上,半屈腿,房间内没有开灯,月光皎洁,在他半边肩膀上洒落凉凉的光。
    他冷静地开口:“梁雪然在吗?可否请她接个电话?”
    “你找雪然啊?她刚刚和她男朋友出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啦。”
    第19章 五颗钻石(捉虫)
    梁雪然傍晚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小雪球一下午没吃东西,不停呕吐。
    家里请的钟点工有事,请假不在;梁母也不敢乱动,打电话让梁雪然回去一趟。
    下午吹了一下午的大风,骤然降温,梁雪然没敢耽误,急匆匆地给钟深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钟深顺利抵达。
    方薇感喟万千:“瞧瞧,这才是男朋友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几个舍友闹着玩,给钟深起了个“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绰号,平时调侃几句,只是玩笑话。
    以至于顾秋白接电话的时候也说秃噜了嘴,告诉那边的男人“雪然和她男朋友出去了”。
    挂电话之后,顾秋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
    梁雪然的追求者不少,但无一例外都被坚定拒绝;顾秋白只当这又是个准备曲线救国的学弟or学长,没放在心上。
    反正也不会是孟谦那个痴情种子。
    说来孟谦近期运势也不好,开车撞到护栏上,人没大碍,只是腿上了石膏,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就算梁雪然现在恢复了单身,他也没办法跳起来展开猛烈攻势了。
    梁雪然不知魏鹤远醉酒后的这一通失控的电话,她一颗心都在小雪球身上,小雪球的呕吐物中还有毛发,病恹恹的趴在地上,没有点精神气,把梁雪然给心疼坏了。
    附近就有一家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表示小东西只是肠胃弱了点,吐毛属于正常现象,建议少食多餐,最好种一些猫草。
    付清账单后,梁雪然抱着精神萎靡的小雪球往外走,不期想又瞧见一场闹剧。
    不远处的马路上,一个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在打另一个只穿了睡裙的女人,旁边站了个衬衫扣子都没扣好的男人,多半是偷、情被抓,大冷的天,瞧起来有种奇异的滑稽感。
    梁雪然刚准备上车,余光瞥见男人推了女人一把,那个女人跌坐在地,嚎哭:“老孙你没良心!叶愉心你个贱、婊、子破坏别人家庭你就这么开心?”
    听到熟悉的名字,脚步一顿。
    梁雪然把小雪球小心翼翼地放回车厢中,站在车门旁,回望。
    原来那个被打的人是叶愉心,被那个男的带着,踉踉跄跄地上了停在旁边的车,狼狈离开。
    哪里还有微博上温婉高贵的模样。
    梁雪然注意到,她脚上穿的还是一双拖鞋。
    钟深的手搭在车门上,笑:“看什么?”
    梁雪然说:“看到一个曾经有过节的人。”
    她上车,钟深身上有点淡淡的烟草味,梁雪然不喜欢,坐在后面。
    钟深问:“当年你和叶愉心的那场风波,你坚持说是叶愉心剽窃你的设计稿,这是真的?”
    “对。”
    梁雪然说完,侧身看他:“怎么?难道你还能帮我澄清?你还擅长公关?”
    这次钟深没说“略懂”,他扶了下眼镜,调转车头,微笑:“尽力而为。”
    小雪球蜷缩成一团,趴在梁雪然膝盖上,露出洁白的小肚皮,还有爪子上粉乎乎的肉垫,由着梁雪然捏,
    “直接摧毁一个完美的雕像不容易,但推倒一堆破旧的石头却并非难事,”钟深提醒,“梁小姐,我只是提供建议,至于怎么做,做不做,您自己考量。”
    梁雪然垂下眼睫。
    紧张地排练近两个周,终于迎来服设学院的走秀。
    梁雪然两份作品入选,但在分配的时候,院级审查委员却分给她两套其他人设计的裙子。
    这两套裙子都极其考验人的身材和气质,第一条白色的宽宽松松,斜肩而下,摆放着好看,但极其考验人的气质,稍有不慎,穿出来就成了行走的床单;第二条是暗黑系的,腰收的极紧,裙摆却大到不可思议,裙骨的材料并不算好,很重,偏偏配着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
    鞋跟是两个细细的圆锥一倒一正拼接到一起,连接点只有细细的一点,梁雪然深刻怀疑这能否真的支撑起她的重量。
    鞋码也不合适,梁雪然穿36码的鞋子,而这双是38码的,穿不合适的鞋子,对她而言,不亚于受刑。
    而审查委员会的会长敷衍着拍她的肩膀,说什么都不肯更换:“你放心,这鞋子绝对没问题。哪里这么娇气了?不久走几分钟么?鞋子不合脚的人多的是,怎么就你一人非要换?”
    副会长满脸不耐烦,直接把东西塞到梁雪然手中,没好气地说:“爱穿不穿,磨磨唧唧的,耽误时间啊你。”
    梁雪然上次对叶初夕抄袭的事情提出质疑,已经狠狠地打了这些审查委员的脸,算是结下了梁子,对于此时此刻被为难,梁雪然心平气和,一点儿也不吃惊。
    这次走秀的秀场以森林为主题,搬来不少的植物花朵,错落有致地排放开;梁雪然下意识地去看眼赞助名单,果不其然,排在首位的又是co。
    她把鞋子放下,开始换第一套小裙子。
    为了给好朋友打气加油,三个舍友早早地占了前排的位置,眼巴巴地守着。
    前期出来展示的都是专业级的模特,衣服也多是获过奖的,除了梁雪然上次夺冠的那条《鹤影》,还有一条星空为主题的仙女裙。
    方薇一边拍照,一边眼尖地注意到另一边,校领导的中间,坐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魏鹤远竟然又过来了!
    手一抖,方薇偷偷对着他拍张照。
    照片上,男人气质冷冽,坐的端正,方薇毫不怀疑,假使魏鹤远上台的话,学校里花大价钱请的这些男模都会被他比下去。
    方薇不明白魏鹤远为什么会来看这么一个小小的校级走秀——说白了,就是学生优秀作品展。
    陪魏鹤远过来的沈州也不明白。
    距离上次醉酒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魏鹤远近期表现的都挺正常。
    无论是工作还是寻常放松,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落或者难过。
    仿佛梁雪然的离开,只是少了件无关紧要的小玩具,丝毫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假使不曾见识过魏鹤远那日在婚礼上的醉酒失态,沈州真的会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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