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镜下意识回头,就看到罗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卷子夹递给她,“这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物理题,你可以拿去看……垃圾桶里是什么?”
    不等云飞镜反应,罗泓已经抢身一步越过她的身边。男孩子人高腿长,手臂线条精瘦而结实,又整整高了云飞镜一个头。当他脸上露出发怒神色的时候,就连云飞镜都下意识地退了一小步。
    “他们毁掉你的书?”罗泓用一种不可思议地语气发问。
    全班同学都安安静静、死气沉沉的,好像这里是一片静谧的坟场,任何呐喊都激不起一点回音。
    有人偷偷地回头往教室后面看他们两个,又很快因为承受不住罗泓愤怒欲燃的目光,讪讪地撇过眼睛。
    罗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云飞镜草草点了一下头,算作见面以来的招呼,接着他转身就大步跨上了一班的讲台。
    他抄起讲台上的黑板擦重重地在黑板上一砸,咚地敲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谁干的?”罗泓一字一顿地问道。
    “……”
    班级同学们半低着头,飞快地交流着眼神,没有人抬头正视罗泓的眼睛。
    还是巡视的老师透过窗户看到了罗泓的举止,赶忙推开门制止他的行为:“同学你干什么呢?赶快下来,早读期间保持安静。”
    “老师,这是云飞镜的班级。”罗泓慢慢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看到老师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明悟之色。
    “您既然在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那就请保持您最擅长的事,现在也当成没看见吧。”罗泓沉着脸回了老师一句,就径直走下讲台,把双手按在第一排男同学的桌面上,整个人像阴影一般倾身压了下去。
    “早晨六点三十五,我看见你进了学校。你一定看见了是谁干的。”
    他用的是肯定句语气,无端地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男生眼神游移了半天,始终不肯说话。巡楼的老师也“诶”了一声,过来拉罗泓的手。
    罗泓见状,短促地笑了一声。
    有那么一个瞬间,男生以为自己得救了。
    但下一刻,罗泓往上扯了扯自己两边的袖子,露出自己结实的手腕,然后重新按住男生的桌板。
    “如果你都没看见,那么,我可以默认是你干的吧。”
    “……不、不是我。”男生终于语无伦次地吐了口,“是高二四班的同学干的。高二四班你还不知道吗,陆纵就是他们的风向标。陆纵要欺负云飞镜,我们能怎么办,我们谁能和他对着干啊!”
    罗泓黑沉沉的目光始终钉在男生脸上,终于把对方逼到心理崩溃。他甚至还站起来推了罗泓一把,愤怒地说:“你一个二班人过来管我们一班什么闲事!”
    他的手甚至没能碰到罗泓,就被罗泓又准又狠地在半空中拧住。
    “四班不来撕书的时候,这就又变回你们一班内部的闲事了?”罗泓轻蔑地看着他,语调中带着明显的轻嘲。
    男生疼得嘶嘶抽着冷气,一边拉架的老师都快急疯了。
    罗泓一把甩开男生的手。他松开了衬衫前襟的两颗扣子,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巡楼老师急得满头冒汗,连声让他站住。
    罗泓在门口站定了脚步,朝巡楼老师扭过头:“老师,我是要去四班找陆纵。周海楼的朋友,陆家的那个陆纵。您现在还要掺和这件事吗?”
    “……”
    罗泓闭了闭眼,脚步声又重又疾地走远了。
    ————————
    早读时间,高二四班的大门被一下子拉开。
    四班同学一般是不怎么早读的,就算有老师管纪律,大多数人也会窃窃私语地和同桌聊天,传纸条,还在书桌底下打游戏。
    所以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格外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罗泓才拉开四班的门,四班一共三十多对视线就齐刷刷地投在他的身上。
    “我找陆纵。”罗泓说话时面沉如水,“让陆纵出来。”
    刷刷刷,如同探照灯一般,大家的目光又掉了个个儿,转而停在最后一排盖着外套蒙头睡觉的陆纵身上。
    陆纵的同桌硬着头皮推了他两下,轻声喊:“纵哥,纵哥,有人找你……”
    罗泓也看见了陆纵睡觉的模样。他干脆地说:“我不等人。你们叫醒他,然后告诉他,直接天台见。”
    停顿了一下,他模仿着自己曾经见过的约架场面,学着口吻说了一句:“如果他没来,那全校会都知道,是陆纵怂了。”
    他说完这话后就径直离开,甚至没给人叫住他的机会。
    直到他走了,高二四班才开始议论纷纷。
    “卧槽这人谁啊。”“不知道,太有种了吧。”“点名道姓让陆纵出来,他是真的刚。”
    而陆纵也终于掀开外套坐起来,匪夷所思地问道:“让我天台见,不去我怂?这人是不是活腻了?”
    ……
    陆纵很快就上了天台,他和那个“活腻的小子”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的气质简直像是被激怒的孤狼。
    “你找我干什么?”他不耐烦地问。
    罗泓冷笑了一下,开门见山:“你指使人去欺负云飞镜?”
    “什么?”陆纵愣了愣,“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谁欺负她……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
    “她的书仅仅放在学校一夜,今天早晨就全被人撕了。”罗泓眼中蓄着风雨欲来的阴云,“你们班同学干的。他们觉得,你对云飞镜的态度是一种纵容和暗示。”
    罗泓脱下自己的外套随意扔在天台上,他一颗一颗地松开了袖口的系扣。
    “不,等等,你先给我说清楚是谁欺负云飞镜……”
    “最先欺负她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罗泓的话语和他坚硬的拳头一齐扑向陆纵的脸。
    “昨天逼得她跳下去的人,不也是你吗?!”
    在拳拳到肉声响起来之前,他恶狠狠地警告道:“不要再说‘她是你的什么’……让我告诉你,她是和你没关系!”
    听到“跳下去”三个字,陆纵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这使他对上罗泓拳头的动作慢了一步,眼眶先被对手打得乌青。
    两个男孩子在天台上扭打成一团。他们一样地高大,一样地健壮,打起架来一样不要命地凶悍。
    最后两人终于筋疲力竭,把手掌从对方咽喉分开时,彼此都喘着粗气。
    罗泓恨恨地抹了一把嘴角开裂的伤口,他手指上沾着新鲜的血。
    陆纵没好气地捂着自己单边眼睛,他觉得自己眼眶准是紫了。
    “别让我再见到你。”陆纵气喘吁吁地警告说。
    罗泓理都没有理他,回身捡起了自己的外套重新搭在肩上。
    “我一直都觉得,锻炼只可以用来防身,人类不应该对彼此使用暴力。”罗泓把自己的扣子按顺序一颗颗重新扣回去,“但我现在知道了,畜生就应该用拳头教训。”
    “暴力是你唯一听得懂的语言,是吗?那你记住,如果你再对她动手,再指使别人对她动手。”罗泓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陆纵,黑沉沉的眸子里蓄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狠,“我杀了你。”
    “渣滓!”
    鄙薄地吐出最后一个字眼,罗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陆纵留在原地,挪开了自己挡着眼眶的手,粗鲁地抹了一把因为被重击流下的眼泪。
    从早晨开始,从约战到知道云飞镜被人欺负,再被人当面指出始作俑者其实是自己,整件事情都让他怒不可遏。
    陆纵带着一只青肿的眼眶回到自己的班级,看起来仿佛在鼻梁上挂了个单片的眼镜。那模样好笑极了,但是全班竟没有一个人敢发笑。
    他们噤若寒蝉地看着陆纵,觉得他现在的神态简直是一条正在发疯的藏獒。
    陆纵重重地喘着气,他左右看了看,最后一脚轰然踹倒了讲台。
    “今天是谁撕了云飞镜的书?”陆纵怒声问,“现在就给我滚出来,别让我问第二遍!”
    第8章 后悔
    第一节 下课以后,有人彬彬有礼地敲了敲云飞镜身边的窗。
    盛华的教室布置得窗明几净。为了更好的采光,学校走廊统一修了落地窗,一条走廊里,通常只有一排教室,教室靠走廊的方向一共开了八面窗户,每面窗户都低到人的腰间。
    云飞镜就在靠走廊方向的窗户旁边坐着。
    这个地方光线很好,只是自从得罪了宋娇娇以后,经常有人飞快路过,拉开窗户往她身上扔点什么东西。
    云飞镜索性把窗户锁了。
    听到身边的敲窗声,她还以为是那些找麻烦的人例行打扰。只是今天的敲窗声实在太有礼貌了,轻又克制,不免让人好奇。
    云飞镜抬头,发现是罗泓站在窗外。
    他身上带着一丝寒凉的水气,像是刚刚用最大水流冲洗过自己的手和脸。他英俊内敛的面孔上贴着一块ok绷,破坏了一直以来的严肃气质。
    云飞镜的目光在他嘴角的ok绷上停了停,罗泓有点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低声说:“抱歉,让你看到这个样子。”
    “没事吧?”云飞镜关心地问到。
    “没有。”罗泓飞快地一口咬定,“不小心刮到了……对了,这些给你。”
    他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伸到云飞镜的面前,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沓教材。
    生物书,语文书,英语书……昨天被他收拾书包时落在学校,以至于被人毁坏的那些课本,罗泓一古脑地给云飞镜补上了。
    现在各种塑料书封都方便的很,不怕水还耐脏。然而男孩子的书却都包着一色的纸质书皮。牛皮纸,上面用钢笔写了他的姓名,字迹很清爽。
    虽然罗泓没有说,可是云飞镜莫名觉得,这些书皮应该是他自己包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气质,似乎就很适合这样的事情……不言不语地守护一个人、不声不响地陪伴着一段旧时光、以及干脆利落地裁出颜色古旧的牛皮纸,有板有眼地把书皮包上。
    “没事,谢谢你了,我今天带了备用课本。”
    云飞镜弯起眼睛冲他笑了笑,主动打开抽屉给他看:“是全的哦,我都记得带。”
    她轻松微笑的样子,真得好甜。
    那双鹿儿一样的眼睛稍稍一弯就成了月牙,是世上最清澈的一泓潭水,要让人心甘情愿地溺死在里面。
    罗泓慌乱地把目光移开。他左手垂下,脸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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