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奶奶听说娃娃是好的,悬着的心立刻落了地。她抱起自家的丫头,留了两个鸡蛋,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余秋觉得这奶奶还挺有意思,居然知道找大夫问问,就是不开药不治疗也得出诊金。
    祖孙俩走了,田雨好奇地追问余秋:“为啥会这样啊?我小时候也这样吗?”
    “那我可不清楚,因人而异。”余秋朝屋子外头走,“月经其实是女性雌性激素变化的过程。雌激素让子宮内膜增生,孕激素让内膜剥脱,形成月经。怀宝宝的过程中,到了怀孕的晚期,会将自己体内的雌激素传给孩子,等孩子出生后,激素来源中断,原本增生充血的内膜就剥脱了,开始淌血。”
    田雨听得连连点头,感觉十分新奇。她又追问胡奶奶:“奶奶,你收生过这么多娃娃,没看过这种情况吗?”
    胡奶奶手上摇柄动作不停,笑容满面:“我那时候接生的娃娃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还尿布呢,直接弄桶灰,把娃娃往里头一放,就是有血也没人看得到啊。”
    余秋看着搓绳机,左右张望:“胡杨呢?他又在摆弄什么呀?”
    田雨打草绳正起劲,闻声头都不抬:“谁知道他啊?神神叨叨的,都不知道在忙些啥。”
    余秋蹲下.身,帮忙将盘好的草绳拿到旁边,又换了一个新的转子:“哪儿来的毛栗子呀,中午我都没看到。”
    “东胜打的,前头送了过来。”胡奶奶倒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奇怪地问余秋,“你怎么这个点儿带孩子来吃栗子,一会儿该撑着肚子了。”
    她现在做好了是为了就太阳灶,等太阳下山了再煮岂不是要废柴火。
    余秋摇摇头,压低声音道,“黄莺姐她男人来了。”
    胡奶奶顿时了然,恨得要跺脚:“这个瘟生非要祸害人。”
    小田老师气呼呼的:“是黄莺姐自己不争气,居然还让让男人进屋。她但凡有点儿骨气,就应该抓着扫帚把人赶走。赶紧把婚离了。”
    “还离婚呢,她就是在作贱自己。”胡奶奶叹了口气,“眼下这怀了身子,还不知道要怎样闹腾呢。”
    田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怀孕怎么可能?黄莺不是一直住在家里头吗?这上哪儿怀的孕啊?
    余秋也是惊得嘴巴能吞下鸡蛋,胡奶奶是怎么发现的呀?黄莺才怀孕三个多月,压根就不显怀呢。就连跟她朝夕相处的家人,都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胡奶奶满脸笑:“我好歹当了一辈子的收生婆婆。这女人怀没怀娃娃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余秋这下子真是好奇了:“奶奶,你怎么看出来的?是搭脉吗?”
    说起这个中医脉诊,也是一门相当神秘的学问。
    按照各种传说,所有的疾病都能够反应在脉象上,而且能够什么悬丝诊脉。
    不过有意思的是,余秋所在医学院的中医老师没有一个人通过脉诊的方式确定病人怀孕,而且余秋追问过省人医跟省中医院名医堂的老中医,也没人能做到脉诊出怀孕。
    因为众所周知的滑脉在人来月经的时候也会出现。所以都是通过询问害喜,不来月事等症状综合判断。
    可尴尬的是,人在极度想怀孩子的时候,会出现假孕反应,所以单纯依靠脉诊与问诊,有的时候会造成误诊。
    曾经有网络医学红人直接提出脉诊验孕的挑战,结果后来没有一位中医应战。
    估计是真正的高人不屑于如此抛头露面。
    余秋满怀期待地看着胡奶奶,希冀自己发现一位不世出的高手。
    没想到胡奶奶压根就不知道搭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理所当然:“这怀了娃娃的女人跟没怀娃娃的女人走路不一样啊。”
    余秋顿时跟泄气的皮球一样,她就从来没有发现早孕妇女和一般人走路有任何区别。
    大丫吃完了一块栗子糕,跑过来跟大人们道谢:“我带妹妹回家了呀。”
    余秋哪里敢让这俩小姑娘,谁知道那个赖皮狗到底走没走?
    她赶紧又抱起还在念念不舍舔手指头的二丫,直接带着人出屋:“走,小秋大夫领你们看兔子去。山上有好多兔子呢。”
    二丫虽然跟姐姐养了小白兔,但听到有很多兔子,小姑娘又兴奋起来,立刻嚷嚷着要去看。
    大丫却抿着嘴巴站在原地不吭声。孩子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大人以为的多。况且大丫到底已经是个小姑娘了。
    田雨赶紧放下手上的草绳,也去牵大丫的手:“小田老师也跟你们一块儿去好不好?说不定咱们还能看到刚生下来的小兔子呢。”
    这个对于二丫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她立刻欢欢喜喜地朝姐姐喊:“小兔子生宝宝了。”
    大丫这才抿着嘴巴跟着大人走。
    余秋在山上度日如年,就连那些漫山遍野欢快地跑来跑去的兔子都没办法让她放松下来。她就看着二丫跟个小疯子似的,乐颠颠地奔来奔去。
    这造的什么孽啊?余秋在心中发出哀嚎,但凡当妈的靠谱点儿,也不至于让他们如此为难。
    一直到太阳都下了山,淡青色的雾霾风声四起,郑卫红才上山来接两个外甥女儿回家。
    余秋看他蹭破皮的手背,轻声叹了口气:“你不打他,他也不会接你姐走的。”
    郑卫红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余秋语气无奈:“你想啊,你姐才做完手术,这会儿躺在床上连下地都艰难,他把人接回去干什么?伺候病人,你姐生孩子的时候他都没伺候过吧?”
    开什么玩笑?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下头才动过刀子的孕妇,连xxoo都不行,浑身上下毫无价值。
    这家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什么时候吃过亏?骨头缝里头都能炸出油来的玩意儿,也就是黄莺那个脑袋瓜子全是浆糊的混账东西,才以为他们当她是自己家里人。
    把黄莺留在郑家是最巧妙不过的了,有人替他们养着老婆孩子,多好啊,少了好大一笔开销。
    郑卫红气得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他真恨不得宰了那个所谓的二姐夫。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要他二姐认准了这个人,他们全家人往回拽都拽不回头。
    要是可以,郑卫红真想直接拿把大锁将二姐锁在家里头。用他爹的话来说,就是宁可打断了她的两条腿,养她一辈子,也不能再让她出去作践自己。
    可惜这样的狠话,也只是说说而已。黄莺这么大个人,家里头怎么可能锁得住。
    郑卫红领着两个小外甥女儿回家去了。
    田雨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嘀咕的:“黄莺姐的眼睛是瞎的吗?她看着家里人这样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啊。”
    “谁知道她呢,总有脑子不清白的人。”
    余秋深深地吁了口气,准备拉着小田老师下山去。
    她眼睛一扫,看到洞口边有只大兔子正在咬自己身上的毛。
    夭寿啊,小秋大夫立刻抓狂,这些毛可都是聚宝盆,姐姐还指望你们剪下来卖钱呢,怎么能自己咬。
    她冲过去想拦住那只想不开的大兔子,是草不好吃了还是水不好喝?好端端的兔子干嘛要cosplay长发公主病?
    余秋跑到兔子跟前,看那兔子慢吞吞挪动的样子,突然间反应过来,妈呀,她这是什么嘴巴?一语成谶,这大兔子好像要生小兔子了。
    田雨直跺脚:“你看看胡杨,一天天也不知道忙些啥,兔子要生了都不说一声。”
    余秋好笑:“兔子又不会说话,胡杨上哪儿搞得清楚它们是不是要生了。”
    按照书上写的,兔子怀孕后,会毛色光亮,腹围增加。快要生的时候,汝房还会膨胀。
    但长毛兔浑身毛,一个个都白白胖胖的,养的肥嘟嘟。摸着良心说,余秋这个产科大夫都没看出来它们到底怀没怀孕,何况是胡杨这么个男孩子呢。
    俩姑娘赶紧给兔子做个产箱,里头铺上柔软的干草。省得兔子一狂躁,懒得自己衔草做窝,直接将自己一身油光水滑的好毛咬成光秃秃了。
    她俩也搞不清到底兔子会什么时候生,只能留下清水,还在里头加了点儿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糖,这才恋恋不舍地下山去。
    小田老师原本还想在晚饭桌上好好讲一讲小胡会计不像话,照顾兔子不精心。谁知道胡会计晚上压根就没回来,也不知道上哪家蹭吃蹭喝去了。
    田雨又要跳脚,跟吴奶奶还有余秋控诉:“你们看,胡杨实在不像话!”
    余秋这么位久别重归的人,都没有上别人家里头去搭伙。
    胡杨天天待在村里头,也好意思出去混吃混喝。
    胡奶奶像是习惯了小田老师如此态度,只一个劲呵呵的笑,坚决不参与小孩子之间的争论。
    吃过晚饭,余秋写了篇关于新生儿正常生理现象的科普小文章,什么新生儿红斑、生理性黄疸、马牙、螳螂嘴、汝房肿大泌乳等等,她通通三言两语介绍了个遍。
    回来之前她最担心的就是杨树湾没通电,叫已经习惯了利用晚上时间看书学习写作的她不知所措。
    现在灯泡亮着,她哪里舍得浪费一分钟时间。
    放下笔,余秋抬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忍不住两只脚蠢蠢欲动起来。
    今儿兔子可是要生小兔子了。
    她听着外头的呼呼的晚风,心里头直打鼓。10月天气温降的厉害,马上就要霜降了。万一大兔子冻着了,会不会生了小兔子,就直接将一口吞掉,好给自己增加能量啊。
    余秋坐不住了,她收拾好稿纸,拿了手电筒就要出去。
    田雨同样忐忑不安。虽然这三个月时间里头,大兔子们已经断断续续下了好几窝崽子,可每回小田老师旁观的时候都心惊胆战。
    俩姑娘跟胡奶奶打了声招呼,就抓着手电筒上山去。别的不说,起码再多拿点儿草,好歹替兔子挡挡风啊。
    她们抵达山洞旁边时,白天看到的那只大兔子已经趴在干草堆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在暗暗蓄积着力气。
    余秋不好给兔子摸宮缩,这个时候的大兔子警觉性极强,她们一靠近,兔子都要躲。
    两人轻手蹑脚地蹲在边上,又给兔子笼旁边加了清水。先前放的糖水不知道被哪只兔子喝光了,这会儿不补充的话,生完宝宝的大兔子口干舌燥,说不定真会吃了小兔子。
    余秋蹲在山洞旁,竖着耳朵听兔子的动静。隔了半晌,她侧过头疑惑的问田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田老师也不肯定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大晚上的鸟啊兽啊,全都回窝睡觉了,还有什么这么吵闹不休?两人都立刻想到了田鼠,顿时待不住了。
    这会儿大兔子正生宝宝呢,到时候田鼠守株待兔,冲出来直接将小兔子叼走吃了可怎么办?
    再说有田鼠在边上虎视眈眈,大兔子要吓得生不下来了。
    余秋立刻拿起大木棒,鼓足了勇气去赶田鼠。抓田鼠她是没这个胆,狐假虎威驱逐田鼠她倒是不怕。
    田雨同样怕田鼠,却也拎着木棒跟在余秋身旁。她紧张得直咽唾沫,两人一路喊着挥舞手上的木棒,希冀可以打草惊蛇,顺带着赶跑了田鼠。
    行了约摸有三四十米远,余秋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茅草丛边,顿时忍不住皱起眉毛来。她指着前面摇曳的微黄灯光:“那是什么?”
    兔子住在山上,山上根本不住人家,哪儿会有灯?
    田雨伸长了脖子看,同样惊讶不已:“下头有人吗?”
    她惊恐地张大嘴巴,不会是空投的台弯特务吧?
    田雨还没有来得及再出声,后头就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田老师惊恐万分,呜呜呜,抓狗特务啊!
    余秋也猝不及防,叫人捂住了嘴巴。
    她当机立断,狠狠地一跺脚,然后就是一记撩阴腿。只要一脚下去踢准了位置,直接疼到对方休克都完全不成问题。
    何东胜赶紧避让,低声求饶:“我我我,是我。”
    那头叫田雨狠狠咬了手背的胡杨也眼泪汪汪:“是我呀。”
    现在的女同志都这么可怕吗?一个个下手比谁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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